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強渡嘉陵江 側擊陝南

其實,徐向前、陳昌浩決定撤走廣、昭之圍,不與胡宗南周旋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即接到正在川黔邊境轉戰的中央發出的《中央軍委關於渡江的作戰計畫》。

就在廣、昭戰役發起的同一天,1月22日,中央政治局以及中央軍委又致電四方面軍:

為選擇優良條件,爭取更大發展前途計,決定我野戰軍轉入川西,擬從瀘州上游渡江,若無障礙,約二月中旬即可渡江北上,預計沿途將有許多激烈的戰鬥。這一戰略方針的實現,與你們的行動有密切關係……我們建議:你們應以群眾武裝與獨立師、團向東線積極活動,鉗制劉敵,而集中紅軍全力向西進攻。因我軍入川,劉湘已無對你們進攻可能,你們若進攻劉敵,亦少勝利把握,與我軍配合作戰距離較遠,蘇區發展方向亦較不利;西線則田部內訌,鄧部將南調,楊、李、羅兵單力弱,勝利把握較多,與我軍配合較近,蘇區發展亦是有利的。故你們宜迅速集結部隊完成進攻準備,於最近時期,實行向嘉陵江以西進攻。兵力部署及攻擊目標,宜以一部向營山之線為輔助方向;而以蒼溪、閬中、南部之線為主要方向。在主要方向宜集中主力,從敵人堡壘間隙部及薄弱部突入敵後,在廣大無堡壘地帶尋求敵人,於運動戰中包圍消滅之。若你們依戰況發展,能進入西充、南充、蓬溪地帶,則與我軍之配合最為有利。

接到中央來電,西北軍委在旺蒼召集緊急會議,討論如何執行中央來電。會上爭論非常激烈,主要分歧是如果向西渡過嘉陵江,川陝根據地將難以保住。但接應中央紅軍和策應紅二十五軍事關全局。最後,決定調整部署,放棄攻打廣昭,準備西渡嘉陵江,渡江之前,為打亂和迷惑敵人部署,先發動陝南戰役。徐向前在《陝南戰役》一文中寫明了當時的戰略意圖:

中央發出這個電報時,紅一方面軍已離開遵義,向川黔邊的赤水方向前進。形勢緊迫,不容我們猶豫不決。我從前線匆忙趕回旺蒼壩,出席總部舉行的緊急會議,討論這一牽動全局的作戰方針問題。

中央要求紅四方面軍集中全力西渡嘉陵江,突入敵後,運動殲敵,策應紅一方面軍渡江北進。這就是說,紅四方面軍的主力,將離開川陝根據地,向嘉陵江以西發展。大家認為,如果不是中央紅軍的處境相當困難,中央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因而西進策應中央紅軍作戰,是頭等重要的事。會議決定,第一,暫時停止與胡宗南的角逐。第二,由三十一軍和總部工兵營,火速搜集造船材料,隱蔽造船,解決渡河工具問題。第三,適當收縮東線兵力,準備放棄城口、萬源一帶地區。第四,即以主力一部出擊陝南,調動沿江敵人北向,為在蒼溪、閬中一線渡江創造戰機,並接應已經進入陝南商縣一帶的紅二十五軍。會上,也討論了是否以主力南下,直接與中央紅軍打通。走哪條路好?需要多少兵力?能不能打到長江邊?因力量有限,沒有把握,只好作罷。

駐守陝南的……孫蔚如部怕胡宗南的勢力入陝,侵佔西北軍地盤,曾和我們達成過互不侵犯默契,雙方一度相安無事,並有些來往。但在敵六路圍攻期間,他們屈服於蔣介石的壓力,出兵攻打過我們。同時,任憑胡宗南的勢力伸向川陝邊,威脅我側背,也使我們夠惱火的。我們這次出於戰略上的需要,出擊陝南,順便給孫蔚如點顏色看看,以示懲戒,是必要的。

陝南戰役一石二鳥,除了接應中央紅軍外,同時還要策應正處於艱苦環境中的紅二十五軍徐海東部。

紅四方面軍大部隊撤離鄂豫皖後,鄂豫皖根據地陷入極度困難境地。1934年11月,在中央紅軍準備實行戰略轉移的同時,中共中央兩次指示鄂豫皖省委設法擺脫困境,開闢新的根據地。1934年11月11日,中共鄂豫皖省委決定,由省委委員高敬亭領導的部分武裝改編成紅二十八軍,留在當地堅持游擊戰爭。由程子華任軍長、吳煥先任政委、徐海東任副軍長的紅二十五軍共二千九百餘人,以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名義,於11月16日從河南羅山縣何家衝出發,開始向西轉移。

紅二十五軍西進路線與當年紅四方面軍路線基本相同,國民黨劉峙部一路尾追不放。紅二十五軍歷盡千辛萬苦,1934年底進入陝西境內,到達陝南商縣、鎮安、柞水、藍田一帶。為對付入陝的紅二十五軍,陝軍孫蔚如部調動了十五個團的兵力布防於寧羌、勉縣、南鄭、褒城一帶堵截,敵劉子潛部、蕭子楚部、馮欽哉部、張飛生部從四面八方將二十五軍團團圍住,紅二十五軍處境危急。

