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明爭

蘇逸荃一抬手,眾人忙退到牆邊,把酒樓中央全部讓了出來。蘇逸荃仗著輕功出眾,輕踏凳子躍上一張酒桌,居高臨下地對步天歌一抱拳:「請賜教。」

步天歌冷哼一聲,慢慢抽出腰間軟劍,迎風一抖,頓如蛇吐信子一般暴出「噝噝」的輕嘯,閃爍不定的暗紅劍身與蛇信也確有幾分相似。蘇逸荃不敢大意,左手摺扇一指,以虛招遙點步天歌頭頂。

步天歌穩穩立在地上,軟紅信化作萬點紅光,搶先指向桌上的蘇逸荃,只見蘇逸荃腳尖在桌角一點,身體就如白色蝴蝶一般凌空大翻身,越過軟紅信的威脅,輕盈地落到另一張酒桌上,這一翻一落身形曼妙無比,惹得牆邊眾人轟然叫好,鼓掌不迭。

相比蘇逸荃身形的曼妙,步天歌就顯得有些凝重笨拙,他只站在酒店中央,任蘇逸荃如蝶舞鷹翔般在他周圍往來盤旋,他也穩穩定在原地,就如激流中的礁石一般。激斗中只見蘇逸荃右手一翻腕,袖底刀無聲而出,只見一道淡淡的刀光夾雜在扇影和紅光之中,如天邊流星一般劃破了混沌的天空。

「好!」步天歌也是一聲讚歎,軟紅信一抖,迎上了速度驚人的袖底刀,只聽場中響起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聲,密集如雨打蕉葉,速度俱快得驚人。不過袖底刀終歸還是無法突破劍網,反被蛇信一般的劍鋒逼得有些忙亂,無奈之下蘇逸荃只得往旁一個大翻身,想要落到一旁那張酒桌上,以閃開步天歌這一輪反攻。誰知步天歌已經猜到他落腳的桌子,搶在他落腳前一腳把那張桌子踹出幾尺遠,蘇逸荃落腳之時才發覺酒桌已移了位,腳下空空如也,他頓時一個失足落到地板上,腳下不由一個踉蹌。不過步天歌並沒有趁機出手,反而收劍後退,對一旁看呆了的冷欣兒輕喝:「倒酒來!」

冷欣兒忙為步天歌滿上一杯女兒紅,步天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身後的蘇逸荃僵立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知方才就在自己腳下落空那一瞬,對方要殺自己簡直易如反掌,回想方才步天歌的劍法,就算勉力再戰恐怕也是自取其辱。想到這他只得把刀隱回袖中,對步天歌抱拳道:「步兄殺神之名果然無虛,小弟佩服!」說著收刀後退,慨然認輸。

方信見蘇逸荃認輸後退,便把禪杖對步天歌一揚:「這太白樓乃天下名樓,若因咱們之斗而毀,實乃無上罪過,貧僧就在樓下的等你!」說著他已翻身從窗口躍出,如一隻老猿般翻落窗外。

步天歌看看樓上眾人,大多是江南地面上的成名人物,心知這些人雖有諸多迂腐可笑之處,不過也最好面子,對諾言倒也看得極重,不會自失身份趁機搶奪孩子,於是便對惠娘和冷欣兒叮囑道:「你們帶著珠兒在此等我,我去去就來。」說著他也從窗口躍下,在太白樓門前的石獅子頭頂一點,飄然落到十字街口中央。

「施主請!」方信一頓禪杖,杖上鋼環頓時「唏哩嘩啦」作響,步天歌心知少林瘋魔杖一旦發動,方圓三丈之內俱為杖影籠罩,是最耗功力同時威力也極大的一種霸道武功,一百零八招杖法很少有人能抵擋其三分之一。他不敢大意,倒提軟劍對方信一禮,跟著就出劍強攻,軟紅信閃爍著森冷的紅光,直指方信手腕。

「來得好!」方信一聲大喝,渾身勁力勃發,沉重的禪杖在他手中就如稻草般輕盈,一抖腕瘋魔杖正要使將出來,卻發覺對方的劍鋒剛好攔在招數發動的前方,只要照瘋魔杖招數一運杖,剛好就把自己手腕先送到對方劍尖上。方信忙後退變招,意圖躲開劍鋒威脅再發動瘋魔杖,誰知對方劍鋒總是料敵先機,巧巧地橫在杖法發動時手腕必經的前方,徹底限制了方信的出手。方信無奈,只得以「韋陀杵」的招式應付,這樣一來,手中禪杖就完全發揮不出方信那渾身勃發的勁力。

方信把手中禪杖舞得如一團金球,方圓數丈內只見金黃一片在熠熠閃爍,幾乎看不到方信人影,就在這一片金色中,卻有一道靈蛇般的紅光始終繚繞在金球周圍,每每突破金色的抵擋直達它包裹的核心。

「氣死我了!」方信渾身勁力得不到宣洩,不禁一聲大喝,一杖砸在地上,把地面的青磚也砸碎了數塊。拚著手腕受傷他也要把瘋魔杖使將出來,不然這被迫壓回去的內勁也會震傷自己內腑。

