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妞妞的身世

小時候,當飛機從頭上飛過時,我總是帶著期盼的心情看著它,然後大聲的喊:「飛機,飛機掉下來!飛機,飛機掉下來!」長大後,當我第一次坐上飛機時,總是心驚膽顫的想起那幫跟去曾經的我一樣的熊孩子,希望那些看著飛機飛過的死孩子們的烏鴉嘴不會應驗。

時間變了,人變了,觀念也就變了。一切,都是隨著時間和空間的移動而不同的。人在經歷中成長,卻終究會敗給時間。

因為時間的腳步,沒人能追上。追得上的人,也不會走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奇怪了,為什麼自己會想起小時候的這段事情?我摸了摸腦袋,有些疑惑。自己的失憶症,還真是有些古怪!

身旁傳來了時悅穎的聲音。

「姐姐,你知道案骸鎮?」女孩明顯因為時女士慌張失措的情緒而驚訝,從小就跟著姐姐長大的她,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案骸鎮這個名字!

時女士突然省悟過來,她用力搖了搖頭,閉上嘴打死都不再說一個字。

我嘆了口氣,這個女人實在是有些古怪彆扭。她真的想救自己的女兒嗎?如果真的想救,那麼任誰都明白開誠布公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講出來,比繼續掩埋隱藏更加有利。

何況,我已經表現出能夠解決這件事的能力。但時女士,顯然有某種深深的顧慮。這又令我疑惑起來,如果我是時悅穎的丈夫的話,她的姐姐為什麼對我的情緒表達有些陌生。彷佛我就只是個見過幾次,有些點頭之交的傢伙而已。

這個時家,還真是有些令人頭痛。時女士對我的生疏,時悅穎對我和無理由的信任。讓我越發摸不著頭緒。

但現在,資訊實在太少了,根本無法分析究竟誰在撒謊。又或者,誰都沒有撒謊!

「大姨子,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該說的不該說的,或許我能多知道一些,就可以更快的找到妞妞!」我撓了撓頭,覺得既然當事人都不急,自己那麼著急幹嘛。還不如翻翻那堆破爛衣物,或許能尋找些關於自己從前是誰的線索。

一天時間,腦子內冒出那麼多奇奇怪怪的知識,任誰都會好奇不已的。

我拉了拉時悅穎,示意我們先離開花園去客廳等等,讓時女士自己冷靜一下。說不定沒多久她自己就會想通。

時悅穎雖然不解,但還是跟著我離開了。但是我倆剛往前邁開兩三步,就聽時女士間叫了一聲。人妻少婦就像被火燒到了手,拚命的把照片扔了出去。

那張老舊照片在空中飄動搖擺,緩緩的掉落在地上,它漂在滿是屍臭味的糞便液體上,只見本該靜靜的畫面,猛地動了。

棕黃色的黑白畫面中,每個模糊不清的店鋪突然變得清晰起來。照片里旗幟隨風搖動,人聲從視線看不到的盡頭傳來,似乎有大量的鎮民走過來趕集。小鎮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青石板不一會兒就被打濕了,匯聚在一起的水流順著青石板的每個隙縫往坡下流。

照片里的畫面越來越清楚,清楚的讓我心驚膽寒。我感覺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樓,一個只出現在照片上的海市蜃樓。

照片繼續演繹著小鎮中的世界。我的視線凝固在了右下角棺材鋪的位置,棺材鋪上沒有招牌,只在牆上雕刻著棺材狀的雲紋。棺材鋪旁邊的打鐵鋪的門開了,從裡邊走出了一個穿著黑衣服,渾身黑漆漆,完全看不到臉的人。他駝著背,手裡提著一個沉重的袋子。每走一步,我就彷佛能聽到袋子里發出大量金屬碰撞的聲音。

駝背男人,是照片中能看到的,唯一一個人。他的衣服雖然也有百年前的川西風格,但是袖子和衣領卻有些特別,似乎經過改動,像是某個地方的特色。

這種設計,自己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但是仔細一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畫面繼續著。男人往坡下走,打開棺材店的門走了進去。就在昏暗的光線照入棺材鋪的瞬間,我們三人同時驚呆了。

時女士尖叫了一聲:「妞妞!」

不錯,妞妞確實出現在畫面中。想來也挺奇怪的,明明是一張15.2公分乘10.2公分的六吋大小照片,而整個棺材鋪還只佔這六吋的十分之一不到。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注意到的棺材鋪內部,只有一點多公分乘以一點多公分,換算下來,還不如一個六歲孩子的小指頭指甲那麼大,可是我們卻能清楚的看到裡邊的情況。

棺材鋪里不光有妞妞,還有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大約二十一、二歲,蜷縮在棺材鋪的一腳,滿臉驚慌失措。她的長相普通,臉頰上滿是淚水。妞妞小大人似的拍著女孩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

聽到大門大開的聲音,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同時渾身一顫。駝背的男人慢悠悠地走進大門中,妞妞雖然害怕,但是仍舊勇敢的用身體擋在了成年女孩面前,清脆的說:「你是個壞人,你抓我們來究竟想幹嘛。告訴你,我媽媽很有錢喔。我的小姨特別厲害,她們一定會找到我的。到時候你會死得很慘。」

妞妞的聲音竟然能從照片上傳出來,太不可思議了!

