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碎的地方 第七節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妹妹梅子有朝一日,會變成一個名叫西田優子的明星。不過說起來,有件往事,可能正是她日後,會選擇這條道路的契機。那件事同時也造就了如今的我——一個業餘民間故事研究家。

事情是這樣的:

我出生在飛鳥,並在這裡一直生活到十一歲。這裡是各種傳說故事的寶庫。或許是因為地處偏僻,飛鳥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有趣的東西了,我從母親和住在附近的長輩那裡,聽過弘法大師、鬼怪傳說、怪力仁兵衛、還有被亡靈附身的權七的故事等等,大都非常有意思,我就是聽著這些鬼怪故事長大的。其中有一個叫作《金鈴子和金琵琶》的故事,讓我非常感動,至今仍記憶猶新,下面,我就簡單地描述一下這個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並不算富裕的家庭。男主人性格很好,卻是一個遊手好閒的人,從不過問家事,不管大小的事情,都交由他的繼室來管理。

這一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叫金鈴子,另一個叫金琵琶。金鈴子是前妻留下來的,金琵琶則是繼室的親生女兒。

繼母對金鈴子非常刻薄,常常把家裡的臟活累活,都推給她;而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金琵琶,則百般疼愛。她給金琵琶買漂亮的衣服,做好吃的東西,卻從來不帶金鈴子出去玩,總是把她留在家裡洗衣服。做飯、打掃,像用人一樣不停地使喚著。

金鈴子是一個容貌美麗。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不管繼母怎麼對她,她都毫無怨言,依然快樂健康地生活著。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容貌也越來越漂亮了。繼母很不甘心,讓她穿骯髒破舊的衣服,甚至不讓她梳頭洗臉。可沒想到的是,金鈴子的容貌,卻變得更加漂亮了。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繼母吩咐金鈴子,到寒冷的庭院里打水,然後倒進廚房的水缸里。途中,金鈴子看到遠處的雪地上,倒著一個人,身子已經被大雪覆蓋了。她趕忙丟下水桶,跑過去一看,是一個行商的老婆婆。

金鈴子轉頭往家跑去,想叫家裡人來幫忙,可她又擔心被繼母責罵,於是,她又折回去,把老婆婆偷偷地扶回了自己的房間。金鈴子的房間,在太陽永遠無法照到的背陰處,離得很近,所以很快就到了。

金鈴子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老婆婆扶上了床。她給她蓋上自己的被子,還想了很多辦法,讓房間變得更曖和一些。等到一切安頓好之後,她又趕忙跑回院子里去打水去了。

第二天,老婆婆恢複了精神,向金鈴子道謝之後,就要離開。臨走之前,老婆婆將一個漂亮的漆木盒遞給金鈴子,並對她說,這是一個魔法盒,今後如果有無論如何,都想實現的願望時,就在心裡默默地許願,然後將它打開,願望就會成真了。說完,老婆婆就踏著炫目的白雪,飄飄然離去。

之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冰雪開始消融,春天到了,夏天也近了,金鈴子仍舊過著每天被繼母使喚的生活,把老婆婆送給她的漆木盒,完全忘記了。

每到夏天,當地都會舉辦盛大的廟會,會在金鈴子家附近的神社裡,敲鑼打鼓地慶祝,很是熱鬧。那時候和現在不同,普通老百姓,除了大型的節慶祭祀之外,沒有別的娛樂活動,所以,廟會是整個垔天人們,唯一期待的事情了。

繼母和金琵琶,早就沉浸在節日的興奮之中了,她們唧唧喳喳地議論著,要穿什麼衣服去參加慶典。鄰居們說,今年神社裡會搭建一個巨大的舞台,還要請江戶第一的藝人們來此表演。據說,那個舞台又大又漂亮,非常有意思,全城的百姓都在翹首期盼。在庭院里打掃的金鈴子,聽到了這些,也很想親眼去看看那個盛大的場面。

慶典當天,整個城市都沸騰了,父親早早就不見了蹤影。聽人家說,父親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

繼母和金琵琶從早上就開始打扮,把最漂亮的衣服都拿了出來。金鈴子躲在一邊,偷偷地看著,心裡羨慕得不得了。期待繼母能帶著自己,一起去參加慶典,可沒想到,繼母好像刻意不讓她出去一樣,吩咐了比平時更多的家務給她做。

大家都興沖沖地出去了,家裡空蕩蕩的,只聽得見風鈴的輕響。金鈴子一邊打掃,一邊聽著這寂寞的聲音,眼淚終於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真想看看那些從江戶來的藝人長什麼樣子,哪怕就看一眼也好。可自己這副邋遢不堪的樣子,肯定去不了。

怎麼辦?這可是一年一次的慶典啊!

