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宗命案 第二節

鑒證科的船田法醫打來電話,告訴中村吉造,井比敦子的死亡推定時間,是晚上七點半,那時,中村正坐在咖啡館裡等她。

中村吉造心想,當天晚上七點半,井比還在自己屋裡,這樣顯然趕不上在約定時間,到咖啡館了。她那麼著急地,到底想跟我說什麼,為什麼么磨磨蹭蹭呢?……

井比敦子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是五點十五分,她說自己剛剛下班,也就是說,她當時在離北千住不遠的地方。如果掛掉電話後,立即趕回西日暮里的住處,到達時間最遲是六點,這麼說,從六點到七點半,她一直都在房間。這說明了什麼?……這隻能說明,犯人和她認識,她是被和自己關係很近的熟人殺害的。

井比的屋裡,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迹,現金和貴重物品都完好無損。警方在周圍調査後得知,案發時,也就是當晚七點半左右,一樓的住戶都不在,二樓和三樓有人。但他們中間,沒有人聽見有什麼動靜或喊聲。這些似乎也可以證明,兇手就是井比的熟人,因此,進屋時她並沒有叫喊。

負責現場取證的船田法醫說:從屍體上提取到一些不完整的指紋,集中在頸部。除此以外,房間里還有大量模糊不清的指紋,極難鑒別。能在皮膚上提取出指紋已屬不易,然而,通過對比分析,並沒有找到相符的選項。

不過,讓人不解的是,如果兇手是井比的朋友,為什麼沒有在房間里,發現任何招待客人的痕迹呢。茶杯和茶壺都不像是用過的樣子,所有的杯碗勺盤,都洗得乾乾淨淨,擺放得整整齊齊。

經過船田法醫的鑒定:井比身上沒有遭受性侵犯的痕迹,現場也沒有發現,可能是兇手留下的煙蒂等可疑物品,因此,無法斷定兇手的性別,更無從知道兇手的血型。不過,船田法醫認為:從井比是被人扼死的情況來看,可以推測,兇手的臂力很大,即很可能是男人。

既然兇手作案的目的,就是要封住井比敦子的口,此案就一定與殺害土屋昌利的案件有關聯。如果兩起案件的兇手是同一個人,那麼,極有可能也和那幾起縱火案直接相關。也就是說,兇手說不定就是那個把寫有「東京萬歲」的紙,貼在現場的人。中村覺得,案件越來越亂,發展成了兩個大謎團,一個是連續縱火,另一個是連續殺人。

兩個鏈團的謎底,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如果說新東京大飯店縱火案的目的也是殺人,似乎有些牽強;這次井比敦子的遇害,則完全不同,顯然兇手來這兒哈兒的目的,就是要殺掉她。那麼,在新東京大飯店火災中遇害的人中,有沒有和井比敦子一樣,是兇手非要除掉的人呢?中村心裡冒出這樣一個念頭,要把火災中的死者,一一地逐個進行調查。

這麼說來,打從一開始,自己就完全判斷錯了?剛剛發生的這起案件中,兇手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沒有縱火的跡象,如果自己剛才的猜測沒錯,這一連串案件的兇犯,都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兇手作案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縱火,而是連續殺人。縱火很可能只是為了達到殺人的手段。

可是,日陶大廈的縱火未遂案,似乎不能用這個觀點來解釋。那次火沒著起來,而即使縱火犯得逞,燒掉的也只是樓房,不可能有人喪生。還有,那張貼在現場的紙片,到底是什麼意思?根據堂迪先生說的話來判斷,兇手的目的就是縱火,不是殺人。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來,這一連串案件都非常複雜。每一樁都很難找到明確的動機,連續縱火案的動機不明,最新發生的井比敦子遇害案,只知道直接動機是殺人滅口,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現在還很難弄清楚。

滅口……兇手為了滅口而殺死井比敦子,可她究競知道什麼秘密?是土屋事件的秘密,還是連續縱火案的秘密?……

還有渡邊由紀子,這個渡邊由紀子,和這些秘密,到底有什麼關聯?……土屋昌利的死,和渡邊由紀子毫無關聯,接著連續發生的縱火案件,看來也都和她無關,幾起案件之後,最初的嫌疑人渡邊由紀子,卻離案件中心越來越遠。而這次,她唯一的好友井比敦子遇害了,她也再次被拉回到重點嫌疑的位置。

想到這裡,中村馬上站了起來,他想儘快見到井比的另一位朋友——狗田直美。這次主任沒有阻攔,實際上,中村此時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受到誰的阻擔,都一定要把此案一查到底。

中村吉造要求狗田小姐,把與井比交往密切的人,一一告訴自己,狗田的回答,卻讓他大失所望。井比敦子也是個極不善交際的人,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狗田,和同鄉渡邊由紀子兩個人。

