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終老丁香結 265、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無論你的心情,是歡喜,還是悲傷。

不覺間,四月將至。

人間最美四月天。

自從烏鎮歸來,程天佑就變得忙得離奇。

我雖然沒有寧信的玲瓏心,也沒有黎樂的獨特,卻也知道,男人忙的時候,女人可以送一杯茶,但是不要多說一句話。

只是,有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疏離;但是,很快,我就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他只是工作太忙。

又或者,只是,當初的那半年時間裡,我們獨處的時間,太過綿密,所以,才會有落差。只是,這種落差,讓人虛空,讓人不安,甚至,讓人痛苦。

人不怕板上釘釘的殘酷,最怕似是而非的不確定。

上午推窗,有下人在一旁耳語。

——大少爺最近早出晚歸的,可真怪。

——香港也不帶大少奶奶去,只自己一人……

——哎!聘則為妻,奔則為妾。

——前段日子多甜蜜。這新鮮勁兒過了。哎。

——富家子弟,遲早的事兒。聽說集團下還有個經紀公司,一堆大美女小明星的。這太太再漂亮也是沒用的。

——我還聽這裡的老人說,以前,咱太太是嫁過人的……

——噓。

風言風語陡起,餐桌上,突然已不再見的報紙;只是,龔管家忘記了,在這個資訊如此發達的時代,還有網路。

還有八寶的欲言又止,柯小柔的無奈搖頭。

但是,每個人卻又如此平靜,就彷彿這一切,他們早已預料到一般。

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

周末。三月的最後一天。

他難得沒有一早出門,我一早就讓劉媽將早飯送來房間。

他下床,微微一怔。

我笑著說,我們好久都沒一起吃飯了。哪怕是早飯。今天是周末,你不上班。我請你一起吃早飯。不要拒絕!

他看著我,笑了笑。

吃過飯,話也少。

我突然說,天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

他看著我,說,沒有啊。

我低頭,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到你不對。

他看著我,說,可能最近太忙。本來,婚姻不是戀愛,難免平淡。怎麼?你不習慣?

我連忙抬頭,猛撇清,怎麼會?

我要是敢說「是的我不習慣」,那就無異等於間接承認「是的,老娘耐不住寂寞,正準備紅杏出牆」。

我訕訕一笑,說,我就是怕在烏鎮的事情,讓你不開心。

他抬手,遲疑了一下,還是親密地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怎麼會?真要不開心啊,也會是沒吃上千島湖的魚頭不開心。

我一怔。

他笑笑,彷彿很無心的樣子,說,怎麼了?

我忙搖頭,說,沒。

茶室里,我親手給他泡好茶,骨瓷的杯碟,檀木的桌几,陽光灑滿窗檯,初綠的樹影,斑駁著陽光,一室花蔭涼。

我靠在他身上,這一刻,陽光很暖,他也很暖,彷彿這些日子的疏離不曾有過一般。我突然哼起了那首古老的歌——

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窗下綉鴛鴦。

忽然一陣無情棒,打得鴛鴦各一方。

夏季到來柳絲長,大姑娘漂泊到長江。

江南江北風光好,怎及青紗起高粱。

秋季到來荷花香,大姑娘夜夜夢家鄉。

醒來不見爹娘面,只見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來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築出長城長,奴願做當年小孟姜。

……

我緩緩地將腦袋靠在他腿上,仰望著他的臉,程天佑看著我,良久,他嘆氣,說,難為你了。這應該不是你喜歡的歌。

我就笑,想逗他,說,靡靡之音,也就你喜歡!

他總喜歡聽這些很久遠的歌,這是我在巴黎照顧目盲的他時知道的,那時候,浪漫的法蘭西,留聲機里唱播放著的是湯唯在《色戒》里清唱的《天涯歌女》。

很多時候,他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會將湯唯為梁朝偉在日式料理店裡唱這首歌的片段重複地放。

所以,我留了心,學了一些這樣的歌。

現在想來,大約是他小時候跟祖母常聽,所以,便也成了他的習慣。

那一刻,一支《四季歌》,我們十指相扣,他輕輕地吻過我的手指端,我卻分不清,到底是纏綿,還是痛楚。

手機催促的簡訊音,打斷了這份寧靜與溫柔。

他低頭瞥了一眼,說,我得出門。

他離開後,徒留下我,和這一屋子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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