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歷史的足音 豪傑命殞錐子山

從耀州城向西北走,穿重重雲霧。經幾多逶迤,過溝梁峁壑,跨河橋村鎮。大約行六十餘公里左右,便被一座尖削陡削的山峰堵了去路,這座山峰就是堡子山。它即是橋山山脈余脈子午嶺段長蛇嶺堆壘出的一段龍脊似的山樑的最南端。這條山樑南北走向,橫亘在照金街和文趟村之間,將公路也分為繞樑而通的二條幹線,一條通照金街,一條通文趟村。在文趟村北頭有一個漏斗狀的山坡水面坡,可通往田峪村。文趟村背依一座尖削如錐的山峰,是照金東面的屏障,這就是錐子山。據史載,明崇禎四年(公元一六三一年),明末農民起義的豪傑好漢郝臨庵、獨行狼及其部屬四百餘人就被洪承疇「圍剿」在了這裡。

據《明史·卷二六八》載。明崇禎二年:「七月,陝西賊熾。」可見陝西是農民起義首先爆發並形成燎原之勢的地方。這不外乎幾個原因:首先陝西地瘠民貧。生產方式落後,而封建剝削卻不比別的地方輕,反而更見沉重。如以厲民最甚的賦稅加派來說,明統治者只規定按地畝加收賦稅,而省份的貧富不為區別,田土的貧瘠不分等級。陝西地廣人稀,特別是陝北,賦稅加派反而因地廣而課重,百姓不堪重負,生活異常維艱。其次,陝西各種自然災害頻發,特別是陝北。旱災肆虐,土地乾涸。如萬曆(公元一五七三一一六二零)的四十八年間,有災荒記載的競有二十五年。而天啟(公元一六二一一一六二七)、崇禎(公元一六二八一一六四四)年間,又是災荒連綿,甚至奇荒大作。如陝北延安府,崇禎元年(公元一六二八)一年無雨,乃至草枯木焦。是年八、九月間,百姓已食山間蓬草。至十月後,蓬草食之殆盡,百姓只好剝食樹皮,而到年終。樹皮又已盡,百姓又只好挖掘山中石塊而食。食不數日,則大部分百姓腹脹下墜而死。餓殍遍野,死者比比,枕籍山谷,其狀驚心慘目。成群的饑民不甘等死,因而災荒便成為起義的導火索。此外,陝西又是邊防重地,明府在此駐屯有重兵,兵餉短缺,常有叛兵叛卒出現。天啟年間。數日無餉或經年無餉。崇禎初年,有的駐兵缺餉達三十六個月之久。因至相率而逃或聚眾反叛的事件層出北有照金不窮。這些叛兵叛卒,平時從事劫掠,而當農民起義發生時,又紛紛相從揭竿而起。最初在陝西揭竿起義的有府谷王嘉允、安塞高迎祥、漢南王大梁、膚施(今延安)張獻忠。另有點燈子、孿老柴、獨行狼、郝臨庵、劉道江、紅軍友、李都司、杜三、神一魁等等,所部數萬之眾,出沒於陝西和山西一代。這時的起義軍基市無統一組織,以逐糧為目的,各自為戰,分台無定,遇見官軍勝則進,敗則逃進山谷。

據《明史·卷二六八》載:崇禎四年「李老柴、獨行狼陷中部,巡撫練國事、延綏總兵王承恩圍之。五月,慶陽賊郝臨庵。劉道江援之。」從這一記載里,我們可以看出,獨行狼和孿老紫當時是關中一帶的一部起義軍。而郝臨庵則是據守慶陽的一部起義軍。兩部起義軍時常協作行動。且相互援助。又載:「可天飛、郝臨庵、劉道江為王承恩所敗,退保鐵角城。獨行狼、李都司走與台,可天飛、劉道江遂圍合水」。這時候,由於各部起義軍被明軍追剿,此時才共同走在了一起。台兵一處,統一行動,進攻台水縣城。「賊匿精銳,以千騎逆戰,誘抵南原,伏大起。」「諸角望見,夾擊,賊大敗,殭屍蔽野,余走銅川橋。」可見,起義各部聯軍在進攻台水域時誤入埋伏,被明軍殺得殭屍蔽野,殘餘起義軍不得不向銅川轎潰退。「……追及之,大戰陷陣,賊復大敗」。明軍緊追這支起義聯軍不放。一路追擊圍堵,大有蕩平起義軍之意。「……復追賊安口河,崇信窯,白茅山,皆大獲。總督洪承疇斬可天飛、李都司於乎涼,降其將白廣恩,余賊分竄。直到明軍追擊到平涼,洪承疇擒獲並斬殺了可天飛、李都司兩員起義軍將領,收降了白廣恩一員起義軍將領,起義聯軍此日寸已近乎潰不成軍,四散奔逃,作鳥獸散。……追擊之隴州、平、鳳間。十月三戰三敗之,逐北有照金蹙賊耀州錐子山。其黨殺獨行狼、郝臨庵以降。承疇戮四百人,余散。關中巨寇略平。」余散的起義聯軍被明軍窮追猛打,輾轉於隴州、平涼與鳳翔一帶,三戰三敗,最後從公邠豳經石門關逃到了照金東面的錐子山中。

