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大國家黨代表朴槿惠 達城大勝——「4.2」再補選

金大中總統當選後政權輪替,大國家黨首度變成了在野黨,這對於大國家黨而言是一大打擊。正當大國家黨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時,迎來了1998年4月2日國會議員再補選,這是影響黨命運的一場重要選舉。

在政權已輪替的情況下,如果連釜山、大邱、聞慶這三個都市的再補選也敗選的話,大國家黨將面臨無可避免的崩潰危機。再加上金大中總統就任後得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支持度,此時大國家黨無論到哪裡都難以贏得選戰。

在這個時間點,聞慶、醴泉的市民們提議要我去他們那裡參選,那是父親年輕時當老師的地方,與我也有些因緣。當地市民表示:「只要您決心出馬競選,別擔心選舉的事,我們都一定力挺到底。」聽到這番話,我十分感激。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出來試試看。我認為,既然已經一腳踏進來了,就該遵守在上次助選時對民眾的承諾。

不過計畫卻出了點變化。因為民調顯示,大國家黨的票倉基地——大邱達城,不管黨內誰出馬參選,都會輸給執政黨候選人,因此黨內意識到了前所未有的極大危機感,擔心總統大選失敗後,要是連大邱也輸掉國會選舉,大國家黨恐怕真的會走向崩潰。

此時,我接到大國家黨的大邱市分部長打來的電話,他向我說明了情況之後,請我去達城郡參選。可是和聞慶、醴泉兩地不同的是,我對於參選達城毫無準備。知道消息的周遭朋友都對我說:「好好的路不走,為何要走這麼危險的路?」反對我去達城參選。雖然此事難下決定,但我並沒有苦思很久。想到自己從政的理由,就算會輸也要幫大國家黨,所以我決定要從最困難的地方去贏最不容易打敗的對手,這樣才是對黨內最有幫助的做法。

執政黨候選人是達城出身,他對地方基層經營得非常紮實,不僅資金與組織力豐富,長久以來還一直獲得政府執政黨的支持。從各方面來看,我都處於不利的狀況。然而,沒有時間可以再拖下去了。我在達城的花園邑城山裡找了住所,將戶籍遷好,為一個月後即將到來的選舉做準備,正式開始競選活動。然而,一開始就到處碰壁,連我的參謀們也不熟悉達城有哪些鄰里。在這種情況下還發生了雪上加霜的事,那就是已卸任的前任大國家黨國會議員,也表示因個人因素無法給予任何援助。不但大國家黨的黨員名冊沒有交接,原本屬於大國家黨的達城分部辦公室也突然被對手接收,成了對手的選舉辦公室。我們從新聞報導得知,要交付黨員名冊給我們的那個人甚至帶著計算機消失了,在連個辦公室也沒有的情況下,簡直令人無言以對。我們趕緊先解決辦公室的問題,找好辦公室之後,又找了一部計算機和一台印表機放在辦公室里,三個人開始進行選舉活動。我們這邊沒有人幫忙,人手太少,少到甚至有傳言說只要是打領帶的人都絕對是對手那邊的人。

「對手送了每個鄰里月曆和卡片,還叫了一整排的遊覽車讓民眾免費到板門店 觀光,所有鄰里的餐廳都吵吵嚷嚷的。再這樣下去我們要糟糕了,您快想想辦法呀,我們這邊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呢?」

我從選舉對策本部聽到了這番話,心裡實在是很悶。除了沒有經費外,如果要我做那種不正當的選舉,當初就不會跳進政治圈了。

「為了做國家大事而出來競選的人如果用錢買票,也等於是對選民的一種侮辱。如果想在混濁的政治圈裡同流合污,當初我就不會出來從政了。我是不會用錢來搞政治的,相反,我要再誠心努力一點,多去找選民拜票。請先不要以眼前看到的情況太早下定論。」

有一天,曾幫過我的一位議員來找我,聊了很多之後,他問我:「選舉經費有多少?」我的回答很簡單:「沒有經費。」

他驚訝地說:

「什麼?至少要有基本費用才行啊,總得讓助選員們吃飯吧?」

「我的全部財產只有我住的那間房子與幾千萬韓元而已。如果要我動用現金,我會去籌籌看,籌到法定限額數量的錢。」

雖然從大國家黨那邊可以得到最基本的支持,不過他現在問的是候選人自己準備拿出多少錢來競選,但我確實沒有其他另外的財產了。如果說必須用錢買票才能勝選,那麼選一百次我也一定會輸的。

