第七章 艱難的走訪 第二節

正忙於調査走訪時,中村吉造聽說渡邊由紀子和「布袋屋」老闆的婚禮,已經在三月底舉行了。

中村不可能收到她的結婚請帖,也無從知道結婚典禮的樣子。但聽說典禮進行得還算順利,可以用「盛大」和「平靜」兩個詞來形容。這次沒再發生有人闖入鬧事的事件。中村還聽神樂坂街上的商戶說,小兩口選擇環遊歐洲,作為新婚旅行。

婚後永井家一直平平安安,未發生什麼特別的事。看來罪犯在由紀子婚後,並未對她再次進行過騷擾。

這讓中村感到十分意外,兇手能公然闖入訂婚儀式現場,在大庭廣眾之下鬧事,起碼說明,他對由紀子訂婚一事,非常不滿,此時卻又突然銷聲匿跡了。

轉眼間已到了四月,中村家周圍的梅花開了,南方的櫻花也已經盛開。又到了賞花的季節,警察署的同事們又該忙了。每年的這個時候,酒後鬧事、打架糾紛一樁接著一樁,沒有一刻能閑著。警察這行,每年會碰見三次案發高峰——春天的喝酒滋事、夏天的強姦和冬天的盜竊。

今年,中村吉造可完全沒有心思管這些日常案件,他一邊等待「布袋屋」老闆夫婦新婚旅行歸來,好和他們談一談,一邊一個人每日執著地,追尋著渡邊由紀子——不,現在已經是永井由紀子了——的過去歲月。

四月份已經開始熱了,有時在外面跑一天,回來時衣服全濕透了。但中村無法停止,他甚至很享受到處走訪,雖然這項工作極不起眼,而且,往往是白費力氣,中村卻每天都沉醉在興奮和期待之中。有時他覺得,自己的工作,就像是躲在牆邊,窺視別人的生活,四處探聽他人的秘密,從而產生許多感慨,感嘆人的性格和命運,是多麼地不可思議。

中村來到新宿區市谷富久町,由紀子住過的公寓,內心充滿了期待,他覺得在這裡,一定能夠打聽到許多有用的消息。

他首先找到房東——一位不到四十歲的中年人。中村在門口坐下,側對著公寓大門,面對著一扇小窗,從這裡可以看見,二層樓上由紀子租住過的房間。

這已經是中村第二次和這位房東見面了,他盡量用聊天的語氣問道:「我這次趕來,還是想問那個女孩兒的情況。她是什麼時候搬來這裡的,又是什麼時候搬走的?」

「這個……我記得是一九八一年一月搬來的,住到十月。」

「住了不到一年?」

「對呀!……」

「住的是那間屋子?」中村指了指二樓的房間。

房東站起身來,向窗邊走近了幾步,看了兩眼說:「對……站在這兒就能看見,二層從左邊數起的第二間。」

「她住在這兒時,有過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房東又坐回到原來的地方,歪了歪腦袋,說:「好像沒有什麼……」

「是不是有不少男人來找她?」

「啊……這怎麼說呢?我不住在這裡,一般房客沒什麼大事,我也不會上門檢查。不過,我總覺得,這女孩兒像是個陪酒女郎。」

「是從打扮看出來的?」

「不是,倒沒有那麼明顯,年輕姑娘都那樣。」

中村拿出由紀子的照片,遞到房東面前。房東看了看,點了點頭,把照片還給了中村。

「她平時妝化得很濃,我估計年齡不過二十齣頭,可看起來像有二十五六歲。」

「來找她的都是中年男性嗎?」

「不是,我見過的可都是年輕男子。」

「來的人多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有男的曾和她長期一起住在這兒的嗎?」

「有可能,有一次我到她的房間,看見門口擺著一雙男人的皮鞋。不過,不像是長期住在這兒的。」

中村立刻掏出土屋昌利的照片問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不是,不是,上次你就問過我了,不是這個人。」

中村又掏出兜里的畫像和照片問:「這個呢?……」中村把畫像舉到房東眼前,觀察著房東的表情。

「不知道……」房東看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沒有正面見過他,也沒有跟他說過話,所以說不準,但我記得那個人不戴眼鏡。」

「哦?不戴眼鏡啊……」中村不由得有點失望,但還是堅持道,「你再好好看看。」

「現在的年輕人,都長得差不多啊……」

「你有沒有聽到,她是怎麼稱呼那個男人的?」

「不記得了,想不起來……好像聽她喊過一次,有一天,我到她隔壁那家有事,走過她家門前時,正好她出來,回頭沖屋裡喊了一聲。」

「她喊了什麼?」

「這個……」房東低頭想了好久,中村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記得好像是『石山』什麼的,真的記不淸了。」

「石山?……畜生!……」中村掏出本子,趕忙記了下來,如果這就是縱火犯的名字,那可真是個大收穫。

「還能想起什麼特別的事情來嗎?」

房東表示想不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了。中村問他,知不知道由紀子在新宿的哪家酒吧工作,遺憾的是,房東並不知道。中村還想再找幾個住戶,了解情況,但房東說,這裡的住戶搬進搬出、變動很快,當年的住戶,已經全部搬走了。

中村只好合上本子,向房東行了個禮,準備離開,沒想到房東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神情激動地說:「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有沒有幫助。這女孩兒十月份搬走以後,我曾接過一個電話,聽聲音,打電話來的是個年輕人,他問我:『渡邊搬到哪兒去了?……』我告訴他不知道。他就把電話掛了。後來我聽二樓她家旁邊的住戶說,他們也接到過類似的電話。」

「他問你渡邊搬去哪兒了?」

「對,不過渡邊沒跟我,也沒跟鄰居說,她要搬去哪裡住。我後來收到給她的郵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還跟她說過,讓她留一個新地址,可她就是不願意跟我說。」

「多謝,給您添麻煩了!」中村行了個禮,離開了房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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