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兩人搭乘小田快速線電車,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中村往上扶了扶茶色的眼鏡片,拿出土屋的照片,仔細端詳起來。新宿成排的樓群,在窗外慢慢地掠過。
照片上的土屋,長著一張普普通通的臉。眼睛偏小,臉頰稍窄。圓圓的鼻頭,看起來沒什麼稜角。從相貌上來看,確實讓人感覺比較老實。這種照片,在警視廳每年的新人名冊中,最為常見了。
「你看看,感覺怎麼樣?」中村把照片遞給旁邊的小谷刑警。
「看起來挺面熟。」小谷刑警答道。這麼說還真有些道理,小谷就是這種臉型。
「怎麼看,也不能算長得好看。」小谷略顯喪氣地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著自己那剃得很短的平頭,「總的來說,他這種長相的人,既不會遭人嫉妒,也不會招人嫉恨。這麼說,也許對死者有些不敬,但在我看來,他這條件,不像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會主動想嫁的人嘛。」
「你說得有道理。」
「所以說,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被人謀殺的話,我感覺問題可能出在那個女孩兒兒身上。除了跟他訂婚的那個女孩兒以外,他其他各方面都很普通,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個人。如果出了問題,原因就一個——就是那位多少有些不正常的女孩兒。一點不正常的因素,有時候都可能會引起大問題,甚至丟了命都有可能。我看,得儘早找到那名女孩子。」
兩人在經堂站下了車,在車站旁邊的一家中餐館,簡單地吃了點飯。就向今野的住處走去。四、五年前,這條街上,曾經發生過一起姦殺女大學生的惡性案件。最後發現,兇手競然是一名警官。作為警察,那件事實在讓人難堪。
今野住在一幢式樣比較陳舊的木造小樓里。由於樓梯設在樓內,所以,上樓還得脫鞋。一層的角落裡,有一部粉紅色的公用電話機。
兩人在今野的房門上敲了幾下,一名正在走廊邊刷牙的男子,像是吃了一驚似的,猛地回過頭來。這人雙眼略微有些浮腫,頭髮豎得高高的,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這名男子正是兩人要找的今野,
中村掏出警官證給他看,今野連忙請二人進屋,這才想起被子還沒疊,趕緊衝進屋,三下五除二地疊了疊,兩人只能先站在門口,看著他把這些做完。疊被揚起的灰塵,飛得滿屋都是。
三個人分別在電暖桌旁邊坐了下來。今野客氣地起身想給二位警官泡點茶,中村抬手攔住了他,問道:「這幢樓房裡面,住的都是單身男性吧?」
「是的,沒錯。」今野想了一下,又加上一句,「我們這裡這麼臟,哪個女的肯來住啊。」
今野看上去顯得很年輕,頂多也就二十歲出頭,可能是長相比較顯小。
「你來日伸保安公司多長時間了?」
「正式干還不到一年。但是,若要算上以前讀書時,做兼職的年頭,也算挺長的了。」
「你也做過兼職啊,那你也是K大學畢業的啦?」
「不,我是S大學畢業的,我們公司里,就數K大跟S大出來的人多。」
「是嗎?佔到公司員工的一半以上?」
「差不多,不過,還是K大學畢業的最多,我們S大學的嘛……可能跟T大或者W大的差不多吧。」
「你們來公司,主要是靠學長介紹的吧?」
「做兼職時,大部分都是學長介紹來的,干著干著,覺得還不錯,畢業以後,就正式進來幹了。」
「原來是這個樣子,社會上許多事情,都是久而久之的,也就習慣成自然了。」中村想道。
「你跟你們公司的土屋昌利很熟?」
「認識。」
「關係怎麼樣?」
「嗯,不算太近,那個人不怎麼好相處。」
「你們都住在小田快速輕軌附近,不經常來往嗎?……他沒有偶爾過來坐坐,或者請你去他家玩嗎?」
