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廿一世紀 第222章 意外來客

史高飛鳩佔鵲巢,霸佔了白大千的電腦玩遊戲。無心陪著史丹鳳坐在外間,兩人對著吃話梅。吃著吃著,史丹鳳忽然伸手托住無心的後腦勺,用一條香噴噴的小毛巾給他擦了擦嘴。無心的頭皮熱烘烘的,短髮毛茸茸的刺著她的手心,一個腦袋隨她擺弄,扭向什麼方向是什麼方向。史丹鳳被他的乖巧激發出了一點母性,幾乎想給他花點錢,買點小玩意兒哄他高興。這種衝動在她的三十年人生之中極為少有,她沒有什麼依靠,安全感等於零,全憑著手裡的私房錢撐著精氣神。因為吝嗇得太久了,竟然苦中作樂的成了習慣,以至於她素來是連自己都不哄。

「前一陣子不是又掙了錢嗎?」她對無心說:「你讓小飛去趟銀行,取個千兒八百的出來給你買衣服。」

無心被她擦得搖頭晃腦:「姐,你要不要添衣服?我讓爸多拿些錢。」

史丹鳳鬆手放了他:「別給我買,也別給小飛買。我早給家裡打過電話了,媽會把我們的厚衣服郵過來。」

無心歪著腦袋凝視史丹鳳,看她的相貌和史高飛是一個模子,也有著清清楚楚的雙眼皮,眼尾微微的往上挑,少年時代應該像是狐媚子版林黛玉,然而青春易逝,如今兩道眼尾挑不起了,眉宇之間總繚繞著一團百無聊賴的寂寞氣。這點寂寞氣時常讓她顯出了一副褪色的舊相,彷彿快要一個人活成老照片似的。

無心望著史丹鳳出了神,史丹鳳先還不察覺,後來意識到了,就莫名其妙的問他:「看什麼呢?」

無心開口答道:「姐,你是個美女。」

史丹鳳嘆了口氣,並無喜意:「這我知道,不用你說。」

正當此時,玻璃門忽然開了。白大千邁步進門,正趕上了無心和史丹鳳的最後對話。心裡彆扭了一下,他沒想到無心居然還有成為自己情敵的潛質。而史丹鳳站起了身,將一張名片遞向了他:「白大師,上午來了一位先生找你,聽你不在,給我留了一張名片。」

白大千在樓上活成孤家寡人,故而心驚膽戰的下了樓尋找同伴。接過名片看了看,他剛要說話,不想外面又來了一名快遞員,送了一大箱子護身符吉祥物。史丹鳳和無心有了工作,開始把箱子里的小玩意兒分類放置。而白大千好言好語的哄走了史高飛,坐在寫字檯後開始望著名片思索——依著他的心思,他真有心把生意停了。然而財路一斷,手中的存款又實在是支持不了多久。

下午時分,史丹鳳給丁丁打了電話,告訴他白大師已經回了公司。電話放下不久,玻璃門開了,來者正是丁丁先生。

和上午來時一樣,丁丁依然是西裝革履,進門之後未語先笑,笑出一口將要反光的白牙齒。史高飛和無心正圍著前台桌子小聲聊天,忽然聽得有人來了,史高飛扭頭看了一眼,看完之後很篤定的告訴無心:「一隻鴨。」

寫字樓二樓有一家名氣不小的演藝公司,常有俊男美女出出入入。白大千私自給樓下的男女們定了性,認定他們皆是失足青少年。史高飛從來不把白大千的話當話聽,唯獨這一句記住了,從此見了略有幾分姿色的地球人,就必要將其歸到雞鴨一類。

丁丁聽了他的評語,似乎是沒聽明白,還特地回頭向後看了看。史丹鳳不敢當眾教訓弟弟,迎著丁丁的笑臉,她以笑還笑,把他請到了屏風後面,等到他在寫字檯後坐下了,又找出紙杯,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然後退到屏風外坐回前台,她聽到丁丁用很柔和的聲音和白大千寒暄了幾句,隨即開門見山的問道:「我聽說白大師前些天曾經在附近挖出了一隻陶罐。」