勉強變招的當兒,方信只感到手腕一涼,肌膚如被蛇信舔了一下,一絲刺痛傳入從手腕上傳來,不過在方信瘋魔杖下,對方也不敢把這一劍點實,劍鋒一沾即走,躲開了瘋魔杖的反擊。

少林瘋魔杖一旦施展開來,就見方圓數丈全為禪杖的光影籠罩,「呼呼」風聲如猛獸在咆哮。步天歌在風暴中如一葉隨風飄蕩的浮萍,被風暴吹打得東倒西歪,卻始終不為風暴湮沒。一百零八招瘋魔杖法堪堪使完,方信突然收杖頹然長嘆:「步施主劍法之高超乎想像,更難得的是見識獨到,先冒險小傷我手腕,使瘋魔杖無法盡展其威力,你也才能在我瘋魔杖下堅持一百零八招不敗,佩服!」

步天歌滿身俱為汗水濕透,見方信收杖,他也收劍嘆道:「瘋魔杖果然威力無比,步某僥倖。」

二人俱是絕頂高手,雖然尚未分出勝負,但都清楚再斗下去的最終結果,瘋魔杖肯定為步天歌所破,不過他也會因耗力太過而虛脫。高手相爭若非賭命,通常都不會斗到兩敗俱傷的地步,所以方信收杖罷戰,未敗卻先認輸,也不失少林羅漢堂首座的風度。

「施主絕頂武功,卻偏偏要助紂為虐,實在令人惋惜!」方信遺憾地搖搖頭,並不因自己的失敗而沮喪,反而為步天歌感到惋惜,「近日有不少已歸隱的武林名宿紛紛趕來杭州,就是要聯手阻止『星月復活』,你憑一己之力能與整個武林對抗嗎?施主三思啊!」

步天歌淡然一笑,「古人尚知一諾千金,步某不肖,卻也不敢輕易毀諾。既已答應金玉堂要護得珠兒周全,步某自然要竭盡所能。再說珠兒只是個剛滿周歲的孩子,我不信她就是你口中的魔頭,更不信什麼『魔神轉世』之類的荒誕之說。不管誰以任何借口要搶奪傷害珠兒,就得先殺了我步天歌再說!」

轉身走回太白樓,步天哥不再理會身後的方信。他的步履有些沉重,竟不能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上,抵擋一百零八招瘋魔杖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勁力。

慢慢上得樓來,只見二樓上空空蕩蕩,那張靠窗的桌上酒菜還在,但惠娘和孩子卻不知去向,就連冷欣兒也了無蹤跡,不僅如此,偌大的酒樓上,竟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我需要一些海捕文書!」杭州府衙中,當步天歌對捕頭何鐵心說出這話的時候,令這個一向處變不驚的名捕也吃了一驚,望著神情有些委頓的步天歌,他奇道:「你這是怎麼了?我記得你幾乎半年才出獵一次,且每次只獵一個,這次是怎麼回事?」

「你別問,把在附近出沒盜匪的海捕文書給我,要最高價的!」步天歌與何鐵心有著多年的合作,在他面前步天歌到也不用詳細解釋。何鐵心果然沒有多問,只把一疊海捕文書遞過來,笑道:「你若是以後都像這次一樣積極,那就是天下百姓之福了。呵呵,你該不是借了高利貸吧?要是這樣,我還真得感謝你的債主呢!」

步天歌沒有理會他的調侃,細細地把那一疊海捕文書看了看,從中挑出幾張塞入懷中,然後把剩下的扔還何鐵心:「我還要借你那通靈犬一用。」

何鐵心頓時就睜大了雙眼:「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我的小乖任誰都不借,就是親爹都不行!」

步天歌知道對方那條通靈犬乃是海外送來的貢品養育的後代,全國上下也不過寥寥十數只,除了是一種乖巧通靈的寵物,更難得的是它的嗅覺遠超普通犬只,是天下最為出色的追蹤能手。不過它通常是作為皇家和貴族的寵物豢養,很少有流落民間,像這樣輾轉流落到一個捕頭手中,幾乎僅此一隻,何鐵心自然寶貝異常,對那隻通靈犬簡直比兒子還親,難怪他不肯借。不過步天歌並不氣餒,他深吸了口氣,用從未有過的認真目光盯著何鐵心:「我可以為你獵一個你最想得到的獵物,作為咱們交換的條件。」

「真的?」何鐵心有些驚訝地瞪大眼,要知道步天歌可是第一次作出這樣的承諾,這也是何鐵心夢寐以求的承諾,有了這樣的承諾,他何愁不能買到那顆天下第一昂貴的人頭?不過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他依然不動聲色地搖搖頭:「這條件還不足以打動我,除非……」

「還有什麼條件你儘管提出來!」步天歌有些急了,何鐵心見狀狡黠一笑:「除非你能留一回活口,也就是要把獵物活生生地交到我手裡。」

這又是步天歌從來沒有做過的事,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可不許反悔!」何鐵心立刻擊掌而起,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忙從身後陳年舊案的柜子中翻出一張發黃的海捕文書,慎重其事地遞給步天歌,「就是這個獵物,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不過你有的是時間,三年之內把他交到我手裡,如何?」

三年時間,足夠追蹤到任何一個黑道梟雄,但步天歌臉色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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