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霧中亡靈 第五節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吉敷竹史才發現菊池刑警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非常嚴肅地盯著自已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

「你是說,木山秀之在『朱䴉418號』列車上出現過……」吉敷竹史的噪子沙啞了,幾乎說不出話來。

「是。」小谷秘書無可奈何地說道。

「『山彥194號』列車上,木山秀之……」吉敷竹史想說木山秀之的亡靈也出現了嗎?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這個……」小谷的聲音裡帶著恐怖,「是的。我聽『朱䴉418號』列車上的乘務員那樣說過以後,馬上給『山彥194號』列車的乘務員打電話聯繫,然後就帶著木山秀之的照片過去了。『山彥194號』上的乘務員一看,臉都嚇白了,說,就是這孩子!」

「這也就是說,兩輛新幹線列車裡,都出現了木山秀之?」

「對。」

「再問一遍,木山秀之出現在兩輛行駛中的新幹線列車裡?」

「是,是這樣的。」

「他是什麼樣的穿著打扮,乘務員們說了嗎?」

「白襯衫,藍牛仔褲,思在盛岡城遺址公園上吊的時候一樣,還戴著一頂紅色的棒球帽。兩輛列車上的乘務員都是這麼說的。」小谷說道。

吉敷竹史默然無語。

小谷又說:「還有——也許,現在說這個也許對偵査沒有什麼幫助。那個叫木村的乘務員還告訴我,發車不久他査票的時候,沒看見那些鮮花。」

「鮮花?」

「就是在岩田富美子屍體旁邊放著的那些鮮花。那些鮮花,木村說他査票的時候沒有看見。」

「沒有看見?」吉敷竹史驚問道。

「他的意思是說,當列車員査票的時候,沒有那些鮮花。」

「沒有?」

「對。木村說:他以為那些鮮花,最初是放在行李架上的,到了約定的殉情時間,才從行李架上拿下來,自己為自己的遺體獻花。他開始是這樣想的……」

「後來呢?」

「後來他覺得,那麼多鮮花,就算最初是放在行李架上的,也早就注意到了。也就是說,那些鮮花一開始是沒有的。」

「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吉敷竹史小聲嘟囔了一句。

真是一個謎團套著一個謎團。剛才說木山秀之的亡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了,現在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鮮花……

「還有……」小谷說,「關於鮮花,我也問了『山彥194號』上的乘務員。」

「他們怎麼說?」

「他們也說不可思議,査票的時候,確實沒有注意到有那麼多鮮花;可是,當他們發現屍體以後,突然看見有那麼多鮮花,當時還大吃一驚呢?」

「他們怎麼早不說呢?」

「就是的,怎麼早不說呢?不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小谷秘書說完,不由得連聲嘆著氣。

跟小谷通完電話,吉敷竹史又回到沙發上。菊池也跟著過來坐在他的旁邊。吉敷竹史雙手抱著腦袋,又苦思冥想起來。

吉敷竹史覺得:到現在,破案所需要的材料,全都齊備了,答案也已經到了噪子眼兒,就差說出來了。但令人著急的是,就是說不出來。材料太散亂,怎麼也串不到一起。他的右手一直壓著頭頂,好像這樣就能把堵在嗓子眼兒里的答案給壓出來。

菊池刑警看著吉敷竹史的樣子,替他難受,一個勁兒地說「吃飯去吧,吃飯去吧」。

突玻口在哪兒呢?難道就沒有突破口嗎?吉敷竹史想啊想啊,應該從哪兒下手呢?恐怕應該從最不可解的地方下手。最不可解的地方……

幽靈!對,幽靈!木山秀之已經死了,而且那麼多人都曾經向他的遺體告別,他怎麼還能同時出現在兩輛新幹線列車裡呢?

對!突破口就在這裡,但是……

「幽靈,幽靈……幽靈……」吉敷竹史不知不覺地小聲念叨著。

「您在說什麼?幽靈?」菊池問,「就是嘛,幽靈怎麼會出來呢?因為恨?還是因為迷失了方向……我做夢也夢見了……」

菊池說到這裡的時候,吉敷竹史突然大叫了一聲:「哦……」大叫一聲之後,抱著腦袋的兩隻手,向左右兩邊分開,露出了吉敷竹史的那雙閃亮的眼睛來。

「明白了!」吉敷竹史又大叫了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明白了!全明白了!所有的材料都串起來了!我怎麼這麼傻呀!材料都給我準備齊了呀!不好!新瀉!趕快跟新瀉警察署聯繫!讓他們趕快出動。我們現在趕過去的話,肯定來不及了!危險!萬分危險!」

