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酒罐中的嬰胎

人其實很脆弱,只需要一個極小的支撐點,就會被撼動。槓桿分成兩邊,一端會墜入地獄,而另一端,卻會升入天堂。

張筱桂的人生,因為撿到了夢寐以求的寶寶,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天堂。

她欣喜若狂的抱著嬰兒回家,將女嬰放在嬰兒房的床上,七手八腳的將衣服給嬰兒穿上。

嬰兒房是七年前她打算懷孕時就準備好的,就連寶寶的衣服也買了,沒想到七年之後才真的用上。不過,也不算晚。今年江陵市的冬天異常寒冷,裸體的女嬰不知道在髒水中浸泡了多久,但她的身體狀況良好,不哭不鬧,也沒有生病發燒的跡象。

張筱桂用手撐著頭,笑得合不攏嘴。她越看寶寶越覺得喜歡,那小模樣,跟自己挺像的。再長大些,肯定沒人相信她們倆不是親生母女。

「石頭家的女兒叫做妞妞,我的女兒怎麼樣都不能比她家的差,小名就叫甜甜好了。」人妻少婦掰著指頭盤算著:「甜甜,你的大名,要等爸爸幫你取。等你爸回家後看到你,說不定會興奮地跳起來呢!」

燈光下,被命名為甜甜的女嬰完全沒有表情,只是睜大眼睛,麻木不仁的看著天花板。她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冰冷刺骨,甚至帶著些凶厲。

但張筱桂明顯沒有察覺,她一直在床邊和甜甜說著話,不知過了多久。人妻少婦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頭:「對了,甜甜你餓了吧,媽媽給你泡牛奶去!」

她站起身,從一起撿回來的嬰兒行李箱里翻出了一罐奶粉,用溫水泡開,接著將奶嘴湊到甜甜嘴邊。

這傢伙早已經被撿到孩子的喜悅沖昏了頭腦,都說女人是感情的動物,或許真是如此。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嬰被丟棄,身旁居然還有行李。也不想想為什麼丟棄她的父母不幫她穿戴整齊?可張筱桂就是不覺得奇怪。

她甚至覺得很合情合理。

甜甜含住奶嘴,緩緩地喝奶。張筱桂吸了吸鼻子,突然聞到了一股惡臭,猶如屍臭般的惡臭:「奇怪,哪裡冒出來的臭味?怪噁心的!」

她東張西望到處找了找,沒找到:「甜甜,是不是你便便了?」

人妻少婦將女嬰屁股提起來,也沒有發現她拉便便的跡象。何況,人類的排泄物哪會散發出疑似屍臭的味道?

張筱桂見找不出臭味來源,也沒有再繼續找。因為她聽見大門外傳來一陣開門聲,丈夫總算回來了。

她連忙將寶寶放好,輕輕關上嬰兒房的門,然後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她盡量壓抑住臉上的興奮和狂喜。

她,準備給自己的丈夫一個驚喜。

「回來了?嘻嘻!」張筱桂接過丈夫脫下來的衣服,殷勤的掛在衣架上。

丈夫被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了?病了?不會是除了塞紅包給育幼院院長外,還犯了更可怕的錯?」

張筱桂心裡咬牙切齒,這混蛋沒想到還對早上的事情耿耿於懷,今天才看出來他這麼小氣。不過算了,誰叫老娘現在心情不錯呢。

「哪有,人家雖然偶爾會犯糊塗,但也不會成天做錯事。來來,給你看一樣好東西!」她用手蒙住丈夫的眼睛,輕輕的挪步到嬰兒房前。

被捂住眼什麼都看不到的丈夫愣了愣,不知道妻子究竟在搞什麼鬼。但就算蒙住眼睛,但是家裡的格局他清楚得很,自己明顯是往嬰兒房走。

那間嬰兒房,因為妻子無法受孕的緣故,害怕見物生悲,已經許多年沒有打開過了。她幹嘛帶自己去這個房間?張筱桂的丈夫聯想起妻子怪異的舉動,突然,有個可怕的念頭升了起來。

「筱桂,你不會,偷,偷了一個寶寶回來吧?」丈夫結結巴巴的問:「那真的是犯法的!」

「怎麼可能,我再愚蠢,也不會做這種事。」張筱桂輕輕搖頭:「進去你就知道了!」

她用腳踢開門,推著丈夫來到嬰兒床前:「噹噹當!你看!開心吧!」

張筱桂放開遮在丈夫眼前的手,得意的將寶寶展示給他看。她等待著丈夫一臉驚喜,狂喜,欣喜若狂的表情。

丈夫確實有了表情,而且異常精彩,但卻不是驚喜。他張大了嘴巴,眼睛裡全是驚恐。他退後了幾步。渾身顫抖不止,甚至伸出了發抖的手,指著嬰兒床問:「床上,究竟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當然是寶寶啊!」張筱桂眨著眼睛,不解的問。嬰兒床上白白嫩嫩的女嬰轉過頭,用黑漆漆的眸子看著自己的丈夫,不是舞動著手和腳,可愛得很。

