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三章 墮落城之戰

「蓬!」我衝破海面,帶起漫空生命微子形成的金色水珠浪花,逐漸增速。守在汪洋上方這一空域的數十艘巢艦,靈活地在我飛行方向的前路聚攏,但並不被我放在心上,即使遇上龍馱,只要他沒法施展九色魔功,憑我逃遁的本領,他也截不住我。

我心中仍充滿悲慟的情緒,腦海里是芙紀瑤在我懷裡神滅的情景。生命雖離她而去,但她的真身卻沒有半點死亡的氣息,只像沉沉睡著了的絕宇睡美人。我看著玉精從她心核躍出來,變成液態晶玉,像個晶繭般小心翼翼將她包裹起來。女王在液繭里秀髮輕柔地飄揚,隨玉精徐徐降往內海的深處。那個情景,就如美阿娜自盡於我的懷抱里,我永遠不會忘記。不過這回我是幸運的,我對女王至少還有個希望,只要我辦得到,可令她復活過來。

思感神經擴張,遠近趕來的巢艦無一能避過我的偵察,女王的能量與我的精元結合後,外海的微子射線再沒法影響我,也令我的極子升了一級。我探測到龍馱了,他正從二十光年外趕來。我長嘯一聲,以泄心中憤郁之氣,化作極子射線,在兩艘巢艦間穿過,她們的炮火全部射空。我完成了第一個使命,就是逃出龍馱的魔掌。

宇宙內再沒有能追上我的生物。

大帝號在哪裡呢?自黑空之後,我沒有見過她,聽過她,直接或間接的收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唯一找她的方法,就是讓她來找你。但縱然她出現在你眼前又如何?登上她又如何?大帝號來個宇宙搖滾,你便被遺棄在先前的空間里,完全無助。如何登入她更是全無頭緒。

但對大帝號又不是那麼絕望。我正在不斷的進化中,在生命汪洋與芙紀瑤的阿米佩斯式的結合,令我吸取了大量的生命微子,它們等於進化的天然激素,加速了我好陽魂的融合。芙紀瑤死前一吻,將她的精氣和與我戰氣有別且更精微的能量盡輸到我心核去,亦令我起了全面的變化,突破以前的境界,大大提升了戰鬥和觀測的能力。

經過二十萬個宇宙年的明暗空間極速飛行,我進入墮落城所在的煉金星河,目的是找到秀麗好普林野,既可以較深入的了解龍馱,也希望能透過他們瓦解龍馱帝國的部分力量。秀麗是拜廷邦名正言順的帝後,只要她肯親身揭破龍馱的底細,讓拜廷邦人清楚真相,龍馱的帝國有可能就這樣崩潰。

從這個角度去看,龍馱對秀麗的仍然在生是絕不會坐視不理的。而秀麗之所以向普林野報訊,召他到墮落城去,該與我打的是同樣的主意。所以目前最迫切的事不是登入大帝號,而是保住秀麗的性命。

我躍上光明空間,朝墮落城飛去。

我降落在曾是輪迴都的遺址上,不勝欷歔。闊別近二百萬個宇宙年後,當年盛極一時的墮落城已變成廢墟死城。我來遲了一步。墮落城明顯遭受到毀滅性的攻擊,沒有一座建築物能保留可辨認以前風光日子的殘餘。遙想當時數以千百計別出心裁的各式建設,墮落城是星球城市建設的奇葩。阿米佩斯人在圓房透過返祖的改造,將銀河熱推至顛峰,拋開一切盡情燃燒生命,享受「墮落」的真趣,甚麼一夜情人、魂附經驗、虛擬遊戲、音樂、美食、醇酒美人,乃至於數不盡源自我們銀河經驗醉生夢死的玩樂方式,俱成過去。再沒有甜心的枕邊輕語,星球上寸草不生,動物絕跡,海河乾涸,草原變成荒漠,只余陣陣風沙刮過地表。

不論為了哪一種目的,對星球生態造成如此徹底和沒法修復的破壞,是不能饒恕的罪行,只是這個原因,就足以令我不惜一切也要殺死龍馱。

對墮落城的生物好建設,我早生出深刻的感情。通天美女好寶瓶是不是已在保衛墮落城的激戰中陣亡?秀麗和普林野是不是仍然活著?我或許會有個肯定的答案。因為我並不是孤獨的,星球上還有另一個生物,他留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等待我,殺我。

一個聲音在後方響起,以阿米佩斯語道:「伏禹!你終於來了!我足足在這裡等了你二十六萬個宇宙年。」

長風拂來,颳起四周的沙塵,天地灰茫茫一片,上空烏雲疾走,再無復昔日的寧靜安詳,風光明媚。

我緩緩轉過身去,訝道:「龍馱自己辦不到的事,為何認為上帥可辦到呢?我的感覺是上天賜我一個良機,可為墮落城向毀滅她的兇手討回血債。」

桑白水卓立前方,從容不迫,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氣概,能量劍的怪獸把手從肩膊處斜探出來,張牙舞爪。最懾人的是他的七色瞳仁,此時看在我眼裡有著完全不同的認知和體會。他便如龍馱般能施展九色或七色魔功,所以對殺我信心十足,只是不知我來此途中,一直鑽研抗衡魔功的戰術。

