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四章 愛的誘惑

火車在一個小鎮靠站下客,我鬥志高昂的離開火車站,沿著進入鎮中心的主街舉步緩行,不時有汽車在旁飛馳而過,引擎的聲音此起彼落,對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感受。築夢人確是虛擬遊戲的天才,創造出的世界充滿生活的氣息,令人投入沉醉。

唯一不真實的感覺是本該偏僻荒涼的小鎮,卻熱鬧得異乎尋常。值此夜幕初垂之時,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閃亮走動的招牌,五光十色的霓虹組燈,仿如浪人城最繁忙的街道。路上人來人往,各自穿上奇裝異服,他們唯一目的似乎就是只為尋歡作樂。

酒吧、飯店、戲院乃至妓院,都是客似雲來,其門如市。

被光色奪艷的夜空,尚可隱見一輪明月,我認得是墮落城的愛神月亮,這不該屬於遊戲世界的景象,卻出現頭頂之上,顯示那邪惡力量,對我的精神或遊戲仍有不容忽視的影響力。

不過,主客形勢已扭轉過來,因為在這場別開生面的「決戰」中,我已反過來鎖緊了他,令他沒法脫身。

或許他根本沒想過罷戰。

花夫和其他黑空連結成員化為晶石體的恐怖景象記憶猶新。如果我沒有猜錯,來自黑空的邪力是有計畫一步一步地達致目前的形勢,取得這刻的成果。

一切由啟發築夢人創造出名為涅尼迦南之星的虛擬遊戲開始,遊戲中的虛擬美人迷倒了沒有戒心的遊戲迷。透過采采,黑空邪力以神遊的無上法力,不住吸取遊戲迷的精氣力量,令采采壯大起來。當遊戲變成一個宗教,采採的力量延伸往虛擬世界外的真實世界,導致數以千計中招的遊戲迷發生精元枯竭症的現象,他們的力量都喪失在采采手上,被她據為己有。

采采成形成熟了,遂進行第二階段的計畫,就是驅策鋒原到現實世界中找尋失落近七億年的涅尼迦南之星。鋒原成功了,可是在攜寶返回墮落城途中被以尤西斯命為首的蝠賊攔空截劫,全軍盡墨,僅鋒原幸以身免,逃出自毀的飛船,剛巧給我碰上。垂死的鋒原仍是執迷不悟,騙我把涅尼迦南之星帶往墮落城,引發後來發生的連串事件。采采背後的黑空邪力就是幕後黑手,使我成為眾矢之的。

我因不清楚情況,故一直被黑空邪力玩弄於股掌之上,甚至我進入這個遊戲,也可能是他計畫中的一個環節,只是他沒想過我有反擊的力量。

誰勝誰負,現在仍是言之過早。

在遊戲里,什麼武器能量均派不上用場,斗的是精神力,其兇險處猶過於現實世界真刀真槍的決戰。

我在一間酒吧的紅色木門外止步,門上掛著「停止營業」的木牌子,我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大門應手打開。

酒吧的長形空間非常寬敞,一邊是酒吧櫃檯,餘下的空間放置二十多張圓桌和舒適的靠椅。櫃檯後的酒架放滿各式酒瓶,琳琅滿目,成為最當然的裝飾。

酒吧的盡端亮起子壁燈,柔和的光線勾畫出我既陌生又熟悉的美女采採的倩影,她靜靜地安坐盡端的圓桌旁,面向著我,她的面容沒在暗影里,說不出的神秘、詭異和危險。

我一無所懼的朝她舉步,木門在我後方自動開上,隔斷街外傳來的雜音。

「伏禹!」我在她對面坐下,細審她顛倒遊戲世界眾生的玉容。她再非是築夢人創造的虛擬人物,而是與黑空邪力結合,吸取了足夠的能量,擁有自身意志,有血有肉的奇異生命。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明知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卻像所有美麗的壞女人般,有種使人難以抗拒的魅力,類似絕色的吸引力。表面上看不出半點邪惡,光是她那雙含情脈脈的藍眼睛有意無意地瞄你一眼,已沒有多少個男人能抵禦得住,更要命是她似是甫相見,她已墮入情網,一副對你情深一片的俏樣兒,難怪她的獵物一一中招失守,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具有所有被稱為「性感」的難以言喻的特點。

我沉聲道:「你是誰?」

采采笑了,是一種開玩笑似的嬌憨神情。整個陰沉的酒吧頓時變得陽光燦爛,她的笑容宛如熾熱的射線般燃著你的心,又如她打開了心扉,讓人沒有戒心地傾注真情和信任。

「我是誰?再不重要哩!最重要的是終於有人完成遊戲的使命,找到失落超過七億個宇宙年的涅尼迦南之星。」

她俏臉的輪廓一如她在地底神廟的立像,有一種雕塑的美態,清晰如刀削斧鑿。深邃不可測的眼神,高高的顴骨筆直的鼻樑,豐滿的嘴唇,最引入的是她含在骨子裡的神秘野性。與芙紀瑤的冷漠高貴,絕色的柔美狐媚,幾可分庭抗禮。從這個角度去看,她表現出來的氣質,顯示黑空邪力擁有不下於芙紀瑤和絕色的實力。

