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全·相見歡 九、同學少年都不傻呀,逃過一關是一關。

我沒有看陸文雋,我不想同他解釋,我壓根就不是來看戲的,而是很被動地陷入了這場混亂。

洗手間里的兩個開始砸門,陸文雋瞥了一眼,扭頭看我,他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說:「可真是一個奇妙的早晨,一個女人對我熱辣似火,一個女人對我冷若冰霜?這算什麼,傳說中的冰火久重天?」

我厭惡地將臉別向一邊,說了句:「無恥!」

陸文雋就笑,目光里浮動 著不知喜怒的光芒,他說:「看樣子,姜生你懂得很多啊。冰火九重天你也懂。」

我的臉一紅,但心想,老子天生就不是一隻小白兔,你還指望我是根紅苗正無辜單純啊!

要不是被你、程天恩、蘇曼……這群禽獸組團禍害著,我也鐵定是一特活潑、特牛掰、大多時候特聰明,偶爾跟自己鬧點小彆扭的姑娘啊!被男朋友寵著,被好姐妹護著,聊QQ,聊MSN,混百度貼吧,混天涯論壇,不小心點錯網站彈出個讓人心跳加速的遊戲網頁來,死不承認自己看過少兒不宜的圖書、網站……總之就是七個字——沒心沒肺地活著;也不至於現在這樣,天天抑鬱。

我知道,在這樣下去,我就可以獲個抑鬱年終獎了,還是沒人給發獎金的那種。

陸文雋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挑了挑眉毛,說:「不要對我擺出一副怨婦的表情,我可不是程天佑,拿著你當寶貝!你最好對我笑一笑。別忘了,一會兒我們去看涼生,他今天出院。」

我看了陸文雋一眼,依然沒有表情。

陸文雋有些氣惱,他剛要開口,我就搶先說了,我說:「笑?你當我是你的禁臠啊?你是不是想說,如果我不笑給你看,你就不放過涼生?那你去做吧!反正橫豎都是痛苦,不如早些解脫。他若沒了,我也不會活。不會有人告發你的陰謀,你就可以拿到你父親的所有財產。三全齊美。」

我的話音剛落,陸文雋一把將我推倒牆角,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怒意很盛,說:「別以為我不敢!」

我不去看他,我說:「敢不敢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陸文雋突然笑了,很開心的表情,他鬆了手說:「我知道了,姜生。你心裡肯定盼望我能成全涼生,你就可以隨著他一起死。這樣你們倆就不用遭受分離的活活折磨,可是我告訴你姜生,沒門!我就是要看著涼生一輩子痛苦。」

我從雪白的牆壁上直起身來,脖子上應該泛起了紅痕,他剛才用的力氣真大,我幾乎要窒息。可是除了涼生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再也不會求他任何事情——哪怕是求生。

我跟著陸文雋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柯小柔和蘇曼還在洗手間里不住地叫喊。

陸文雋似乎根本不關心這一切,他自顧自地走出辦公室,我跟在他的身後。

女秘書看到我的時候,表情有些特殊的曖昧感。當她的目光落在我布滿紅痕的脖子上露出「哦,我的上帝」般的表情時,我的臉瞬間如同扔進了鍋爐里——瞬間變紅。

我真想撲上去跟她解釋一下,我是被掐的,僅僅是被掐的。真的,求求你相信吧!

……

陸文雋的表情始終淡定,走廊里,道路旁預見其他人,溫文爾雅如同春風一般,笑,點頭,優雅的恰到好處,威嚴的不著痕迹。

我跟在他的身邊,只想講脖子砍掉。

但是,一看到終於見到了涼生了,我的心突然溢滿了一種不知是酸澀還是安心的情緒,微微的苦,濃濃的澀,滋味並不好。

期盼見到他,卻又害怕見到他。

我不知道陸文雋的母親和父親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讓他如此痛恨自己的父親,以至於如此痛恨與自己同父異母的涼生。

唉,一個被自己稱呼了十七年「哥哥」得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他和你毫無血緣關係——這種感覺真滑稽。

命運是不是真的好捉弄人?

可是之於我,這又算不算是一種特殊的恩賜,至少,我的心中再也不必背負那種如遭天譴一般的罪惡感呢。

這種罪惡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那懵懂的年歲里,諸多的依戀和溫暖下的相依為命下,我突然懂了世界上的愛其實分為三種吧——愛,不愛,不能愛。

不能愛。

這三個字,真的像血咒一樣,讓人永生封印。

從你六歲那年如同電視中好看的小王子一樣走進我的生活開始,一直到十七年後血緣鑒定報告出來為止——我曾經以為那是終點了,現在,我才明白,這不過是又一場「不能愛」的開始——

我想,從你和我誕生於這世界開始,我們便已經遭遇了這份血咒。它用我們看不見的印痕,烙進了我們的骨隙里,於是,我們永生不得解脫。

陸文雋走到住院部的大唐就停住了步子,他回頭,眼眸沉沉,看了看我,說:「你自己去看涼生吧。那些保鏢不會阻止你了。現在,他應該醒了。你去親眼看看吧,也好放心我沒有失約。」

我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樓梯。

他突然喊住我,說:「別忘了。我也在這裡等著你下來踐行對我的約定。我可不想在這裡等太久,我請人算過,今天日子不錯,對你和我來說,算是吉日。恰好我有時間,你估計也不忙,一會兒把婚前協議簽了,再去……」

我停住步子,知道他說的什麼。可那一刻我的心突然變得像灌滿了鉛一樣沉重——我以為自己可以說到做到,但是為什麼當著一切要變成現實的時候,我變得無比惶恐無助起來。

突然周圍的人開始往外跑,只聽到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人喊——不好了,院長辦公室有人要跳樓了!

我還沒回過神來,陸文雋撂下沒有說完的話,直接衝出了住院部——我才想起,肯定是被關在廁所里的柯小柔這禍害鬧出花樣來了。

陸文雋衝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頭掠過一陣小竊喜,就趕緊衝進了電梯——可是潛在的小心思里還有著我自己都搞不清的小僥倖小狡猾,既然沒有保鏢,那就衝進去帶涼生離開這裡,讓陸文雋所謂的婚約見鬼去吧!

同學少年都不傻呀,逃過一關是一關。

走出電梯,當我甩著輕快的步子往病房處走去的時候,我的心突然沉寂了起來——我的那些小僥倖。小狡猾有用嗎?

如果沒有這次災難,是不是還會有下次災難?

他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和計算恭候著涼生,車禍,墜樓,種種意外——我真的可以用他的安危去冒險嗎? 步子沉了下來,病房裡的消毒水的味道讓人漸漸地清醒,不敢輕易去幻想,可是卻又忍不住某些幻想。

那個病房,近在眼前,卻又似乎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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