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盛岡 第十二節

「下一步怎麼行動?先回警察署去怎麼樣?」回到車上,菊池問道。

吉敷竹史表示贊成,他覺得小谷該來電話了。

「那咱們就先回署里去。」菊池說著發動了車子。

「吉敷竹史先生,關於那個筆記本的問題,您是怎麼想的?」

「我也說不好,但是,我認為很值得去看一看。」

「您認為那上面真的寫著什麼完整的殺人計畫?」

「不一定是個完整的計畫,甚至稱不上什麼計畫,但是,那裡面很可能有這個事件的原型。本來我就認為這個事件有很多疑點。為什麼一定要在列車裡自殺?不,應該說殺人。為什麼做得看起來像殉情,又要讓兩個人分別死在上越新幹線和東北新千線兩列不同的列車上?這樣做的結果不是很難叫人想到是殉情嗎?所以我認為,這是一起事先計畫好了的殺人事件,也許有什麼特定的理由。如果這個殺人計畫真是一個孩子做的……對了,還有那隻蝴蝶,也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蝴蝶?」菊池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這個東西。

「對。一種叫朝鮮赤小灰的蝴蝶,本來只棲息在盛岡等日本東北地域……」

「哦?」

「結果在發案現場——上越新幹線的『朱䴉418號』列車上被發現了。」吉敷竹史於是就把那隻蝴蝶的事情,講給菊池聽了。

「啊?是嗎?還有這種事啊?只可能出現在東北新幹線里的蝴蝶,飛進了上越新幹線的車廂里?」

「我總覺得這裡有計畫性犯罪的味道。這種珍責的蝴蝶,也許是證明那是一起計畫性犯罪的一個要素。」

「是嗎?不,肯定是這樣的。難道說,木山秀之在那個筆記本里寫了一個殺死小淵澤茂和岩田富美子的計畫,木山夫婦看了那個計畫以後,具體實施了?可是……」

「當然不可能原封不動地照計畫實行,也許是從中得到了某種啟示。」

「不過,現實中有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嗎?一個十多歲的中學生,制定了一個殺人計畫,他的父母去實施。」

「可能性很小吧。但是,也不能說絕對沒有。」吉敷竹史說。

回到盛岡警察署,菊池脫掉上衣扔在桌子上,然後叫一個年輕的女警察去弄點兒冷飲,剛要坐下喘口氣,對面桌子上的電話鈴響了。

菊池拿起電話,「是,是,是」一陣點頭之後,把電話遞給了吉敷竹史。

「我是吉敷竹史。」吉敷竹史拿起電話聽筒。

「吉敷竹史兄,我是小谷。」

「小谷!你的電話來得正是時候,我們在外邊轉了大半天,剛才回到署里。」

「是嗎?太好了!我現在在新瀉!」

「好啊!真過去啦?」

「啊,主任批准了我的請求。我剛跟那個叫岩田雄治的孩子見過面。」

「行動夠迅速的。怎麼樣?」

「看上去是個好孩子!真不敢叫人相信是個把同學欺負得自殺了的孩子。」

「是嗎?」

「是。既活潑又爽快,長著一張很可愛的小臉,給人感覺很好。」

「現在幹什麼呢?」

「在親戚家待著呢。他母親的哥哥家,也就是他舅舅家,開了一家小餐館,前邊是餐館,後邊是家。他舅舅空出一間房給他們母子二人住。。」

「哦。你了解到什麼新情況了?」

「沒有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小淵澤茂給岩田富美子的信和車票有新發現。信是八月十八日星期一寄到的。」

