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悼念李汝祺教授

在我認識李汝祺教授之前,就在他的未婚夫人江先群的梳妝台上看到他的照片了!

我是1926年從美國留學回來到母校北京燕京大學任教的。江先群也是同年來到燕大生物系任教,我們同是最年輕的教師,一下子就投到一起。我在《話說相思》那篇文章里,曾提到這一段:

「有一天一位女同事(我記得是生物系的助教江先群,她的未婚夫李汝祺先生,也是清華的學生,比文藻高兩班,那時他也在美國)悄悄地笑問我:『聽說你在班裡盡教學生一些香艷的詞曲,是不是你自己也在想念海外的那個人了。』」

大概是1927年,李汝祺教授也應聘到燕大任教,他們是在燕大校長住宅臨湖軒結的婚,我還做了伴娘。他們的新居在燕南園,是我常去的地方,我在以「男士」署名的《關於女人》那本書里有一篇《我的朋友的太太》中就描寫了他們的新居:

「我們被請去吃晚飯的那一晚,不過是他們搬入的一星期之後,那小小的四間房子,已經布置得十分美觀妥帖了。卧室是淺紅色的,淺紅色的窗帘、檯布、床單、地毯,配起簡單的白色傢具,顯得柔靜溫暖。書房是兩張大書桌子相對,中間一盞明亮的桌燈,牆邊一排的書架,放著許多書,以及更多的瓶子,裡面是青蛙、蒼蠅,還有各色各種不知名的昆蟲。

這屋子裡,傢具是淺灰色的,窗帘等等是綠色的。外面是客廳和飯廳打通的一大間,一切都是藍色的,色調雖然有深淺,而調和起來覺得十分悅目。」

以上都是實在的描寫。1929年,我的老伴吳文藻也來到燕大任教,我們是那年的6月15日在燕大的臨湖軒結的婚,婚禮一切,都是江先群操辦的。我們的新居也在燕南園,從此十餘年中我們兩家往來無間,真是情如手足,我們的兒女們,也是彼此互稱為乾爹、乾媽。

「七·七事變」後,我們一家離開了燕大,到大後方的雲南大學去,但和他們仍常通消息,直到解放後1951年,我們從日本回來,文藻被分配到中央民族學院,他們在北京大學,居處是遠些了,但我們仍時有來往。1980年我摔斷了右腿之後閉門不出,不參加一切社會活動了,但在81年江先群病危之際,我還是扶病去看她一次,這就是我們的永別了!

1985年9月文藻也逝世了,我們兩家只有兒女們有時互訪。今年的4月4日李汝祺教授又棄我們而去。(關於他學術方面的成就,我是門外人,不能詳細地論贊。)照理說95歲也算高齡了,但在他的老友心中,不能沒有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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