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霧中亡靈 第九節

驗屍以後,吉敷竹史和菊池回到學校的值班室。大部分孩子都巳經回家了,只剩下鳥越由佳里和另外兩個女孩子了。

「鳥越由佳里同學,請你到這邊來。」吉敷竹史把由佳里叫到值班室的一角。

古川老師很不放心地看著他們。

「由佳里同學,你認識木山法子吧?就是木山秀之的媽媽。」

鳥越由佳里點點頭。

「她現在受了重傷,你知道嗎?」

女孩子大吃一驚,抬起頭來看了看吉敷竹史,搖搖頭。看來是不知道。

「正在新瀉的醫院裡搶救,也許會死的。」

女孩子的表情變得茫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吉敷竹史以為她會哭,但是,她的眼淚最終還是沒有流出來。

「你不知道是吧?」

女孩子慢慢地點了一下頭。

這麼說,這孩子是在不知道木山法子被岩田雄治傷害的情況之下,毒死這個欺負人的同學的。如果木山法子死了,可以說鳥越由佳里也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報了仇。

「她傷得很重,也許救不活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想見她一面嗎?」

女孩子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

吉敷竹史扭過頭去問菊池:「菊池,明天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新瀉的方法是什麼?」

「這個嘛,飛機雖然快,可是只有中午從仙台起飛的一個航班。從郡山走磐越西線換車太耽誤時間。最快的方法,還是繞大宮,利用兩條新幹線……您等一下,我査査時刻表。」

菊池滿臉喜色。看來菊池早就想過怎麼去新瀉最快了,他是多麼想去新瀉啊!

「您等一下,馬上就能査到,那邊好像有列車時刻表。」

菊池從值班室一角找來一本列車時刻表,飛快地翻著,幾乎把紙頁都要扯破了。

「有了!吉敷竹史先生,有了!」吉數看著菊池的臉聽他說。

「東北新幹線最早的一班,是六點十三分的『山彥三十號』,盛岡始發,到達大宮的時間,是九點十三分。然後……換乘上趑新幹線去新瀉的『朝日三〇一號』,從大宮發車的時間是九點三十分,到達新瀉的時間是十一點零三分。這是最快的方法!」菊池有些得意地說。

「好的。那我們現在就回盛岡警察署,在那裡湊合睡一會兒,趕六點十三分的『山彥三十號』。由佳里同學,我們送你回家吧!」

吉敷竹史站起來,把手放在由佳里的後背上。

值班室門口,古川老師正在把最後一個學生交給他的父親。父親帶著孩子離開學校值班室以後,古川來到吉敷竹史身邊。

「古川老師,我們負責送這個女孩子回家。」吉敷竹史說。

「您二位送啊?不過,剛才跟這孩子家裡聯繫了好幾次了,沒人接電話。」

「是嗎?」吉數竹史暗想:也許全家人都去新瀉了吧。原以為由佳里的父親會留下來,大概沒有合適的新幹線,由佳里的父親開車帶全家去的。他們也顧不上由佳里了。現在把由佳里這孩子送回去,讓她一個人待在那個存放著那麼多氰酸的家裡,太叫人擔心了。

吉敷竹史一邊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辦,一邊和菊池一起帶著由佳里往外走,打算到了車上再慢慢商量。順著走廊走了沒幾步,古川老師叫他回去,說有事要跟他說。吉敷竹史只好讓菊池和由佳里先走,自己返回值班室。

古川湊近吉敷竹史,小聲說:「刑警先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好好談談。今天在這裡談不太方便,等明天您的工作告一段落了,給我點兒時間可以嗎?」古川老師悄悄地說完,畢恭畢敬地向吉敷竹史鞠了一個躬。

「很重要嗎?」吉敷竹史問。他有點兒嫌古川啰嗦,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能在這兒說呢?還不是為了保護他的學生們,想給我出主意。

「很重要,特別重要!」古川十分肯定地說。

「可是,我們明天得坐早班車去新瀉。」

「後天也行。不過,盡量早一點兒。現在跟您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還有一份重要的材料在我家裡,現在我又離不開。」

「明白了。」吉敷竹史笑呵呵地說道,「等我的工作告一段落了,一定跟您聯繫。」

「拜託了!我也記著跟您聯繫。」

兩個人互相鞠躬道別。吉敷竹史轉身去追菊池和由佳里。

走出校門的時候,霧還很大,氣溫比剛才低得多。秋天快到了——吉敷竹史想。

吉敷竹史鑽進車裡發動了引擎,等菊池和由佳里也在后座上坐好以後,吉敷竹史說話了。

「由佳里同學,明天一大早呢,你跟警察叔叔們一起去新瀉。你看,都這麼晚了,反正明天咱們也是一起走,你不回家了可以嗎?你家裡現在沒人,都去新瀉了。你就跟叔叔們一起湊合著睡一覺吧,好嗎?」

「在哪兒?」女孩子問道。

「就在盛岡警察署……」吉敷竹史剛把話說了一半兒,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孩子願意去嗎?