「什麼寶寶,筱桂,你究竟怎麼了!」丈夫急得驚慌失措。完了,今天對她的打擊太大,她腦袋真的出問題了。

嬰兒床上躺著一具十多公分長,只初步長出人類形狀的胎兒屍體。屍體像是浸泡在某種黑褐色的液體中不知多長時間,渾身都濕漉漉的。就連挨著嬰胎的床單,都變得骯髒不堪。嬰胎的皮膚大多潰爛了,閉著的眼睛,眼皮和眼瞼下的皮膚融在了一起。最可怕的是,它的手腳大大張開,在燈光下,手心腳掌上還反射著刺眼的金屬光澤。

那,是釘子!到底是什麼變態,才會在一具未出世的嬰兒屍體上釘釘子?

嬰屍一旁放著個奶瓶,瓶子裝著黑褐色的液體。就是這液體,散發著驚人的惡臭,彷佛屍臭般的臭味,令人噁心得要命。

嬰兒床腳下,還放著一個圓柱狀的酒罐子。透明酒罐子的封口已經被打開了,裡面裝著同樣反射著黑褐色光澤的液體。很顯然,那些液體和奶瓶中的是同一種東西。

自己的妻子,到底是從哪弄來這些怪異的玩意兒?還將它幻想成了自己的寶寶,看來她病得不輕。

「這可愛的小蘿莉,可是我撿到的喔,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她被狠心的家人扔在小巷中,渾身赤裸。擁有正能量又漂亮善良的我,只好將她抱回家了。」張筱桂不滿的道:「喂,死鬼,你怎麼沒有一點高興的模樣。我給她取了小名叫甜甜。大名你自己取。我知道你從前沒事做就在紙上亂畫,拚命想寶寶的名字。現在是你發揮的機會了!」

張筱桂羅羅嗦嗦了一大堆,就見丈夫緊張恐懼的臉絲毫沒有好轉,不由得橫了他一眼:「討厭,你看你那張撲克臉,都把寶寶給嚇壞了。寶寶乖,來,媽媽抱抱」

丈夫明顯沒有從震驚中緩過勁來,他眼睜睜的看著妻子抱起了嬰兒屍體,將它憐愛的抱在懷裡,還用另一隻手摸來摸去的。

「寶寶別哭,是不是餓了?媽媽餵你喔!」張筱桂拿起床上的奶瓶,將奶嘴先塞入自己的嘴裡試了試溫度:「有些涼,怪了,奶粉的味道還真奇怪,難道是進口的?」

「干什麼,你瘋了!」丈夫連忙將奶瓶從她手裡搶下來。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妻子將奶瓶中黑褐色的可疑液體喝了一大口,隨著她的吸允,噁心得使臭味濃烈道猶如實體般瀰漫開來,他幾乎快要吐出來了!

「你才瘋了。老公。你到底想不想要寶寶。看你這模樣,似乎完全不想要啊。以前你挺愛寶寶的,怎麼今天我抱了個寶寶回來,你就變了?」張筱桂疑惑道:「難道你喜歡親生的?」

「我,我……」她的老公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妻子明顯腦袋出了問題,他為人又很木訥。算了,還是先打電話問問專業人士吧。

「你把嬰兒房清理一下,漱個口,我去打個電話!」丈夫看著張筱桂說話時,黑褐色的液體伴隨著惡臭不停地從嘴角流出來,實在忍不住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他掏出電話,打給了一個精神病專家的朋友。

嬰兒房中,張筱桂抱著寶寶,有些不知所措。怪了,自己的丈夫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以前竟沒發現,他是個這麼沒愛心的人。明明如此可愛的一個小蘿莉,他卻滿臉厭惡。

不對,他肯定在策畫著什麼,難道是報警讓警方將寶寶搶走?

張筱桂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死命著懷中的嬰兒,彷佛抱著自己殘餘的生命。自己生不出來。失去了領養資格。現在自己抱著的嬰兒,就是僅存的唯一希望了。

誰都不能將她奪走!誰都不能!

哪怕是自己的丈夫!

她躡手躡腳的走出去,丈夫已經講完電話了,滿臉嚴肅。他局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心裡只剩下苦澀。這是怎麼回事,明明生活越來越好了,妻子卻變成了這副模樣。生不生孩子,不重要。能不能領養成功,也不重要。和自己一輩子到老的,始終是夫妻兩人而已。

頂客族,其實也不錯。

據專家判斷,妻子似乎有嚴重的幻想症,必須送入精神病院治療。

唉,這是怎麼回事!

「筱桂,明天你跟我去一個地方。」丈夫艱難的做了決定。

「去哪裡?」張筱桂眨著眼睛問。

「去江陵市外的公園踏青吧,我們倆散散心,帶著你的,呃,寶寶。」專家說,精神病患抗拒精神病院,不能說實話。而且,重度幻想症患者,需要哄,需要接受他們幻想出來的世界。所以丈夫蹩腳的撒了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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