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韓信篇 第十節

章邯十五萬大軍來到陳倉,韓信以十萬軍迎之。

一仗下來,章邯大敗,退至好畤。再戰,又敗,退至廢丘。

章邯軍退一步,漢王進下。漢王和他的小朝廷按著韓信的計畫順順噹噹地遷出了漢中,回到了關中。

漢王覺得像做夢一樣。

在韓信一輪又一輪急風驟雨一般的打擊下,三秦王中實力最強的雍王章邯,地盤越縮越小,最後只剩下一個都城廢丘,被漢軍圍的鐵桶一般。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投降。

漢王樂昏了頭。次年三月,聽說項羽派人擊殺義帝於江南,便讓為這是一個攻擊項羽絕佳借口。等不及關中全部,就以「為義帝報仇」的名義,聯合各路諸候向項羽的根本重地彭城發動進攻。

漢中精兵被漢王帶走,增中了攻打廢丘的難度。不過這難不倒韓信。仔細觀察了地形後,他在雨季來臨之時,決引河水倒灌廢丘城,逼得廢丘守軍投降。關中最後一個頑敵章邯自殺身亡。

關中全部平定,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蕭何興沖沖地忙裡忙外:張貼安民告示,大赦罪人,把秦朝過去的苑囿園池都分賜給百姓耕作,除秦社稷,立漢社稷……

祭禮結束後,百官散去。蕭何叫住了韓信。

韓信道:「有什麼事?丞相?」

蕭何道:「你跟我來。有樣東西,要請你看一下。漢王、子房先生和我到現在都沒弄懂。你智慧過人,也許能看出點門道來。

蕭何將韓信帶到一間密室。

韓信注意到那密室的門用了三把鑰匙才打開。

「高一丈二尺八寸,長寬俱為五尺三寸。」蕭何道:「我想不出這尺寸有什麼象徵意義。更想不出它能派什麼用場。

韓信繞著那物走過去,見到其中一側的下方有個方形的門洞。

蕭何道:「我懷疑這是火門,可以從這裡點火,夢燒內部的柴炭。可燒了幹什麼用呢?那麼高,不見得在上面放什麼食器吧?張子房叫我們點火試燒一下,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不過他認為這一定不是簡單的東西,叫我們好好保管。」

韓信道;「為什麼一定不是簡單東西?」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火門上方光滑冰涼的壁面,一點點向上摸去。

一尺、二尺……

蕭何道;「它是藏在幫始皇卧榻下的一個地下密室里,還有威力極大的機關暗弩守衛著。我們死了一百二十七個人才得到它。床下挖洞是最犯忌諱的事,堪輿術(天地的總稱,即相地的學術,風水)上認為是『自掘墳墓』。秦始皇向來疑神疑鬼,可為了它,居然連這麼大的忌諱都不顧了。可見它決不會是簡單的東西。」

……五尺、六尺,果然有一條細細的小縫。韓信的手沒有停下,若無其事的繼續摸上去。

蕭何道:「韓將軍,依你看究竟會是什麼東西?」

韓信把手放下,默默然地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蕭何臉上顯出失望之色,道;「連你也不知道,看業是不會有人知道了。」

韓信道:「也許是個權力的象徵吧。丞相,你看它外方內圓,不有點像個放大的玉琮嗎?」

蕭何臉上的失望之色更深了,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不值得了。子房從沒錯過,這次他恐怕是判斷錯了。」

關中的形勢很好,漢王那邊卻打得爛透了。

漢王率五路諸侯共計五十六萬大軍跟項羽遠道趕來的三路人馬打,居然敗得一塌糊塗。睢水一戰,慘不可言。漢軍士兵的屍體把偌大的睢水都堵得無法流動了。漢王總算僥倖逃出,可也逃得狼狽不堪。一路上幾次三番把兒子女兒推下車,好減輕分量逃得快點,夏侯嬰再幾次三番地把孩子抱上車,漢王氣得要發瘋,差點把夏侯嬰都殺了。

為了給漢王收拾殘局,韓信帶著他新編練的關中軍隊奔赴滎陽,與漢王殘部會師,大敗楚軍於京、索之間,總算阻止住了楚軍西進的攻勢。

但睢水慘敗的影響太惡劣了。許多已經或將要與漢結盟的諸侯紛紛見風使舵,又站到西楚一邊去,反過來助楚攻漢。漢王搞得焦頭爛額,又氣又急,於是叫韓信先去收拾這些背信棄義的諸候,出掉胸中一口惡氣,順使也牽制楚軍的行動。