采采是天真與邪惡的混合體。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引我進入這個完結了的遊戲呢?這樣做對你有什麼用處?」

采采凝神看著我,嘴角掛著一絲輕盈的笑意,平靜的道:「遊戲的結束,正代表一個新的開始。我知道你對我誤會重重,但我只是一個使者,一種媒介。我的誕生,是基於上神對所有生命的愛。從宇宙初開,仇恨和殺戮從沒有停止過,這不該是生命的目的吧。」

她純凈的聲音在酒吧長方形的空間柔浪般鼓盪,配合她幽靈般的神秘美態,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氛圍,令人彷佛徘徊於夢境里最深秘的幽谷中,沒法脫身,也不願遽離。

她正是夢谷中的精靈,經數千年的修鍊,得成正果,以其超凡的魅力,蠱惑眾生。只要你偶一失神,就會栽在她的手上。

一個虛擬世界的人物,怎會演進成她現在的奇異形式?我沒法解釋,只能以這個角度去理解她。

她的存在,是眼前鐵錚錚的事實,卻又完全超乎宇宙的現實,像流沙般的夢魘,糅集著若即若離、恍惚易碎的特質,偏又是那麼實在,充盈血肉般的真實。

采採的聲音續傳人我的耳內,柔聲道:「肉體並不重要。上神賜予的,遠超過我們所曾擁有過的一切。他的愛,是一種至真至純的愛,只要你肯開放心扉,就可以得到。那難道不是你一直哭泣追求的夢想嗎?宇宙終有一天滅亡,可是上神的愛,超越了一切生滅緣起。阿米佩斯始祖涅尼迦南追求的,正是上神的愛,涅尼迦南經以億個宇宙年的沉思,悟破了上通之道,求仁得仁,驚動上神,令他首次垂顧我們的宇宙。」

比爾的一個表情在我腦海中浮現。

那是昨天他試圖毀滅涅尼迦南之星而不果的表情。雖然毀不掉它,卻是如釋重負。當時我並不明白他為何有這個表情,現在終於豁然而悟。他確因沒法毀滅它而震驚,但卻肯定它內藏的靜態能量,仍然是屬於這個宇宙的能量。換言之,那力量非來自宇宙之外,而這正是比爾最害怕的情況,也是我最恐懼的。

采采根本是滿口謊言,什麼來自宇宙外的上神,只是胡縐。

她可以騙我,我不是也可以騙她嗎?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心靈的某個部分被觸動了。

自人類懂得思索以來,我們一直在追尋某種生命的價值和目的,由愛到神,又或許是某種我們永遠沒法明白的東西。

我並不相信宗教里那投射人們本身願望所謂的神,最終只會帶來失望。我可以相信宇宙是含有某種智慧,卻絕不是缺乏客觀理據支持,一廂情願地認為神可以解決一切的想法。我們的神,只是心的產物。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時代,會產生不同的神,不論這個宗教發展至什麼程度和深度,有多少人相信,本質上根本沒有差異。

不同種族的生物,發明不同的神只,是源於他們對生命的恐懼,恐懼生命是漫無目的,恐懼死亡,害怕在這個空無的宇宙自身存在的孤獨。

采采背後的神秘力量,正因看通看透此點,遂以宗教式的神,一種愛的化身、超然純然的愛,讓信徒以為找到最接近神的東西,找到追尋的最後目標,捨棄其他一切。

我沉聲道:「花夫和其他人,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就是信任他們的上神的結局嗎?」

采采道:「生命在上神的恩寵里,是不會死亡的,只是生命形式的轉換,他們現在進入了等待的狀態,就像涅尼迦南之星內的靜態能量。當時機來臨,他們會與上神的愛結合,他們將變成上神,上神也變成了他們,展開超越任何生物想像的生命歷程,離開這個充滿仇殺和戰爭的宇宙。」

我道:「時機何時降臨呢?」

采采雙目亮起來,道:「時機就在你攜著涅尼迦南之星踏足墮落城的一刻出現。你是宇宙獨一無二的個體,而我亦是從未有過的生命形式,只要我們合而為一,便可以打開黑空,讓上神的愛傾注往我們的宇宙,他的愛會把一切改變過來。這不是你一直的渴望嗎?更是所有生命的最終極的目的,機會已來到你手上,就看你如何決定。」

「當解開封印的星辰向宇宙發出呼喚,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蘇醒過來,被禁制的掙脫天神的枷鎖,宇宙將出現天翻地覆的改變。」我記起秀麗告訴我的樹王預言,在某一程度上,采採的說辭隱然與預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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