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之地 東京(二)

從柏寧山經紀公司里出來。吉敷竹史乘坐電梯,來到一樓的大廳,用自動門邊的插卡電話,撥通了西田優子姐姐的電話。電話里傳出「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您査明後再撥」的提示音,之後便是循環的播放。

既然連電話號碼部換了,那麼,住所很可能也已經改變,看來是想徹底將自己的行蹤隱藏起來。吉敷竹史一邊放下電話一邊想。果然不出所料,吉敷竹史的推測開始一步步被證實,那個在東京被路人目擊的女子,終於慢慢地現出原形了。

接著,吉敷竹史又給住在鶯谷的松岡繁子打了一個電話。

「你好,我是松岡。」一個柔和纖細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

「這裡是松岡繁子小姐家吧?」吉敷竹史問道。

「她出去了,要到七點半鐘才回來。」對方答道。

「啊,不好意思,是這樣啊。」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實在纖弱,感覺像是卧病在床的人。吉敷竹史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用儘可能柔和的語調來表達。

「我是東京警視廳搜査一課的吉敷竹史……」

「你好。」聽筒里的聲音忽然緊張起來。

「我跟你說啊,我有些事情,想和松岡繁子小姐談談,打算七點半上門拜訪,不知方不方便……」

「繁子怎麼啦?」對方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

「啊,您誤會了。」吉敷竹史趕忙說,腦海中已經開始想像,一個重病患者脆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的畫面。

「是關於西田優子的事。據說在她失蹤之前,松岡小姐一直陪在她身邊,這是真的嗎?」吉敷竹史用確認的語氣詢問道。

「這個嘛……不瞞您說,我一般不過問她工作上的事情。況且,我現在身體不太舒服,整天躺在床上休息,所以不太清楚。」這個病弱的丈夫,似乎不想讓警察抓到什麼繼續盤問的突破口,因此,故意採取了曖昧的說法。這一點吉敏心裡很清楚,不過,看在對方身體不適的分上,也就沒有過多地追問下去了。

「是這個樣子啊……我只想問一問,關於西田優子失蹤前的一些情況,不會耽誤她很久。七點之後我再打電話過來,麻煩您轉務松岡繁子小姐。」

吉敷竹史說完放下聽簡,然後又馬上拿起來,按下了西田優子母親的號碼。這一連串電話,是按照吉敷竹史目前,最想見到的人的順序排列的。

鈴聲響了很久。吉敷竹史有個習慣,就是在等電話時,會下意識地去數鈴聲的次數。七次。八次,一直響了十下。看來是不在家,可就在他正要掛斷的時候,電話那頭的鈴聲,突然消失了。

咦?接通了嗎,怎麼沒動靜?

「喂,你好。」吉敷竹史說道。

「啊……你好。」傳來冷冰冰的應答聲。

「你是宮地女士嗎?」

「是。」

「您是西田優子小姐的母親吧?」

對方沉默了。吉敷竹史擔心對方誤解,是西田優子的支持者打來的騷擾電話,趕忙補充道:「我是警視廳搜査一課的吉敷竹史,想向您詢問一些,關於失蹤的西田優子小姐的事情。」

對方開口了:「無可奉告。」

冰冷的語氣,反而引起了吉敷竹史的興趣,冷漠的表面背後,究竟隱含了怎樣的心理呢?……難道是因為對久久不能査明女兒行蹤的警察,感到反感了嗎?

「您是不想說,還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請您不要再管我們的事了,再見……」

「請等一下!……您如果這麼說的話,我就非得上門拜訪不可了。」

雖然成功阻止對方掛斷電話,兩人卻陷入了沉默。這位母親究竟為什麼,會有如此怪異的反應呢?吉敷竹史在心裡琢磨著。

「如果您一定要過來的話,現在可不方便,有些事情我還得……」

「好的。」吉敷竹史打斷了她的話。

「請您一個小時後再過來吧。」話語里感覺不到任何悲傷或激動的情緒,冷漠得讓人不寒而慄。

「好的,知道了。一個小時以後是吧?」吉敷竹史重複道。對方沒有回應。

「那我一個小時後到,再見了!……」

吉敷竹史把電話的聽筒放回去,低頭看了看手錶,時針和分針重合在了一起,已經中午十二點了,先去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兒什麼吧,然後再繼續調査。

乘坐地鐵來到廣尾,在信號燈變換的時候,吉敷竹史隨著眾人走過了馬路,在一家中華料理店吃了些東西。但不知為什麼,即使是在吃飯的時候,心情也總是平靜不下來。

離開料理店,吉敷竹史按照之前記下的路線,走進了一條小巷。這裡雖然是東京的中心地帶,但周圍的綠化工程,卻做得還算不錯。

很快就找到了筆記本上記錄的那棟大樓,大門的門柱是金屬做成的,做工非常精緻;透過玻璃門,能看到裡面鋪的是大理石地板,感覺很莊嚴。一切裝飾都顯得十分奢華。

在進入玄關之前,吉敷竹史先穿過綠樹成蔭的庭院,繞到大樓的後面,抬頭向上望。大樓的每一層都有陽台,和普通的住宅樓,沒有什麼不同。

西田優子的家在四樓,站在這裡望上去,竟然看到有煙霧,從四樓的陽台飄出來,是她母親在烤魚嗎?

