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大戰役 宣達戰役

接連取得儀南、營渠兩次進攻戰役的勝利後,徐向前、陳昌浩決定乘勝發起宣(漢)達(縣)戰役,打擊盤踞宣漢、達縣、萬源、城口等地的國民黨軍第二十三軍劉存厚部,進一步擴大川陝蘇區。打擊劉存厚也有一個重要的目的,他在達縣盤踞了二十餘年,在殘酷盤剝、魚肉人民的基礎上,積累起了較為豐厚的資產,有兵工廠、印刷廠以及槍支、彈藥、銀圓、布匹等,紅軍要建立鞏固的根據地,急需要這些東西。

劉存厚,字積之,四川簡陽人,清末舉人。1903年,劉存厚進入四川武備學堂學習;1904年由四川武備學堂選送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六期步兵科,1910年春畢業回國,任雲南武備學堂堂長;1912年後任四川陸軍第二師師長、重慶鎮守使。1915年任四川護國軍總司令。1917年被北洋政府任命為四川督軍。就在這一年的4月,劉存厚與代理四川督軍羅佩金兵戎相見,由此拉開四川長達十七年軍閥混戰的大幕。在軍閥混戰中,劉存厚的實力日益削減,1924年5月,北洋政府改任劉存厚為川陝邊防督辦兼四川陸軍檢閱使,勢力範圍僅為原綏定府屬各縣;10月,劉存厚率不足三個團的余部,在鄧錫侯、田頌堯兩部各一個旅的支持下,退居川東北的萬源、城口、宣漢、綏定一帶。1927年後,劉存厚宣布效忠國民政府,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三軍軍長。

雖然在軍閥混戰中屬於破落戶,但劉存厚卻仍不忘舊榮,凡對外交往均使用北洋軍閥政府授予他的榮譽頭銜:勛一位,一等文虎章,一等寶光嘉禾章,崇威上將軍。1935年3月,《國聞周報》第九、十期連載《川東北剿赤印象記》,談到劉存厚時,言語揶揄,諷刺挖苦:

這位老將軍在名義上雖是早接受了國民政府委給他的國民革命軍二十三軍軍長的頭銜,但是在腦海中依然憧憬著「吳玉帥」統治時代的他,所用的國徽依然是「五色」的,而不是「青天白日」的。他在題贈綏屬聯合中學的匾額上煌煌然題著「勛一位,一等文虎章,一等寶光嘉禾章,崇威上將軍」的榮銜。不但在形式上,就是在精神上他也完全繼承北洋軍閥時代的典章文物的。

劉存厚長期危害四川,四川民眾叱之為:「瘟牛。」

劉存厚是四川的老軍閥,軍閥混戰中,為保存自己的地位,他反覆無常,有奶便是娘。先依附於蔡鍔,後又投向張勳、段祺瑞,以後又投靠蔣介石,人稱「劉厚臉」。劉存厚很善於經營,他在老巢綏定城裡建起了規模龐大的軍工廠,號稱中國三大軍工廠之一,還有被服廠、印刷廠、造紙廠、布鞋廠等,城內有大量的庫存軍需品。劉存厚自行發行金融貨幣,在城裡儲存有大量的金磚、銀錠、大洋。

劉存厚的二十三軍下轄第一師、第二師、獨立旅和第三路共約十五個團,近兩萬人。其主力十三個團配置在東北起萬源,西南經黃中堡、澌灘河等地,南至達縣以西的橋灣河一線,防線長達三百餘里,後方空虛,只有一個旅留守指揮部所在地達縣地區。田頌堯、楊森潰敗後,劉存厚失去屏障,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江口鎮北五十公里有一座古鎮叫得勝鎮,相傳是鎮守西部邊關的將軍外出作戰得勝而歸時得名。得勝鎮不大,也就近百戶人家,青石鋪路,黑灰色的木板房,黑色的瓦,顯現出年代的久遠。得勝鎮內有一座相傳建於明代的古寺名叫北山寺,北山寺靠山而建,四周蒼松翠柏。由於年代久遠,寺廟的牆上斑斑駁駁,在松柏的映襯下,更顯古樸雄渾,寺廟門前一座銅鑄的大香爐,由於兵荒馬亂,已沒有了香火。

得勝鎮是通往江口的咽喉地帶,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紅四方面軍攻佔通南巴以後,紅三十軍十一師駐紮在得勝鎮,軍部指揮機關就設在北山寺。由於紅軍的進駐,冷落多年的北山寺人氣又旺了。

1934年10月初,天氣初涼,紅四方面軍總部在北山寺召開了軍以上幹部會議。張國燾、陳昌浩、徐向前、王樹聲、李先念、王宏坤、何畏、詹才芳等參加了會議,徐向前、陳昌浩主持會議。會議決定,消滅劉存厚,擴大根據地,繳獲他的軍工企業和庫存物資、金銀,壯大根據地實力。此時,中共川東特委經過中共四川省委從南充轉來情報:詳細畫出綏定城內劉存厚的兵工廠、服裝廠、倉庫的具體位置和兵力配置。看到劉存厚有如此多的「家產」,這些紅軍高級指揮員們一個個開心得不得了,徐向前尤為看重劉存厚的兵工廠。

會議制定了宣達戰役的作戰方針,部署了具體的作戰計畫:

