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唯一的線索 第三節

中村吉造給土屋昌利在小田原的老家打了個電話,拜託他們,把土屋念髙中時,班上的同學名錄寄來。並順便問了問土屋的母親,有沒有從小跟他關係比較好的朋友。結果可想而知,回答又是沒有。

第二天——也就是事情發生之後的第三天——星期六,中村終於收到了土屋父母從小田原寄來的,土屋寫回家的那四封信。中村把信一一展開,擺在辦公桌上,信上的筆跡,顯然和紙片上的「寒子」兩個字一模一樣。

除了土屋昌利的信件,寄來的還有土屋母親寫的短短的幾句話:請您費點兒心,一定要把兇手抓到,還我兒子一個清白。中村心想,兩位老人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從信封上的郵戳來看,第一封信寄出的時間,是在三月十九日,接下來分別是七月八日和九月十日,最近一封是十一月十二日寄出的。第一封,即三月十九日寄來的信中,完全沒有提及那位女子,只寫了些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和日常近況,內容十分平常。

信很短,讀起來有點兒像流水賬。從信的內容大致可以看出,那時的土屋昌利,還沒有開始和那位女子交往,

七月八日寄出的第二封信里,第一次提到了那位女子。但內容極其簡單,就下面幾句話: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也該考慮成家立業了。我要是個女孩兒,爸爸媽媽大概,巳經在為我的婚事發愁了吧。不過,請您二老不用操心,最近我巳經交到女朋友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幾句話。下面就是其他事情了。第三封,九月十日寄出的信件裡面,也有類似的內容。

上封信提到過的我的女朋友,她長得不錯,性格脾氣也很好,各方面都比我強,您二老見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誇我找到了一個好媳婦。她這個人很穩重,並且對我非常好。詳細情況以後再細說,反正,我打算和她好好過日子了。

那位女子的名字和其他情況,一句話都沒有提及,也沒有說兩個人是怎麼認識的。但卻已經透露出,土屋打算和她結婚的意思了。

最後一封信的落款處,寫著十一月十二日,離他的死亡,僅僅相距十九天。信的內容沒什麼特別的,不過,其中有個特別的地方,信中間大約有三行字被塗掉了。

上一次跟您二老說過我女朋友的事情,這次想跟你們說一聲,我打算明年一月,帶她回小田原一趟。本打算今年年底就回去,但考慮到家裡過年比較忙,並且,一直到十二月三十一號,我都要值班,所以,還是準備過完年以後,一月二號左右回去。那兩天車上的人,可能也會少一些。

我今年二十六歲,巳經是個大人了,請相信您兒子挑的對象,一定錯不了,希望你們能對她熱情一點。我特意這麼說,是怕您二老看不上她,我巳經打定主意,跟她過一輩子了,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和家裡有什麼矛盾。

我看她這個人挺好,也很可靠。請一定相信您兒子的眼光。不妥之處也請多多包涵。

從這裡開始,下面的三行字完全看不清楚了。中村湊近看了看,發現那三行字是被人仔仔細細地塗掉了。中村心裡猛然一驚,雙眼緊緊盯住被塗掉的地方,這三行字被人用同樣顏色的筆,密密麻麻地畫了許多道,所以,不管斜著看,還是翻過來對著光看,都無法看清楚,原來上面寫的字。緊接著這三行後面,土屋又寫了些與哥嫂有關的話。一直到信的結尾,都沒再出現和那位女子有關的信息。

中村吉造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站起身來,徑直往鑒識科走去,想問問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這幾行塗掉的字復原,能讓人看到寫的是什麼內容。鑒識科的人仔細把信看了很久,最後無奈地告訴他,目前沒有什麼好辦法,能準確判讀出上面寫了什麼字。

中村失望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重新把這四封信並排擺在桌上看了起來。第四封信裡面,被塗掉的那幾行文字,到底寫了些什麼,又是被誰塗掉的呢?

