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喜帖·醉紅妝 十四、酸棗樹下,那個熟睡的少年如同畫中仙。

涼生出院的第四天,這個城市進入了入冬的第一天,雖然唔白雪飄零,卻已感覺到空氣中微微有了凜冽的味道,好在南方的城市,這種季節不算強烈。

對花店來說,一年四季都是春天,都是在百花叢中度過。

碧綠。鮮紅。

雖然,這幾個月,我的生命激勵了一連串的致命打擊,但花店的生意非但沒有一瀉千里,反而更好了。搞得我都打算拖著病體將花店給上市。然而,此時此刻,我一萌生了離開這個城市,放棄花店的念頭,但一是因為生意太好,二是這家花店一半屬於金陵,我不好意思自作主張直接將它關掉。

母親的祭日在五月里,所以,我開始著手花店的生意交給花店裡的幫手薇安。我一決心,這個冬天,我就窩在魏家坪的老院子里好了,遠離這個傷心的城。

從今年冬天到明年清明,從清明到母親五月的祭日,我大概有大半年的時間可以陪在他們身邊。我想,他們一定很想我。

我也很想他們,很想魏家坪度過的那些日子。

至於以後的路,那就以後再說吧。

我可以在魏家坪或是鄰近的村莊里做個教書的女老師,安安靜靜,簡簡單單地過一生。

記憶中,魏家坪的春天才是真的春天。

它鮮活、明亮,不同於花店這種無根的美麗,它是有枝有節有根的。籃如淚的天,綠如翠的草,白如雪的雲,碧如葉的水。

裊裊炊煙中飄蕩著米飯香,習習晚風中傳來笑語聲聲。綿綿山坡草地上奔跑的小孩,額前黏濕的柔軟的發。草坪之上,小九手中的二鍋頭和腮邊的眼淚。酸棗樹下,那個熟睡的少年如同畫中仙。

……

故鄉永遠是一抹柔軟而又甜蜜的哀愁。

花店桌前,想起最後一個影像,想起他手指上那枚細如紅線的血色婚戒,我深深嘆了一口氣。

忽然,我發現桌上多了兩份厚厚的協議書,抬頭,卻見陸文雋正在我眼前,眼含春風,唇染桃花,他俯身,雙手按在桌上,整個人罩在我眼前。

他看了看我,挑了挑眉毛,指了指那兩份厚厚的協議書,很隨意地從我桌上的筆筒里抽出一支筆,扔在我的眼前的協議書上。

然後,他雙手交叉在胸前,直直的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一看,兩眼發黑,正準備逃跑,柯小柔卻扛著蘇曼衝進了花店,他一個橫摔,將蘇曼摔向我,大叫——凡人!去死吧!

……

我掙扎著醒來,卻發現又是一個夢。

花店依舊在,薇安也依舊在。

而什麼協議書啊,陸文雋啊,柯小柔啊,什麼蘇曼啊……統統都是浮雲。

我想,一定是我最近太累了,心力交瘁,才會總是這樣多夢,我想我果然需要會魏家坪好好冬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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