「從來沒有過,公司里很少有人,到同事家串門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下了班,就各干各的,沒什麼來往。」
「這樣啊。那你知道土屋在公司里,跟誰的關係最好嗎?」
「沒人跟他特別要好吧。」
「專務和他關係怎麼樣?還有那個叫池內的呢?」
「他們兩個跟我差不多吧,大家跟他的關係都很一般。」
「在K大學畢業的、年輕點兒的呢?」
「那個人才不管是不是同在一所學校畢業的呢,即使遇到同一所學校畢業的校友,他也不會特意去打個招呼什麼的,他對誰都一樣……咦,您總問土屋,他怎麼了?」
今野發覺有些不大對頭,變得緊張起來。
「今天的新聞你還沒看吧?四谷有幢樓房被燒了。」
「啊……」今野頓時神色大變。
「土屋被燒死了。」
「他死了?真的?……」今野顯然驚呆了。在中村看來,他的吃驚反映,十分正常,不像是裝的。
「太嚇人了。可是我今天下班前,給公司打電話時,那邊什麼都沒說啊。」
「因為有好多問題還沒搞清楚,他們不想讓你回家睡不著,所以,才沒跟你說吧。沒別的。」
看起來今野總算稍稍放心了。
「聽說土屋昌利已經訂婚了,是真的嗎?」
「訂婚?……」
「你不知道?……」中村豎著眉毛問,「我們聽說公司里,就你一個人見過土屋的未婚妻,你見過嗎,在經堂街上?」
「啊!……」今野沉吟著點了點頭,「沒錯沒錯,我見過。」
「我們想找到那個女的,詢問一些情況,你對她了解多少,請都告訴我們。」小谷在一旁插嘴道。
「可是,我只見過她一面,還是今年夏天時候的事了。」
「就見過那一回?」
「我保證,就那一回。」
「跟她說過話沒有?」
「我跟他們是在街上碰見的,我跟土屋打了個招呼,他只是回了一句『你好』,就沒了。」
「沒停下來說幾句嗎?」
「沒有。」
「那個女的究竟長得什麼樣,你還記得嗎?」
「長得挺好看的,不過個子倒不髙,只到土屋的肩膀跟兒,可能有一米五左右吧。」
中村掏出記事本,把情況記了下來。
「具體長相,你還記得嗎?」
「不好說啊,長得挺討人喜歡的,就是在電視上經常能見到的那種女孩兒,眼睛大大的。」
「她留什麼髮型,你還有印象嗎?」
「頭髮大概到肩膀這裡,現在的女孩子,都愛留這樣的髮型,並不是太時髦的那種。」
「頭髮有沒有染過?」
「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兒印象,好像染成了茶色。」
「還有什麼特點沒有?請您認真想想……比如說,是不是像從事服務行業的那種女孩兒,妝有沒有化得特別濃之類的。」
「沒有,沒有那種感覺。普普通通的,像一個女大學生,我印象中好像沒怎麼化妝。」
「沒怎麼化妝?……這麼說,她的歲數應該不大吧?」
「可能,我看她就像大學剛畢業的學生。」
「穿什麼樣的衣服,你還記得嗎?」
「好像穿著運動短褲,夏天的打扮,上衣穿的什麼,沒什麼印象了。」
「後來你有沒有問過土屋昌利,那個女孩兒叫什麼名字?是哪裡的人?」
「沒問過,我不怎麼關心這類事情。你們去土屋住的地方,找她問問不就知道了?」
「啊!他們兩個已經住在一起了?」
「土屋沒說過,我也沒直接問過,知道得不是太清楚。但好像聽誰這麼說過。」
「有人這麼說過嗎?」小谷十分吃驚地問。
「可能也是瞎猜的吧。因為土屋上夜班的時候,經常自己帶盒飯。」
「有道理。帶的盒飯不是外頭買的,而是自己做的?」
「好像是的。」
土屋跟這位個子不高、長得挺可愛的女孩兒已經同居了?雖然還沒有正式登記,但男方顯然已經在準備結婚了。
如果現在趕到千歲船橋上、土屋昌利的住所去的話,也許還能見到那名女子……
「警官先生,土屋是怎麼死的,能不能告訴我?」今野突然乞求說,「你們警察都來我這裡調査情況了,也就是說,有犯罪的可能性?……不會是被人殺了吧。」
「就是被火燒死的。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現在要趕到千歲船橋去看看,沒時間跟你詳細談了。你要想知道,就打個電話,到公司去問問。謝謝你,告辭了。」
說罷,中村和小谷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