錐子山山巒北部以田峪洵與長蛇嶺張累老崖隔河相望,西部以雷神廟河與長蛇嶺的余脈相間,山巒綿延四十餘公里,南至九里坡及阿子鄉。山間溝壑縱橫,溪流密布。與長蛇嶺山脈不同的是,錐子山山巒積土深厚,土壤肥沃,森林茂盛,易於藏身。郝臨庵,獨行狼率部眾進入錐子山後,盤旋于山林之中。遊走在群嶺之間,也使明軍兵吃盡了苦頭。由於幾乎彈盡糧絕,兵士衣不蔽飾,還要忍飢挨餓,致使起義聯軍的整體戰鬥力明顯下降。鑒於起義軍中堅戰鬥力量皆由分布於各地的劫匪強盜而來,又匪性十足,在錐子山中狼狽逃竄近一個月余後,難捺艱苦異常的逃竄生活,兩個小頭日終於任一個夜晚,趁著月黑風高,在錐子山老虎溝,襲殺了酣睡中的起義軍首領郝臨庵和獨行狼。之後,兩個殘忍的小頭目,率領五、六百人殘眾向三邊總督洪承疇請降。被農民軍拖苦了的洪承疇,對起義隊伍恨之如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洪承疇遂殘忍地將起義軍中匪氣十足的四百餘人殺戮於郝臨庵、獨行狼遇害處的老虎溝,又特別把那兩個暗殺郝臨庵、獨行狼的小頭目。挖心剜眼,棄屍於兩位爭雄的陋冢旁。邀功請賞的勢利小人也沒能苟且偷生,面對狡黠奸詐的三邊總督洪承疇,成了老虎溝中出沒的虎狼的一份豐盛的大餐。據民間傳。洪承疇為郝臨庵、獨行狼在錐子山渾處的老虎溝草殮屍飾,還修築了墓冢,英雄的魂魄也算安息在了這裡,只是故冢的具體位置今天已不可考。

崇禎十六年(公元一六四三),李白成果用顧君恩的建議,決定取關中為基地,然後佔領山西進而進搗北京。李白成親率大軍從荊襄北上,九月,在河南郟縣和明軍對壘。時大雨連旬,起義軍以輕騎切斷了敵人的糧道,趁明軍乏食自亂之際攻之,斬殺四萬餘人,大敗時任陝西總督的孫傳庭,十月,在潼關殺之,十一月攻克西安,勢如破竹佔領了陝西全境。李自成遂建立了大順政權,年號永昌。此後,起義軍攻勢如潮。寧夏銀川及甘肅蘭州、武威、張掖等地也盡入其治。據清《耀州志》載,此年,李自成起義軍「攻克耀州城,委楊鼎瑞為耀州牧」。藥王山曾存有「暢鼎瑞題詩碑」,後署「耀州牧山人楊鼎瑞」,下押「鼎瑞」、「定同印」印章二枚。從碑文看,楊鼎瑞是陝西金明(今安塞)人。據民間傳說,大順永昌元年,耀州牧楊鼎瑞曾攜州治百官,前往耀州北部照金錐子山中的老虎溝,祭悼反明殞命的文軍將士。當然,遍翻各種史志,均末有隻字記載。這一切,只不過是斯地世代居民,懷念農民起義軍為窮人打天下義的豐功偉績,演繹的美好傳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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