後來我們在報紙上打了廣告,籌到了後援金,但是籌到的金額總共只有三千多萬韓元,扣除廣告費之後,剩下一千五百萬韓元。

「政權交替之後,大家都怕幫助我們會招惹麻煩。」助選員們感嘆地說道。

由於資金不足,每餐都無法進餐廳吃,只能自己煮,選舉啟動後,我們每天就是這麼過的。後來消息傳出去了,全國各地開始漸漸有人來找我們了。

「這裡是朴槿惠候選人的辦公室嗎?」

有幾位大嬸提著她們自己做的糕餅,送來辦公室。之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一群接著一群來訪。有些人帶著自己做的烤地瓜來找我們,有些人還賣了豬拿現金來資助。突然間,我們選舉辦公室湧來了許多民眾。當地居民剛開始顧及那位執政黨候選人,想幫忙也不敢貿然接近,但後來也都紛紛前來,辦公室整天熱鬧熙攘。大邱和慶北的議員們、黨員們也開始動員,讓每個鄰里都有人員負責,宛如自己在競選般認真。

我到處去每個鄰里拜票,任何角落都不想漏掉。有一天在拜票時,正在開車的助選員高興地說:「請您看那裡!」

許多民眾在村子入口處等候,對著我歡呼,我趕緊下車走向他們。一位大嬸說他們煮了一大鍋的南瓜粥,盛了滿滿一碗,端給我喝。她說:「每天到處辛苦拜票,您一定三餐都沒好好吃吧?喝些南瓜粥,這是我們聽說您要來特地煮的。」

我突然一陣鼻酸。每天長達二十小時的行走,確實三餐都是隨便解決的,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支撐。我接過大嬸端的南瓜粥,連忙道謝,她的手和南瓜粥一樣溫暖。

到市場拜票時,總是有市場大嬸們拿著千元鈔票要資助我們。有一次,一位中年大叔拿著黑色包裹,看到我就跑來遞給我。打開一看,竟然是牛腳。他說這東西吃了對身體很好,希望我能加油,以便有更多力氣贏得選戰。

自從新聞報導朴槿惠陣營沒有錢但是堅持苦戰後,只要到市場拜票,總有很多人聚過來,塞給我裝著一千、二千韓元的塑料袋。走到藥房,老闆送我維士比之類恢複體力的飲料;走到小吃店,老闆個個都不收我們的飯錢。而且他們都對我說:「請一定要贏得這次選舉,當個好的政治家。」

為了遵守與他們的承諾,我有義務一定得好好打贏這場選戰。所以我花更多時間去拜票,走遍大街小巷,甚至有人因此說我們是可怕的拜票團。從清晨出門,我的腰上就系著計步器,一直走到晚上。通常一天會走大約十萬步,走了再走,不停走訪選區內大大小小的地方。在競選期間,我不知走壞了幾雙皮鞋,每晚總是雙腿紅腫地入睡,但我還是不知疼痛。

那些曾經認為一個沒有選舉資金又柔弱的女人怎麼可能勝選的人們,也在時間的流逝下漸漸釋出善意。然而,對我的誹謗卻也日益增多。我叮嚀我的助選員們不要以相同方式響應,不管別人說什麼,我行得正、坐得直就好。

儘管在大街小巷拜票時給我的響應讓我覺得很有希望勝選,媒體民調結果卻還是對手領先,黨部因此非常擔心。然而,與我一起去拜票的議員們都很樂觀地說:「沒想到民眾的反應竟然這麼熱烈,看來很有勝算。」

參謀們個個也都決心拼到最後,只要有選民的地方,即使是深山偏僻的村子也誠心趕去拜票。雖然當時還不能為這些選民們做任何事,但我日後必定會透過乾淨清廉的政治讓大家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我一定要證明給大家看。儘管比任何一位候選人都還要窮,但我有著清廉從政的夢想。

選舉當天傍晚,坐在辦公室看開票過程的每個人都靜默無聲。黨員們都預想會是一場如履薄冰的勝負,神情難免有些緊張。但是開票後,當初的預想很快被推翻,從剛開票我就一直領先對手幾乎多一倍的票數。八點半,開票到百分之二十,我以五千票領先對手的兩千三百票,這時參謀們終於有人拍手了。

等到確定當選時,競選本部瞬間歡聲雷動。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腦子裡如走馬燈般掠過這些日子艱困的情景。二十二歲,母親被槍殺而失去了母親,二十七歲,連父親也失去了,之後所經歷的苦痛時光,以及父母的臉龐一一都浮現在腦海里,使我難過了好一陣子。

1998年4月8日,我第一次站在國會的發言台上。

「我在國民面前莊嚴發誓,將遵守憲法,為國民的自由、福利的增進以及祖國的和平統一而努力,以國家利益為優先考慮,秉著良心精誠履行國會議員的職務。」

發誓時舉著的右手令我倍感沉重。一想到從現在起,我是大韓民國的國會議員,心中就百感交集。

「在國家最困難的時候重新踏入政壇,這讓我更覺雙肩沉重。未來我也會努力於清廉政治,與國民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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