桑白水輕鬆的道:「確如你所說的,是大帝知會我在這裡恭候你的大駕。至於我能否殺死你,大家動手後不是可見個分明嗎?」

我皺眉道:「希望你有本領可完成主子派下來的任務。還未弄清楚你的身分,究竟你是龍馱的工具載體?還是只是個比較有用的兵奴?又或是甘於為虎作倀的走狗,到最後一無所得。那你就太對不起自己的生命了。」

桑白水沒有絲毫動氣,平靜的道:「我和帝君的關係,或者只有你才明白。簡單點說,我們是父母和子女的關係,我從他而來,透過與各式生命體的融合而成長變化,是他一手培育出來有別於其他所有生命的生物。有一天,我會重歸於他,再無分彼我。不論你如何挑撥離間,也動搖不了我和帝君的關係。我們的進化,最後會在你身上完成,宇宙再沒有能阻止我們的力量。當我殺死你後,會攜帶你的陽魂到生命星河與帝君會合,完成我的使命。」

又道:「你現時能量儲備不足,逃走是綽有餘裕。但我知你是不會避戰的,支持你不斷掙扎奮鬥的主動力正是仇恨,那是銀河人的特質。阿米佩斯女王已喪命於帝君手上,你到這裡來一心找尋的秀麗和普林野也被本人送上路了,還有墮落城民的血仇,統統都可向我追討。阿米佩斯王國完了,魔洞部則在茍延殘喘,時日無多,拜廷邦人成了我們的戰奴。曾顯赫一時的宇宙三國,已經雲散煙消。東逃西竄的日子有甚麼意義呢?既然如此,不如轟轟烈烈和我決一死戰。如果你連我都殺不了,還有挑戰帝君的資格嗎?」

我啞然笑道:「不用你花費唇舌來說服我,要走我早走了,怎會留下來聽你的瘋語。看招!」說最後一句時,我移到他左方,以肩硬撞他的肩,試探他的實力。

要殺桑白水,成功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但我卻不得不儘力而為,希望能創造奇績。桑白水最高明處,是獨自留下來予我殺他的機會,假設陪同他的是一萬艘巢艦,隔遠我便掉頭走。現時九個候鳥年的思感半徑內,我察覺不到其他超卓的生物或戰艦。

龍馱在與芙紀瑤的決戰中,受了重創,傷及心核,令他短期內沒法施展九色魔功,必須覓地療傷。這個所謂「短期」,可以是數十萬年,或百萬年以上,令我可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事,不用怕龍馱遍宇宙的來追殺我。但龍馱之外尚有桑白水,他雖然比不上龍馱,沒法令我欲逃無路,但他卻可去對付其他我關心的人。例如追殺思古,乃至於每個漏網的阿米佩斯人。

桑白水就是看準此點,不虞我會在有機會殺他的情況下逃走。他當然有可能計錯這盤數,不過至少龍馱認定他有足夠的本領殺死我,再據我的陽魂為己有。而殺桑白水的唯一方法,是鬥智而不鬥力。

「蓬!」能量激濺。桑白水的七色能量被我借骨頭送出的心盾擊得四散泄射,沒法侵進我體內,頓時面露懼色,顯然是想也沒想過有此情況。

龍馱的九色魔功最厲害處,是其能量階次比極子更精微,來自他特異的元氣,像黑龍藏布的神遊箭般,可長驅直入,攻擊心核,甚麼護體真氣好護盾都形同虛設。但有利也有弊,其靈活度及不上極子能量,且損耗的是真元,所以龍馱不是逼不得已,不會隨便施展。當年在生命星河之戰,龍馱製得我動彈不得,全力施展九色魔功直接攻打我的心核,卻一時沒法攻破我的終極防禦武器心盾,致被芙紀瑤把握機會突襲,痛失殺我的良機。可知心盾是同級數的神遊級武器,力能擋格九色魔功。桑白水比之龍馱當然遜上一兩籌,至少便少了黑白兩色,更破不了心盾。在我巧妙靈活的運用下,遂令桑白水產生錯覺,他的七色魔功對我是失去了效用。

事實上我現在的能量儲備不到七百節,而對方肯定在千節以上,他不用施展魔功,惡鬥下去,吃虧的將是我。所以我必須在招式戰術上取勝,逼得他損耗真元,無計可施下施展魔功,我方有機可乘。

夢還從背心處彈出去,負載的不是戰氣,而是我在與芙紀瑤結合時,提取自生命汪洋的生命微子,經與元氣結合後的生命元氣,飛臨桑白水的上方。這是桑白水作夢也沒想過的戰術,夢還是來自宇外的神奇兵器,生命元氣則能神奇克制桑白水,當它在頭頂虎視眈眈、覷隙而入,對桑白水實際上和心理上的影響可想而知。

我也沒想過的是,夢還變成另一個生命金環,灑下金光,照耀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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