根據中央的要求,旺蒼壩軍事會議決定:停止與胡宗南的角逐,適當收縮東線兵力,放棄城口、萬源一帶,集中主力在蒼溪、閬中一帶西渡嘉陵江,攻擊江油、梓潼,向茂縣、北川、汶川方向攻擊前進,接應中央紅軍入川。為了調動敵人注意力,給敵人造成我軍要東出漢中的假象,紅四方面軍一面作好西渡嘉陵江的準備,一面集結了十二個團的兵力,揮師向北,直指陝南。

1935年2月初,陝南戰役打響。

戰役的第一站是寧羌。寧羌位於陝西省西南、漢中西部,地跨川陝甘三省,是由川入陝的門戶。寧羌守軍為陝軍孫蔚如部。打寧羌的目的是為了造成敵人以為我軍要攻取漢中的錯覺。

因為紅四方面軍曾與陝軍孫蔚如部有過「互不侵犯」的秘密協定,戰前,依照徐向前的指示,部隊派人給寧羌守敵獨立一旅二團團長楊竹蓀送信,要他主動撤兵,勿作抵抗。但孫蔚如此時已經兩面搖擺,他看到蔣軍大舉布置圍攻,認為紅軍難過此劫,又想染指川陝,為蔣火中取栗,於是命楊竹蓀堅守待援。

寧羌縣城為秦嶺大山中一小城,城池遠沒有廣元、昭化那般堅固,陝軍的戰鬥力、士氣也不如敵中央軍。2月3日,紅四軍十師主力向寧羌外圍賀家梁、七星池、東山觀發起攻擊,戰鬥了一夜。第二天,敵人棄守賀家梁,退守城南小高地。紅軍接著猛攻東山觀,楊竹蓀率兵來援,但援兵還未到,東山觀守敵已被全殲。楊竹蓀急忙退回寧羌縣城。誰知紅八十八師一部已經封鎖了寧羌西門和北門,截斷了敵人的退路,紅十師與八十八師分進合擊,楊竹蓀部抵抗了三四個小時,除三十多人漏網逃脫外,其餘被全殲,敵團長楊竹蓀被活捉。敵三十八軍《戰鬥詳報》詳細記載了這次戰鬥經過:

三日下午四時許黃壩驛一帶之匪傾全力向我賀家梁、七星池陣地猛襲,我二、三兩連憑據碉樓及強固工事沉著應戰,匪死亡甚眾,終未得逞。激戰至黎明,奈該匪愈集愈多有增無已,並用迫擊炮轟擊碉樓,以其密集隊約兩團之眾,附有自動步槍多架,猛撲賀家梁陣地。我步炮連由城上陣地超越猛射,多中要害,第二連官兵奮勇血戰,與匪肉搏十餘次,斃匪百餘名。卒因連長陣亡士兵傷亡過眾,碉樓被毀,不得已乃放棄賀家梁退守城南小高地。是時匪以主力猛攻東山觀,城西北兩面亦被匪攻,楊團長以東山觀關係寧城安危,僅駐一連,兵力薄弱,堅守不易,乃令第一連放棄五里鋪退守西門,第三連放棄七里池增援東山觀,並親率五、六兩連及特務排前往應援,欲死守東山觀以保寧城。詎該匪乘我變換戰線之隙,以全力猛撲東山觀陣地,第四連遂陷於重圍,連長受傷殞命,士兵傷亡過半,我楊團長所率援軍方行至山腹,救援不及,東山觀陣地遂致失陷。守城部隊與楊團長所率官兵亦因眾寡懸殊,力不能支,相繼陷沒。是役僅第一營營長石藻珍臂受重傷率官兵百餘名突出重圍,脫險者僅三十餘人,星夜退至大安驛,其餘官兵俱沒,楊團長失蹤,戰鬥於此告一結局(此據逃回官長所述)。

攻取寧羌後,2月5日,四軍、九軍、三十一軍各一部從鐵鎖關、陽平關、寧羌向東北挺進,2月6日攻克大安驛。

眼看紅軍勢如破竹,孫蔚如急了,急調三十八軍十七師四十九旅王毅武部及獨立第一旅一團在勉縣以西的新鋪灣構築工事迎擊紅軍。陝軍四十九旅是楊虎城陝軍里戰鬥力最強的一支部隊,甲等編製,齊裝滿員,其實力與一個師相當。旅長王毅武為人剛愎殘暴,驕橫跋扈,治軍極嚴,每逢惡戰,王毅武便赤膊上身,手提鬼頭大刀,一口飲下半瓶酒,然後赤紅著雙眼上陣搏殺,凡是遇到膽怯退卻的官兵,他往往大喝一聲,一刀劈倒。在他的威逼下,王毅武部的官兵也極能拚命,久而久之,王毅武在軍閥中混得「王老虎」之稱。這一次,孫蔚如將「王老虎」旅堵在紅三十軍八十八師前進路上。八十八師是紅軍中出了名的「鐵軍」,師長熊厚發二十歲出頭,一把大刀舞開,十餘個敵人無法近身。但這次王毅武遇到的不是師長熊厚發,而是八十八師政委鄭維山。

鄭維山,河南省新縣人,1930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任紅四方面軍總部炮兵連、通迅隊政治指導員,1933年春,反「三路圍攻」結束後,十七歲的鄭維山任紅九軍第八十一團政委,1934年,年僅十八歲的鄭維山升任紅二十七師政治委員。1934年11月,清江渡整編,紅三十軍將三個有榮譽稱號的主力團即「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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