「八月十八日?事件當天?」

「是的。岩田雄治說,是他在舅舅家門前的信箱里拿到那封信的。」

「如果是當天的話,寄信人不是太冒險了嗎?萬一寄不到,耽誤了上車,計畫不就落空了嗎?星期天郵遞員是不送信的……」

「信封上沒打郵戳,」小谷迅速回答。

「沒郵戳?」吉敷竹史覺得很奇怪。

「照岩田雄治的說法,郵局忘了打郵戳。」

「郵票呢?」

「郵票貼得好好的。」

「哦?」

「您怎麼看?」

「我認為,這封信,確切地說應該是車票,是有人想在星期一『朱䴉418號』發車之前,直接送到岩田富美子手上。」

「也就是說?」

「不通過郵局,親自放進岩田富美子借住的親戚家的信箱里。」

「那還貼上郵票幹什麼?」

「為了掩蓋親自送車票的事實。」

「可是,那怎麼掩蓋得了呢?沒打郵戳啊!」

「送車票的人當然希望不會引起收信人的注意,即便注意到了,也會以為是郵局忘了打郵戳。我們當然不會忽視這個細節。對了,信封呢?」

「岩田雄治覺得郵票還能用,就保存起來了。現在在我手裡,我認為也許是個證據,就要過來了。」

岩田富美子裝在化妝盒裡的信,之所以沒有信封,原因在這裡。

「信封是手寫的嗎?」吉敷竹史問。

「不是,也是用文字處理機打的。寄信人是小淵澤茂。」

「沒有地址嗎?」

「沒有,只有小淵澤茂這幾個宇。」

「哦。」

「不過,吉敷竹史兄,就算是有人要把車票親自放進岩田富美子家的信箱里,為什麼非要星期一去放呢?還有,是誰放的呢?」小谷問道。

「當然是兇手啦。」

「那麼,為什麼一定要星期一那天,把車票交給岩田富美子呢?」

「是這樣的:這封信不是小淵澤茂送過去的,而是別人以他的名義送過去的,如果送早了,就會給岩田富美子留下打電話的時間,萬一岩田富美子給小淵澤茂打個電話,不就露焰兒了嗎?」

「打電話……就露餡兒?」

「小淵澤茂一定收到了一封裝著『山彥194號』的車票的、冒充岩田富美子寄的信。如果兩個人有足夠的時間通電話,互相一問,你是不是給我寄來一張車票啊?兇手的陰謀就暴霣了。」

「哦。」

「也就是說,兇手不想給他們留下太多的時間,萬一他們突然想起什麼,通個電話就麻煩了。一通電話,立刻就會露餡兒。所以呢,這封信就不能通過郵局寄,因為信件早到一兩天的事情是常有的。星期天郵局不送信,如果星期六就送到的話,離星期一上車還有兩天,不管是岩田富美子,還是小淵澤茂,只要其中一個突然想起打個電話,兇手的計畫就會落空。星期一親自送過去是最保險的。」

「原來如此!」

「從這個角度來推理,也可以推論出那封信是假的。」

「同意。」

「今天我走訪了小淵澤茂的同事古川老師,給他看了從岩田富美子的化妝盒裡找出來的那封信,他也認為是假的,不是小淵澤茂寫的。」

「哦?」

「小淵澤茂沒有文字處理機,他根本就不會用!」

「是嗎?」

「你還了解到什麼情況?」

「岩田雄治說,班主任小淵澤茂老師,對他母親岩田富美子感興趣。這話是岩田富美子親口對他說的。」

「啊!……」吉敷竹史嘆息了一聲。

「這種人哪有資格當老師啊,真不要臉!」

「這麼說也不能算過分。」

「他人已經死了,我不想說他的壞話,可是,作為一個班主任,跟自己班裡有問題的學生的母親,竟然發生不正當男女關係,這……這簡直太下流了!」

「嗯。」

「岩田雄治在教室里旁若無人地瞎鬧,跟小淵澤茂的下流行徑有直接關係。」

「岩田雄治這麼說來著嗎?」

「啊,今天他自己這麼說的。這個情況媒體還沒有報道,報紙雜誌上的報道我都看了,還沒有提到這個問題。」

「哦。」

「岩田雄治的母親,跟班主任老師的不正當男女關係,被岩田雄治用來當做自己的免罪符,在班裡為所欲為。」

「哦。別的呢?關於母親和班主任老師的死,岩田雄治說了些什麼?」

「他說,下次被殺的就該是他了。嚇得魂不守舍呢。」

「什麼?被殺?」

「是。」

「這麼說,他不認為他母親跟班主任老師是殉情。」

「不認為吧。」小谷猶豫著說。

「他認為是誰把他們殺了?」

「問了,他說的話很奇怪。」

「他說是誰?」

「木山秀之!」

「木山秀之?已經自殺的木山秀之?」

「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人怎麼還能殺人呢?」吉敷竹史雖然笑了,脊背卻感到陣陣發涼。

「啊,說是做了好多次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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