駝背男人什麼話也沒有說,他慢吞吞的將手裡的口袋放在地上。劈哩啪啦一陣聲響,袋子口敞開,露出了大量至少七寸長的棺材釘來。

男人拿起其中的一根,徑直走向二十歲左右的女人。

「你想干什麼,不準欺負周雨姐姐!」妞妞大喊了一聲,用力伸手攔住男人,活像保護小雞的母雞。

周雨?那個年輕女人是周雨?我渾身一震,思緒立刻陷入泥濘中。周雨明明就已經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片里?難道人死了真的會有靈魂?仔細一看,年輕女子確實依稀有那具叫做周雨的乾屍的輪廓和模樣。但是妞妞,為什麼會認識周雨?

駝背男人似乎根本就不會說話,他一揮手,便把妞妞打到了牆上。妞妞的身體撞到牆,彈到地上,彷佛受傷了,艱難的爬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

「妞妞!」時女士再次慘嚎一聲,癱軟的跌倒在地。

沒有人阻攔後,駝背男人一把抓住周雨的頭髮。周雨想要抵抗,但卻無能為力。男人的力量很大,他拖著女孩,將她丟進了其中一口棺材中。男人手裡的棺材釘反射著詭異的光澤,周雨仍舊掙扎著,駝背男人揚起手裡的釘子,朝女孩的額頭使勁兒釘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很快,周雨就倒在棺材裡,血水順著棺材的木材縫隙流了出來。鮮紅色的液體流了一地。

駝背男慢吞吞地將棺材的蓋子蓋上,又用棺材釘將棺材牢牢封死。然後朝著妞妞走了過去!

時女士撕心裂肺的大叫著,她朝照片跑過去,似乎想要跳入照片中,將妞妞救出來。

畫面中,駝背男人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猛地一回頭。看不清臉的他,似乎發現了我在偷窺。

男子的臉雖然隱藏在陰影中,可是我仍舊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視線牢牢的凝固在了我臉上。駝背男咧著陰森的笑,意味深長。

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嚇得我頭髮都快豎了起來。那個男人認識我,他絕對認識我!那眼神是威脅的眼神。他想要殺了我。

可為什麼,明明只是一張照片中的男子,他為什麼要殺我?

還沒等我回過神,就在這瞬間,棺材店的門「啪」的一聲,再次牢牢的關上了。

時女士一眨不眨的看著照片,渾身都在發抖。我換時悅穎也驚魂未定,不知所措。過了好久,時女士才彷佛緩過勁兒般,摸索著坐在椅子上,對妹妹說:「悅穎,去電視櫃抽屜里拿一根菸給我。」

時悅穎下意識的照做了。

「六、七年沒抽過淹了,沒想到還有拿起它的時候。唉!」時女士拿著菸,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像是決定了什麼般,用銳利的眼神死死的看著我:「小奇奇,我真的能相信你嗎?」

「不知道」我搖頭苦笑著:「不要跟一個失憶的人談信任」

時女士也苦笑起來:「是啊。我跟你談什麼信任。那麼下一個問題,你真的能把我的妞妞救出來?」

「只要資訊足夠,我想應該能找到妞妞。」我的話里留了一絲餘地。廢話,一天時間而已,就遇到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現在也不敢保證什麼了。

顯然看到照片中詭異一幕的時女士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了。她低頭,優雅的又吸了幾口菸,輕聲道:「還能怎麼辦,我現在,就把知道的一切,通通告訴你!」

接著,時女士講了一個就連時悅穎也不知道的,更加離奇驚悚的故事。

故事,要從十八年前說起。

那時的時女士不過才十八歲,剛剛踏入大學的象牙塔中。

人們說大學就像學生們最後一道保護膜,他們聚在一起,一起取暖,一起共用資源,一起等待即將到來的社會生活。

它是大多數人踏入社會的最後一座加工廠。有人在這裡被加工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個道貌岸然的君子,還有人沒被包裝,也沒被加工,只是一直在試圖找尋自己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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