此言一出,房內立刻靜了一瞬。白大千沉吟著微笑:「嗯……是的。怎麼?丁先生對那個罐子有興趣?」

丁丁講一口略帶口音的普通話,口音很淡,基本可以忽略不計:「與其說我對罐子有興趣,不如說我對白大師您更有興趣。」

白大千莫測高深的微笑看他,心中直打鼓,懷疑對方是同行來砸場子:「噢?對我感興趣?為什麼?」

丁丁微微的一昂頭:「因為我沒想到白大師的本領如此高明,不但能夠找到它,而且敢於挖出它。」

白大千淡淡一笑:「僅此而已嗎?」

丁丁答道:「僅此足矣。說老實話,我萬沒想到這個地方會藏龍卧虎,有您這樣道行高深的大家。」

白大千微微頷首,臉上神情不變:「多謝誇獎,但我看丁先生也是有意而來,所以不如省略客套,我們開誠布公的直奔主題好了。」

丁丁一點頭:「好,那恕我冒昧,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白大師。」

白大千向他一伸手,是個八風不動的派頭:「請。」

丁丁望著他的眼睛開了口:「我想知道那隻罐子,現在是否還在白大師的手中。」

白大千一時啞然,不知應該如何回答。正當此時,無心無聲無息的走到了白大千身邊:「在,怎麼樣?不在,又怎麼樣?」

丁丁加意的審視了他,而白大千立刻淡然的介紹道:「他是我的弟子,可以代我說話。」

此言一出,丁丁點了點頭,隨即答道:「如果在,我願意出錢把它買下來;如果不在,那請告訴我它為什麼不在,是丟了,還是毀了。」

白大千聽了一個「錢」字,登時悔恨交加。早知道罐子能賣錢,他又怎會打碎罐子放個妖怪出來?而他身邊的無心想了一想,卻是答道:「罐子還在,但是我們不打算賣。你既然肯出錢買,想必也是知情人。罐子裡面的東西,誰能控制就是誰的。憑著我師父的法力,興許可以對它試一試。」

丁丁站起了身:「可它是我的!」

辦公室內的溫度不算高,於是無心把兩隻手揣進了衣兜里:「不可能,除非你是天賦異稟的神童,或者是保養太好青春永駐。否則憑著你的年紀,你絕對沒有製造出那種小妖怪的本事。」

丁丁顯然是急了,兩道眉毛擰了起來:「它是我家的!」

無心笑了:「你家的?你家裡的誰?是誰的讓誰來要,總之我不會把罐子直接給你。」

丁丁站起了身:「我付錢!你們開價好了。」

白大千眼含熱淚面如死灰,悔得想要撞牆。無心則是滿不在乎:「我們不要錢。」

丁丁把牙一咬,方方正正的額頭上青筋直蹦。對著無心瞪了半天,他忽然扯著喉嚨吼道:「給我!」

屋子裡的人全被他低音炮似的華麗嗓音震了一下。無心搖頭:「不給。」

丁丁攥了拳頭,從頭到腳一起使勁,想要旱地拔蔥似的抻長了脖子:「給我給我!」

無心斜眼瞄著他:「就不給就不給。」

丁丁原地做了個向左轉,戰車一樣碾向大門,轟隆隆的撞門便走。史高飛和史丹鳳並肩而坐,此刻他冷颼颼的發表了評論:「這鴨子脾氣好大,瘋了吧?」

史丹鳳第一次發現無心是個狡猾東西,話里話外帶著股子氣死人不償命的陰險勁兒。而屏風後的白大千則是欲哭無淚的扭頭仰視了無心:「賢侄,我們這樣騙他好嗎?為什麼不實話實說呢?」

無心俯身去看電腦屏幕,發現桌面被史高飛換成了自己的照片:「我還不是想讓他們多來幾趟。萬一聽說罐子碎了妖怪跑了,他們也跟著消失了,我們怎麼辦?誰來管我們?醜話說在頭裡,那妖怪爬得太快,我可抓不住。」

無心把話說得斬釘截鐵,導致白大千信以為真。然而如此過了一天一夜,丁丁卻是再無音信。

寫字樓內人心惶惶,因為白大千最近有了名氣,所以許多人就近上樓,到他的公司里購買護身符等小物件,想要辟邪。白大千發了一筆小財,然而怏怏不樂。說來也奇,他獨自坐在公司里時,一顆心總是冷冰冰的酸楚,時常悲觀得想要自殺。然而無心等人一出現,興許是氣氛變得熱鬧了的緣故,他又立時好轉許多,感覺自己還可以對付著活下去。這日到了禮拜六,史丹鳳帶著無心和史高飛進城購物,白大千想去看看女兒,又懶得動彈。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辦公室里,他算了算公司的經濟賬,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生中最富有的時期,手中的存款雖然買不起賓利,但買輛夏利還是不成問題。

窗外一片陰霾,白大千也是長吁短嘆的不快樂。後背忽然一涼,他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撲,彷彿是被一股力量撞了一下。連忙回頭向後瞧,後面除了椅背就是白牆,卻又並無異常。

他坐正了身體,掏出手機想要聽歌。空蕩蕩的辦公室里忽然瀰漫開了音樂聲音,他閉上眼睛向後一靠,百無聊賴的跟著唱道:「找個好人就嫁了吧,雖然不是我心裡話,縱然情到深處——」

一句歌沒唱完,他癱在沙發椅上的身體驟然一抽搐。四肢猛的僵直伸開了,他神情痛苦的張嘴想要呼喊,可是一口氣噎在胸中,他在天旋地轉的眩暈和激蕩之中狠狠轉身撞向牆壁,只聽一聲悶響,他四仰八叉的滑下了沙發椅。金絲眼鏡滑落在地,他的視野由朦朧變成了黑暗。

趕在天黑之前,史丹鳳帶著兩個弟弟回家了。這一趟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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