果然,女孩子沉默了,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嗨,由佳里,跟叔叔們去吧,我給你講故事!」由佳里身邊的菊池刑警說道。

見女孩子很勉強地點了點頭,吉敷竹史開動了車子。坐在后座上的菊池刑警,突然對吉敷竹史說:「那天,咱們的車被人把氣給放了,是吧?」

吉敷竹史「嗯」了一聲。

「後來,擋風玻璃又被人打碎了。」菊池又說。

「是的。上越新幹線的殺人現場,飛進了只有東北新幹線才可能有的叫做朝鮮赤小灰的蝴蝶。這些現象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兇手是那些孩子。擋風玻璃不是被槍打的,而是被石頭砸的。汽車在行駛的時候,一塊小石頭硒在擋風玻璃上,也會產生很強的衝擊力。在這種情況下,擋風玻璃碎了,車裡的人一般不會受傷。那天,一定是二年級二班的某個同學,站在盛岡城上往下扔石頭,打碎了咱們的擋風玻璃。輪胎的氣也是他們放的。」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在孩子們的世界裡,這是常有的事吧?他們那樣做的目的,是想要阻止我調查,讓我回東京。也可以說是一種警吿,他們這樣做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麼多。這種襲擊警察的方法,也只有孩子們才想得出來,大人誰干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呢?」

「那倒是。」

「上越新幹線里的蝴蝶,也是孩子們用來做昆蟲標本的,我說的對嗎,由佳里同學?」

由佳里沉默著,看來,古川老師的話,她已經牢記在心了。

「那種叫做朝鮮赤小灰的蝴蝶,是孩子們帶進上越新幹線的列車裡的。好不容易抓住的蝴蝶,不想放掉,就帶著上了車。在車上,不小心讓蝴蝶飛走了。所以呢,上越新幹線的列車裡,就出現了棲息在盛岡的蝴蝶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麼說,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所謂殉情事件,也是孩子們……」

「是的。是二年級二班的全體同學同心協力乾的。剛才,我問了來學校接孩子的家長,家長們說,八月十八日那天,孩子們去八幡平參加署期補習班了,而且為了參加這次補習班,還跟家長要了很多錢。這個殺人計畫,就是在這個小班長的指揮之下進行的。」

吉敷竹史在後視鏡里看見菊池瞪大了眼睛,扭過頭去看著身邊坐著的那個小女孩。

「那麼,他……他們是怎麼……」菊池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至於怎麼乾的,這個小班長大概不會輕易告訴我們,不過我可以想像得到。這個小班長呢,把用文宇處理機打的、那封冒充小淵澤茂寫給岩田富美子的信,直接投進岩田親戚家的信箱里,然後上了『朱䴉418號』列車。在火車上,等著乘務員査完票,她就拿著一罐啤酒進了一等車廂。來到岩田富美子身邊,說我是您的兒子岩田雄治的同學把啤酒送給了岩田富美子。當然這不是一罐普通的啤酒啦,而是用注射器注射了氰酸的啤酒。他們做昆蟲標本的時候,經常要用到注射器,一種很小的注射器。」

坐在后座上的菊池,身體也開始顫抖了。

「同時,乘坐『山彥194號』的同學,也送給班主任老師一罐有毒的啤酒。這邊就簡單多了,在火車上偶然遇到了老師,送一罐啤酒很自然,啊……就說是爸爸的,老師不會懷疑的。」

「那些鮮花呢?」

「孩子們帶著鮮花坐上午的新幹線出發,分布在各個停車站,等著『朱䴉418號』和『山彥194號』兩趟列車開過來,車一停就往車上送花,結果越堆越多,都快把兩個人埋起來了。不只是鮮花,還有他們兩個人的皮鞋,也都擦得鋥亮……」

「啊?」

「由佳里一直坐在『朱䴉418號』列車上,完全可以找到機會,給岩田富美子擦鞋。『朱䴉418號』到達大宮以後,由佳里轉移到『山彥194號』列車上,在老師身邊放了一本近松門左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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