此外,狗田小姐還告訴中村吉造,井比敦子的確從來沒談過戀愛,沒有男朋友。平時和她有來往的,只有百貨商場里同一層的領班、幾位同事,還有就是住所附近沙芙蘭酒館的人。但井比和這些人的交情都不深,至多也就是見了面,和她們寒暄幾句話而已。

中村接著又問,有沒有渡邊由紀子和井比敦子,兩個人都認識的人,或者和由紀子關係比較密切的男性朋友,或者最近突然和井比關係變得密切的人,但狗田小姐都說,自己不知道有這樣的人。

中村還問道:「最近有沒有發現,井比敦子有什麼心事或者煩惱?她有沒有一些神神秘秘的舉動?……」

狗田直美回答說:「煩惱倒看不出,但有時的確感覺,她身上似乎藏著什麼秘密。」

不過,因為井比敦子性格內向,即使有心事,也不喜歡跟別人說,因此狗田也弄不清她身上到底有沒有秘密,更不知道秘密是關於誰的。

通過進一步地了解,中村才知道,其實狗田和井比的關係很一般。並不像別人想的那麼好。雖然彼此到對方住所拜訪過幾次,但並沒到無話不說的程度。井比敦子平常更喜歡一個人待著。

中村不由得想到,在偌大的東京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像她一樣孤獨地生活著,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能相互信任的朋友。對井比敦子來說,能說得上心裡話的,大概就只有渡邊由紀子一個人了。然而,渡邊由紀子來東京不久,就搬走了,兩年沒再見過面,就只是互相通過幾次電話而已。

接著,中村又不辭辛勞地,走訪了井比敦子所在的赤札堂百貨公司的領班和同事,以及沙芙蘭酒館的老闆等,但凡和她有過來往的人。並通過讓他們看照片、向他們要名片等方式,巧妙地取得了這些人的指紋,拿回去和在被害人身上發現的兇手指紋進行對比,但結果全都對不上。

能做的工作,全都做過了,中村警官只好回過頭來,把重點重新放在調查渡邊由紀子身上。他準備對和她來往密切的人,做一次徹底的調査,而渡邊由紀子本人的指紋,早就對比過了,也和兇手的對不上。

經過多次在神樂坂街道附近走訪,中村終於打聽到,一條有意思的消息。據說,渡邊由紀子和「布袋屋」老闆永井富美郎,已經正式訂婚了。

中村心裡,再次對渡邊由紀子產生了嚴重的懷疑,這種懷疑,說到底還是和土屋昌利之死有關。

渡邊由紀子與「布袋屋」老闆,於一月二十二日在附近的賓館,舉辦了訂婚儀式,男方租下了整個賓館一層大廳,儀式熱鬧非凡。那時,中村正為發生在新東京大飯店,以及日陶大廈的兩宗縱火案,忙得不可開交。

神樂坂周圍的居民,對這兩人訂婚一事,並不感到意外,許多人認為,這是遲早的事情。在為保護飯田舊壕而召開的集會上,永井富美郎就總把渡邊由紀子帶在身邊,誰都能從兩人的親密程度,看出這位年輕的老闆,看上了美貌的渡邊由紀子,因此,大家對此早已心中瞭然。

說到底,背後的事情,只有當事人渡邊由紀子自己最清楚,到別人知道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由紀子去年八月來「布袋屋」工作,也許還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看出老闆心裡在想什麼了。她憑經驗,猜到這個男人,遲早要向自己求婚。這對出生在日本海邊一個貧瘠小漁村,隻身來到東京打工,不幸從售貨員,墮落為賣笑為生的陪酒小姐的渡邊由紀子來說,簡直是個不可能的夢。能當上這麼一個從江戶時代、傳續下來的老字號和服店的老闆娘,她那位在越後寒川,過著貧苦生活的母親如果知道,準會高興得整日合不攏嘴的。

這麼一來,土屋昌利可就成了妨礙她一步登天的唯一障礙了。不知道他們兩人,最初是怎麼認識的,反正土屋肯定不嫌棄她是位陪酒女郎,也許正是出於對土屋昌利的感激,由紀子才打算嫁給他。但在認識了永井富美郎之後,由紀子就覺得,土屋只不過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保安,與堂堂「布袋屋」的老闆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由紀子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土屋。但由紀子知道,土屋昌利這個人性格固執,並且真心地喜歡她,要跟他分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下決心殺掉他。

去年剛接手這件案子時,一直找不到她害死土屋的動機,如果只是因為不想跟他過了,就下手殺人,顯然有些說不過去。但如果背後還有這麼一樁美事等著,從道理上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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