吉敷竹史叫著,奔到一個辦公桌的電話前。

菊池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傻子似的愣在那裡,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吉敷竹史沖著那張獃獃的面孔,大聲喊道:「快給我査一下新瀉警察署的電話號碼!」

接通新瀉警察署的電話以後,吉敷竹史沖著話筒大聲說:「我是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吉敷竹史,現在在盛岡,負責調査跟木山秀之自殺事件有關的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死亡事件。眼下有一件事,急希望得到你們的協助。我們課的小谷剛給你們添過麻煩……什麼?就是您陏著他來著?謝謝您!請問您貴姓?哦,慎原先生,太好了!我想麻煩您馬上到新瀉市西崛街五區一九八四號去,把一個叫做岩田雄治的少年保護起來,越快越好。他現在非常危險!麻煩您馬上開車過去,以最快的速度過去,確認一下這個少年是否安全。如果他在家的話,立刻就地保護起來,如果不在家,一定要找到他的下落!處理結果,請您一定給我打個電話,我就在盛岡縣警察署的刑警隊里等著。拜託了!」

吉敷竹史跟新瀉警察署的慎原通話的時候,另一個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菊池走過去拿起電話聽了一下,用手捂著送話器,等吉敷竹史跟慎原的通話結束以後,舉起電話對他說:「吉敷竹史先生,您的電話。」吉敷竹史趕緊跑過去。

菊池慢吞吞地把話簡遞給他,吉敷竹史一把奪了過來。他是自己生自己的氣,這次破案,自己行動太緩慢了。

「刑警先生。」電話里傳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

「是木山先生嗎?」吉敷竹史說完緊咬著嘴唇,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我是木山。我老婆到現在還沒回來。」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吉敷竹史真誠地向木山道歉,「我必須向您道歉,我懷疑您懷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木山好像冷笑了一聲:「道歉不道歉倒是小事,比這個重要的是我老婆。你認為我老婆她現在在哪兒?」

「在新瀉吧。我是剛剛明白過來的。我已經給新瀉警察署打過電話了,讓他們立刻採取行動。您太太是否已經把岩田雄治從他親戚家叫出來了,現在還不知道,我正在等著新瀉警察署跟我取得聯繫,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您。我現在還在盛岡警察署,您在家?」

「不在家裡……」木山低沉的聲音,「在外面。半個小時以後,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完,也不等吉敷竹史說話,就把電話掛斷了。吉敷竹史覺得木山的聲音很遠,可能是從很遠的地方打來的電話。

吉敷竹史剛剛放下聽簡,菊池刑警就尖叫起來:「吉敷竹史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吉敷竹史咬著嘴唇,把身子慢慢轉向菊池:「菊池,我不知道應該對你說些什麼。我這次偵破的這個案子,可能是我當刑警以來最大的一次失敗。正如木山法子所說,我什麼都沒弄明白,什麼都沒弄明白呀!菊池先生啊,我也得向你道歉。木山法子,她……她很危險。」

「什麼?她……她……她很危險?」菊池緊張得說話聲音都在顫抖,表悄雖然非常嚴肅,臉上還是帶著幾分天真和滑稽。

「是的,很危險。可是,由於我的愚蠢,我們現在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在這裡等著新瀉方面的電話。那時候,我把她送到盛岡火車站的時候,我不應該就那麼放她走,我應該攔住她!能夠讓我想到這一步的材料有很多,可我全都忽視了。我的注意力完全被一些不該重視的材料吸引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一步,我真是個大傻瓜!」

吉敷竹史既像是說給菊池聽,又像是自言自語,說著說著,無力地坐在了身旁的一把椅子上。忽然,他又想起什麼大事似的,抓起桌上的電話,又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名單,看著名單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請問,是田崎碧同學的家嗎?我是盛岡警察署,我叫吉敷竹史。您女兒田崎碧同學在家嗎?哦,麻煩您叫她接一下電話行嗎?你好,田崎碧同學嗎?我想問你一件事,很簡單的一件事。我問你,六月二十四日那天,也就是木山秀之同學自殺的那天,還記得吧?那天,岩田雄治同學去學校了嗎?什麼?請假了?沒在教室里?哦,你沒記錯吧?哦,明白了,謝謝你啊,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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