這個時候,金鈴子突然想起,老婆婆送給她的漆木盒。對了!向那個魔法盒許願吧!說不定,願望真的會實現。

於是,她跑回自己的房間,翻開破舊的衣櫃,抽出了那個被放在最裡面的漆木盒,金鈴子在心裡默默許願,然後緩緩地將盒子打開,就在這個時候……

盒子里冒出一股白煙,接著精緻的銀質發簪、印有漂亮圖案的和服和乾淨的木屐,一下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些東西實在太漂亮了。金鈴子從出生到現在,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華面的東西,她驚呆了,癱坐在地上。

緊接著,一個聲音在金鈴子的腦海中響起:「還猶豫什麼?趕快把它們穿上啊。」

系好和服,帶上精緻的發簪,穿上乾淨的木屐,金鈴子美得如下凡的仙女一般。

精心打扮好後,金鈴子又犯了愁。過去那個年代,可不像現在這麼自由,一個女孩子,特別是這麼美麗的少女,是不能孤零零一個人步行去參加慶典的。就在這時,盒子里又升起一陣白煙,一位端莊的女傭出現在她的面前。

金鈴子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女傭,而且還是在她懂事情以來,第一次去參加慶典時。身著一身華麗和服的金鈴子格外引人注目,從她身邊走過的人們,無不頻斌地回頭,但沒有一個人認出她來。

她和女傭走進現眾席,興奮地坐了下來,靜靜地等待演出開始。人群忽然沸騰起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城堡里的殿下,也來欣賞這場難得一見的表演了。

殿下剛在貴賓席坐下,光彩奪目的金鈴於,就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向身邊的管家詢問:這位美麗的少女是誰呀,可管家搖搖頭說不知道。

表演開始了,說的是吉原花魁 的故事。舞台上燈光閃耀,演員的服飾華麗炫目,表演專註投入,故事的情節也很生動,金鈴子完全沉浸其中。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金鈴子意識到,得趕快回家,若被繼母發現,自己偷偷地跑出來,不知道又要受到什麼懲罰。

她急得快哭出來了,慌忙從座位上站起來,努力擠開圍現的人群,跑出了觀眾席,忽然,她腳下一絆,重重地摔了一跤,腳上的一隻木屐,不知道滾落到哪裡去了。

金鈴子可顧不得這麼多了,赤著腳在漆黑的路上跑著,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裡。

幸好繼母她們還沒回來,而且,家裡之前已經收拾乾淨了,繼母吩咐的家務也都做好了,金鈴子這才舒了一口氣,癱坐在門檻上,慢慢平緩自己紊亂的呼吸,與此同時,身上華麗的服飾,開始慢慢消失了,變回了往日破舊不堪的衣服。美妙的一天就此結束了。

另一邊,城堡的殿下看到自己心儀的少女,慌慌張張地離開了,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命令侍衛跟上去,設法弄清少女的住所和身份。可沒想到,侍衛把人給跟丟了,只在路上拾到她掉落的一隻木屐。

慶典結束後,殿下始終無法忘記,這位美麗的少女。他決心一定要把少女找出來,將她娶回城堡來,去做自己的妻子。他命令自己的貼身侍衛,把那天晚上,所有到場現看慶典的少女都找來,讓她們試穿那隻木屐,然後,把穿著最合適的那個女孩子,帶進城堡里來。

就這樣,一場沸沸揚揚的木屐招親開始了,可因為木屐太小,沒有一個人能穿得上,有很多並沒有去觀看慶典的女孩子,為了能夠嫁入城堡,謊稱自己是鞋子的主人,因此搜尋行動,進展得十分緩慢。

最後,侍衛們來到了金鈴子家,聽到風聲的繼母和金琵琶,早已精心打扮好,焦急地在家等著。繼母一心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金琵琶,能夠烏鴉變鳳凰,自己也能跟著雞犬升天,可是木屐實在太小,好吃懶做的金琵琶,又生著一雙肥短的大腳,自然無法穿進去,繼母氣得捶胸頓足,直擰扯金琵琶的耳朵。

侍衛們有些失望,正當他們要離開時,正在做家務的金鈴子,恰好從旁邊經過。一名侍衛把她叫住,讓她也過來試穿木屐。繼母在一邊冷笑著說,這個女孩兒,那天根本就沒有去參加慶典。金鈴子害怕自己偷跑出去的事情,被繼母知道,也使勁兒搖著頭。侍衛甩甩手說沒關係,姑且試試也無妨。

金鈴子怯怯地坐下,將小腳伸進木屐裡面,不大不小正合適!侍衛們大吃一驚,簇擁上來,而繼母則一臉茫然,瞬間癱坐在地上。

金鈴子被侍衛們帶回城裡,領到殿下面前。殿下一眼就認出這個衣衫襤樓的女孩,就是自己心儀的那個少女,他當即宣布要迎娶金鈴子。

出身貧寒的金鈴子,深知百姓生活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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