入口處有一扇自動門,配有黃銅色的按鈕,天花板上垂掛著一個巨大的吊燈,非常豪華。

吉敷竹史坐電梯來到了四樓。灰色的地毪從電梯前,一直延伸到屋子門口,感覺像是在賓館裡一樣;地毪下面,是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寫著「4A」的房門下面,有一條細細的縫隙,能看到屋子裡,也鋪著和外面一樣的大理石地板。白色的煙霧從門縫裡飄出來,周圍瀰漫著濃重的焦臭味,不像是食物的氣味。

吉敷竹史下意識地緊張起來,趕忙跑過去,按響了門鈴,但沒有人回應,再按一次,還是沒有人來開門。吉敷竹史感到,情況有些不妙,開始使勁拍門。

「宮地女士!……混蛋!……」吉敷竹史一邊大叫,一邊旋轉門把,可門從裡面鎖住了,根本打不開。煙霧越來越濃,吉敷竹史斷定,屋裡肯定是著火了。他按響了隔壁的門鈴,然後抬頭看向天花板,發現了藏在角落的閉路攝像頭。

「誰啊?」隔壁的門鈴對講機里,傳出了屋主的聲音。「能開一下門嗎?隔壁的宮地家好像著火了。」吉敷竹史對著攝像頭,指向宮地的家門。

「稍等一下。」

過了一陣,屋子裡傳來拖鞋的聲音,門裡邊的安全鎖被卸了下來。大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性,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

「管理員在樓下嗎?」吉敷竹史一邊出示自己的警員證,一邊問道。

「有時在有時不在。」女人答道。也就是說,現在即使跑到一樓,也可能找不到管理員。

「陽台在哪兒?是這邊嗎?」吉敷竹史擅自走進屋裡。玄關地板是大理石制的,固定鞋櫃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對面是一扇玻璃門。

「陽台在這邊。」女人走在前面。穿過正門和大理石鋪的走廊,又經過了兩道門以後,來到一間寬敞的房間。這個房間的地面上,鋪著毛絨絨的毯子,陽台就在對面。

和室內不同的是,陽台使用的是木質材料,也很寬敞,擺放者各種觀賞植物,還有一套純白色的金屬桌椅。

「不過,這裡有很多金屬條,恐怕過不去吧?」婦人指著四周圍欄上的金屬條說。

其實兩家之間,相隔的並不是金屬條,只是一塊薄板而已。吉敷竹史二話不說,一腳將其踹開,一陣悶響,薄板中央出現了一條裂縫;再來一腳,裂縫進開,形成了一個大洞,碎片散落一地。吉敷竹史反覆踩踏開口的下部,然後,用手將上方鬆動的殘片扯下來,扔到地上。

「跟我過來。」吉敷竹史吩咐婦人,自己則已經穿過了隔板的缺口,屋子裡的煙霧,並沒有飄散到陽台上。

仔細一看,這間屋子的構造,居然和隔壁婦人家的完全不同,這使吉敷竹史著實吃了一驚:並排的玻璃門並沒有鎖上,很輕易就被推開了。走進去才發現,這間屋子的地板是木質的,煙霧也比外面的濃重。將門打開,來到大理石走廊,煙霧更加濃厚了;紫色的牆壁上,掛著很多風景畫,此時,已經完全淹沒在白色的煙霧裡了。吉敷竹史小跑起來,試圖找到煙霧的源頭。

打開離玄關最近的房門,裡面一片迷茫,地板上搖曳著黃色的火焰。吉敷竹史立刻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已的口鼻。

「盡量把窗戶和門都打開!……哪裡有水?」

此時的火勢還不是很大,吉敷竹史縱身躍進房間,大聲叫道。地板上堆著幾本書,正熊熊燃燒著,地毯的一角也被燒毀了。

「要不要叫消防車?」隔壁的婦人一邊手忙腳亂地開窗戶,一邊問道。

「火勢還不算很大,趕快給我弄些水來!」吉敷竹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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