根據前後文的內容來分析,不難判斷出,這一段話的大致主題,一定是有關那個女孩兒的情況介紹,比如姓名、籍貫、父母是幹什麼的、有沒有兄弟姐妹之類的。正月就要帶她回老家見父母了,回家前兩個月寫的信里,都還不提女方的名字,豈不是有些不正常?……一般人很難理解吧。因此,基本可以斷定,這一段話介紹了那位女孩兒的基本情況。

那麼,是誰塗掉的呢?塗抹時下手十分重,將原來的字遮得嚴嚴實實的,一點兒都看不淸楚。不像是土屋在寫完以後,又自己塗抹掉的,如此一來,這件事只能是那個女子乾的了。

那名女子很可能以幫土屋昌利寄信的名義,將寫好的信騙到手,之後拆開來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裡面有一段話,對自己不利,於是,她就仔仔細細地把它塗掉了。塗抹時用的筆,和寫信的筆顏色相同,甚至很可能就是土屋寫信用的那支筆。這個女子考慮得可真周到啊。

也就是說,在寫這封信的十一月十二日,那位女子就已經決意,要除掉土屋昌利了?……不,現在還不能確定。但起碼錶明,那個時候,那名女子就已經做好和分手、一走了之、讓他永遠找不著的打算了。因此,她希望知道自己姓名和出生地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塗掉了信的內容,要是土屋回家時,告訴家裡這些情況,結果還不是一樣?換句話說,只要土屋還活著,這麼做就毫無意義,而且,把信做了塗改的事情,遲早都會暴露出來的,如此一來,只能做出這樣的推測,在她把那一段話偷偷塗抹掉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下定了殺掉土屋昌利的決心。

除此以外,從面前的這四封信裡面,還能看出些什麼?土屋寫第一封信的時候,也就是三月十九日,可能和那名女子還不認識。也可能兩人已經認識了,只不過,土屋在信里沒有提及;但再看看第二封信,又感覺不太像,因為七月八日寄來的第二封信里,明明寫著「最近我已經交到女朋友了」。

不過,這些都是推測,實際情況很可能並非如此。但中村覺得,死者土屋昌利和那個神秘的女孩兒,應該是在三月十九日到七月八日這段時間裡認識的。在土屋房間發現的那本相冊中,從有照片被取走的那部分起,就沒再見過土屋穿冬裝的照片,這也能夠間接證明,這一推測的合理性。

住在千歲船橋土屋家隔壁的主婦也證明說,那名女子是從八月份開始,就和土屋住在一起的,保安公司的同事今野,在經堂街上看見他們倆走在一起,也差不多是同時的事。這些都足以說明,到了寫第二封信的七月八日為止,那位女子還沒搬來,跟土屋昌利一起住。可如果那時,兩人才剛剛認識不久,土屋怎麼就有那麼大的把握,就在信裡面說「最近我已經交到女朋友了」呢?

土屋不算是討女人喜歡的男人,他哪來的把握說這句話?是他自己的主觀意願呢,還是有什麼事情,讓他有這個把握?……

剛剛認識就給父母介紹,莫非他們從那時候開始,就有了肉體關係?但就算有了關係,之後對方還是可以不跟你結婚。土屋能如此確定地告訴父母,一定有什麼理由。關鍵是:這個理由是什麼……

除了以上幾點,從這幾封信中,還能得到哪些信息?在第三封信中,土屋寫道,「她長得不錯,性格脾氣也很好,各方面都比我強」,這些都是出自土屋昌利自己的感覺。

值得注意的是,他努力誇獎那位女子的為人和能力,卻隻字不提她的學歷和工作。土屋的雙親年歲已高,肯定都是比較傳統的人,不會不計較她讀過幾年書。土屋寫這些話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弱化父母對女朋友學歷的關注。

如果那位女子有一定的學歷,土屋完全可以在信里直說。他刻意不提,就證明,至少那位女子,應該沒有念過大學,甚至可能連高中都沒有畢業,是個文盲吧。

另外,這封信里還有一句「她對我非常好」,用這句話來形容男女之間的戀愛關係,實在顯得有些微妙哦。如果順著剛才的推斷,即他們才剛剛認識兩、三個月,這時就說出「對我非常好」,表明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而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土屋甚至在信裡面,清清楚楚地寫道「我打算和她好好過」,明白地表示:自己要和她結婚。但他卻沒有跟家裡提過,那位女子的基本情況,總給人一種該說的沒有說,不該說的倒搶先說的感覺。這種做法也頗為蹊蹺。

總之,那位女子渾身都是謎。中村吉造甚至覺得,讀了這四封信後,非但沒有解開已有的謎團,反而又増加了幾個似的。

第二天,土屋的父親把土屋髙中班級的同學的名單寄到了。中村粗咯地看了看,意外地發現,這所髙中雖然在小田原,但學生中家住東京的人卻相當多。中村決定,給名單上的每一個人打電話。可還沒打完三分之一,他就覺得打不下去了。這份名單,是在這個班級的學生畢業之後才編的,上面許多人的登記住址,不是根本不存在,就是因為搬了家,或者乾脆回老家了,因而無法聯繫。

土屋昌利在上大學的時候,還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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