先以一部兵力沿嘉陵江東岸積極佯動,造成西進的態勢,麻痹劉存厚;以主力十餘個團秘密向東線集結,出敵不意,發起攻擊,中央突破,然後由陳昌浩率領紅三十軍,徐向前率領紅九軍分兩路迂迴攻擊,對敵人分段圍殲。方面軍總部兼宣達戰役指揮部設在達縣石橋鎮的文昌宮內。

具體部署是:紅三十軍四個團為第一梯隊,紅九軍二十五師為第二梯隊組成中路,從劉坪向敵防線中段土地堡等陣地實施主攻,進行中央突破;紅四軍十師兩個團另一個營和十二師一個團組成左路,從洪口場向鎮龍關等地進攻;四軍十一師兩個團為右路,從江口相機東進,配合中路行動。為隱蔽企圖,迷惑敵人,戰役發起前,分布於嘉陵江沿岸的紅軍部隊,向嘉陵江沿線之廣元、蒼溪、蓬安等地實施佯動,聲張西進。主力十餘個團秘密集結於東線戰場。

各部隊開始行動後,劉存厚真的以為紅軍要在西線攻打田頌堯和楊森了,悠閑自得,沒多少戒心。

1933年10月16日夜,擔任中路和左路任務的各部隊向預定地區開進,17日拂曉,全面進攻打響。全線突擊的關鍵點在煙燈寨。煙燈寨地處絕壁,居高臨下,俯瞰周圍,敵人在這裡設置了火力點控制進攻通道,不把這裡打掉,突擊部隊就會被敵人的火網覆蓋。但這裡地勢險要,三面都是幾十米甚至深達百米的絕壁,一條小道通往後方,易守難攻。如果強攻,將會有巨大傷亡。總部首長決定,採用紅軍的拿手戲,攀緣絕壁偷襲。全面攻擊發起前,中路突擊部隊紅三十軍二六八團的戰士們冒著摔下絕壁的危險,像壁虎一樣緊貼山崖,慢慢地向上攀爬。拂曉時分,煙燈寨的敵人尚在夢中,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紅軍會從這麼陡峭的絕壁上翻過來,槍聲一響,敵人一下子全炸了窩,喊叫著到處亂竄,有些傢伙光著腚就當了俘虜。沒過半個小時,煙燈寨的火力點就全部掌握在紅軍手裡。缺口打開,各部隨即突進。

第一梯隊打響後,第二梯隊相繼攻佔丘家堡、馬渡關,擊潰敵第五團,突破中段防線,迫敵南逃。中路各部跟蹤追擊,19日,紅九軍一部攻佔宣漢城北要點板凳埡和尖子山,守軍棄城南逃,紅軍順利進佔宣漢城。三十軍政委李先念率兩個團進佔達縣城東北三十里處的羅江口。李先念留下一個團控制羅江口,自己與八十八師政委王建安親率號稱「鐵鎚團」的二六三團進至城北鳳凰山。山上有敵軍約一個團,憑藉有利地形和堅固工事,攔住紅二六三團。

八十八師政委王建安打仗不怕死出了名,每逢戰鬥,他都是身先士卒,也不拿槍,手舉一柄鋒利雪亮的大刀,大喝一聲向前沖,他一衝鋒,整個部隊就如同被點燃的乾柴,轟一下子爆燃,僅這個氣勢就讓敵人膽寒。八十八師下轄的二六三團也是一支鋼鐵勁旅,團長陳錫聯打仗勇猛,部隊作風極為頑強剛勁,為此二六三團被授予「鐵鎚團」稱號。20日,二六三團部隊到達綏定城外的鳳凰山下,看到山上敵人瘋狂射擊,陳錫聯不屑地一笑,他向軍政委李先念提議:我帶一、二營攻山,你帶三營作預備隊。

李先念就欣賞這種戰將,他表示同意。陳錫聯二話不說一揮手,二六三團如同一群老虎,立即撲向敵人。雙方激戰正酣,忽聽城中響起衝鋒號,機槍聲響個不停。山上守敵亂作一團,陳錫聯乘勢奪取鳳凰山,殺入城裡。

陳錫聯一進城卻迎面見到李先念,他驚訝地問:「政委啊,我們還沒進城,你就先進了城。你是怎麼進去的?」

李先念笑著說:「我是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原來,就在陳錫聯進攻鳳凰山時,城內守敵出援鳳凰山,被李先念指揮的三營擊退。李先念命軍部突擊隊換上川軍衣帽,混入潰敵中,輕鬆入城,突擊隊一進城,立即控制了城內最高建築物天主教堂,突擊隊登上教堂的鐘樓,展開紅旗,吹響軍號,架起機槍向劉存厚老巢銀行大廈掃射。

糊塗官員糊塗兵,當時的《國聞周報》(1935年3月)刊載了這麼一段故事:

守綏城的兵還有一團,團長是蔣某。他得了報告說赤匪向綏城殺來了,便令他的一個姓朱的營長帶一營兵去扼守綏城背後的鳳凰山的福音堂,赤匪來時還可以在那裡抵抗一下,至少也可以掩護著讓城裡的輜重來得及運走。不知道是怎樣的,那位糊裡糊塗的營長竟把福音堂錯認作復興場(在綏城西北六七十里,不當大道)。這一錯真錯得可以,赤匪一路毫沒有抵抗便抵攏綏城。來得那樣飄忽,以至於七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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