漢三年八月,韓信奉命攻魏。巧布疑兵,木罌渡河,取安邑城,虜魏王豹,平定魏國。

閏**,韓信又民不停蹄地奉命北擊趙、代。很快就打敗代國,擒代國夏說。

當他要向趙國發動進攻時,漢王派人來調走了他的精銳部隊,開赴滎陽,去抵擋楚軍的進攻。

韓信迅速就地招募新兵來充實他的軍隊,但就這樣也還與趙軍差距很大。他倒不怕數量上的差距,只是有點擔心趙國的廣武君李左車。這個李左車名聲不如成安君陳餘大,但韓信知道他的見識實際上比陳餘高。幸而打探下來,陳餘剛愎自用,沒聽李左車的作戰方略,便放了心。

於是一番妙計安排,漢軍在井陘口背水為陣,以撥旗易幟之計,一個上午,憑一萬二千新募之兵,大敗二十萬訓練有素的趙軍。斬成安君陳餘,擒趙王歇。韓信傳令軍中,不要殺死廣武君李左車,能活捉他的賞千金。很快就有人押著成為了俘虜的左車來,韓信親自為他爭開綁縛,請他上坐,向他請教燕齊一帶的形勢。李左車本已輸得心服口服,見韓信這樣相待,越發感激,遂也誠意地為他出謀劃策。

戰後,諸將大惑不解地問韓信:「為何大違兵法常理,背水列陣,反能取勝?」

韓信微微一笑,道:「兵法是不能死搬硬套的。你們看我這支軍隊:販夫走卒,新近降兵,什麼樣的人都有,整個一群烏河之眾,能以常理指揮嗎?我把他們放入背月就叫『陷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兵法上也是有的嘛,只是諸位不察啊!如果我依常理把這些人放入生地,你們看吧,大概不等開戰就逃掉一半了。」

諸將聽得嘆服不已,都道:「大將軍高明,非我等所能及。」

不久,韓信派去燕國的使者回來一個好消息,燕國懾於韓信的威勢,不戰而降了。

一年之內就倒下四個盟國,項羽開始感到北方形勢不妙,遂接連派出軍隊北渡黃河,去攻打燕趙之地,試圖收回一些城邑。韓信率軍來回馳騁於燕趙大地,輕而易舉地擊退了這些徒勞的的撲,與此同時,還能騰出手來不時派兵去援助漢王。

但漢王的用兵之術實再是太槽了。一年前韓信替他在滎陽製造的有利局面又被他一點一點喪失了,就和夏侯嬰共乘一輛馬車突圍,向東北渡過黃河,直奔韓信的駐地修武。

到了武修,漢王總算鬆了一口氣。但他沒直接去找韓信,先不聲不響地找了個客舍睡了一晚。次日一早,才去韓信的軍營。也沒表露自己的身份,只拿漢使符節叫開營門,便直馳入營。

韓信的營帳很難找。因為這位主帥與別的將帥不同,飲食起居都和士兵一樣。問好幾個人,才找到主帥營帳。韓信還在睡覺,漢王叫夏侯嬰守在門口,自己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營帳不大,漢王眼光一掃,便瞄上了旁邊一張矮几上的印信兵符。看一眼沉睡著的韓信,輕吸了一口氣,踮著腳小心翼翼地向矮几走去。一邊走,一邊不住地看韓信。

韓信身子一動,漢王的心一陣狂跳,緊張地盯著韓信。

韓信閉著眼翻了個身,面朝里繼續睡。

漢王鬆了口氣,緊走幾步,撲到矮几前,一手抓起帥印,一手抓起兵符,再倒退著向帳門走去,眼睛依然盯著韓信。

韓信睡重很沉,紋絲不動。

漢王一個轉身,衝出了營帳。

「大王,」夏侯嬰迎上來道:「見到韓將軍了?」

「見到了,那小子睡得死黨沉。瞧!」漢王得意地一舉手中的東西,「得手了」。

夏候嬰目瞪口呆:「大王,你這是……」

漢王道:「別大驚小怪!牆倒眾人推,我倒霉成這樣,他未必肯聽我的了,這法子保險!走,咱們到中軍帳擊鼓升帳去!」

韓信翻過身來,聽著漢王和夏侯嬰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坐起來,慢吞吞的穿衣服穿鞋,再叫人進來侍候他梳洗。

洗臉時,李左車走進來,道:「將軍,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一回事!漢王在拿著你的兵符印信發號施令,把你的精兵全調走了,你倒由著他?」

韓信洗完臉,把毛巾往臉盆里一扔,揮手叫侍從退下,道:「由著他吧!君臣一場,算是我報答他。」

李左車道:「哪有這樣報答的!這個君都不像君了,鼠竊狗盜,全無體統!你何必還要守你的臣道?」

韓信對著鏡子戴上自己的雉尾冠,道:「我有我的原則。」

韓信走進中軍帳時,漢王已經完成了人事大調整,見他進來,只微微一怔,想起大局已定,就放下心來。

韓信像過去一樣,恭恭敬敬地跪下,向漢王行參拜之禮。

漢王手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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