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⑴覺得厭煩、無力。⑵被懾服而退縮。⑶閑得發慌。⑷經常被誤認為,和電影或小說中所包含的文學性成正比。
久遠坐進后座,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
「你知道小鋼珠店的位置嗎?」響野問著慎一。
「沒問題,只要往北走就會到,看起來像一間鬼屋,學校里大家都在談論它,白天我也看過好幾次。」
「我們要怎麼修理那些欺負人的孩子呢?久遠?」
「就像剛才響野哥說的,整輛車子朝他們衝過去就好了啊。」
「等……等……等一下!」響野非常緊張:「等一下,這是我的車子啊!可不是像雪子開的那種贓車,它可是如假包換的自用轎車哦!而且貸款還沒繳完耶,如果用這輛車輾斃那些少年,只要一查車主,立刻就可以判定我是兇手,而且肯定會上明天早報的頭條新聞,標題就是『銀行搶匪開車衝撞中學生』之類的……」
「然後還會註明頭銜是『號稱咖啡廳的經營者』,再登出一張不怎麼樣的照片。」
「為什麼事『號稱』呢?」響野非常不服氣地反問著。
「這樣看起來才像不能掉以輕心的可疑人物,很符合響野哥的感覺。」
「不過,你要搞清楚,如果我真的很幸運地被逮捕了,一定會把你們全部抖出來,休想叫我一個人乖乖的丟臉被逮,我連搶劫銀行的事也全招了,讓你和成瀨他們一起被抓。」
「真過分。應該要袒護夥伴,忍受嚴刑拷問比較帥吧!」
「還等什麼拷問?被問話之前我就一五一十全盤托出了吧!」
「如果是響野哥應該話很多吧,多到連審問的人都聽不下去,求你閉嘴。」久遠說話的同時,似乎正幻想著這一幕。
車子在紅燈前停了下來。方向燈反覆著令人焦躁不安的聲響,彷彿催促著久遠他們。
「對了,」慎一好像要改變氣氛似地說:「之前的銀行搶案,不是響野叔你們做的嗎?」
「是我們乾的啊,怎麼了?」久遠問。
「我看了報紙,可是上面寫的是襲擊運鈔車。所以那個不是響野叔你們乾的吧?」
「你真是敏銳啊!」久遠苦笑。
「情況有點複雜啦……」響野露出不知該從何說起的表情:「搶劫銀行的確是我們乾的,可是一毛錢也沒到手。至於襲擊運鈔車的事,就不是我們乾的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半路被搶了!」久遠快嘴快舌地搶先回答,顯然一點都不覺得這是該感覺恥辱的大慘敗:「毫無所獲!」
「陰溝裡翻船嗎?」
「撇開傷害已經陷入低潮的銀行搶匪,這種說法還算相當接近。」響野笑著。
「之前響野叔不是才說過,如果犯罪集團好不容易搶來的錢,卻沒有一個人得手,這世界可就大有問題了。」
「什麼意思?」久遠完全聽不懂。
「就是除法的問題嘛——」響野懶得再說明一次:「若是用零來除的話,這個世界就全不對勁了。」
「是嗎?」慎一好像發現了世界的法則般,握拳猛擊手掌:「就是嘛!就是嘛!難怪發生這麼多奇怪的事,阿熏被叫出去,媽媽情緒也不穩定……」
「你是說雪子嗎?她情緒不穩定……?」久遠把手放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臉湊了過去。
「最近是好一點了,不過這一個禮拜來真的很奇怪。」
「怎麼奇怪?」
「就很不穩定啊。」慎一再強調一次。
就好像一個注意力不集中的學生,成績單上被註明要家長多關注的那種感覺,讓久遠覺得很好笑。
「她好像有什麼煩惱……」
「雪子嗎?」
「她沒告訴我就自己到處亂跑,卻又警告我除了學校不可以到其他地方。」
「那是因為你要考試的關係吧?」響野問道。
「考試?」
「雪子說的啊!你這一個禮拜都沒來店裡吧?雪子說因為你學校考試。」
「沒有啊!離考試還早呢!我剛才在電話里也說過,是媽媽叫我不要去響野叔店裡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響野搖搖頭,百思不解:「是因為被跟蹤的關係嗎?」
「我也搞不清楚……」慎一低聲呢喃著。
久遠也歪著脖子,他無法理解想把孩子關在家裡的母親到底是什麼心態:「她一定是終於察覺,響野哥的店實在不良於教育啦。」
「這也太后知後覺了吧?」響野驚訝地回答。
「的確是後知後覺。」久遠笑了。「雖然時間上顯然太遲了點,不過天下的母親總想盡最大的努力。」
「她還開車來學校接我下課。」
「我覺得雪子實在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對啊!我也覺得媽媽絕對不是這樣的……」
「突然變得過度保護起來了嗎?」久遠說著。
「她是不是病了?」響野馬上這麼問。
「急性焦慮症嗎?」久遠也附和著。
「最近媽媽好像草食性動物哦——」
「像總是東張西望的斑馬嗎?」久遠邊說著,腦海浮現了動物園裡看到的條紋斑馬。
這時候,響野笑了:「說得真好。的確,原來的雪子應該是屬於肉食性動物吧,雖然看起來相當可愛,但卻有強韌的意志力和寧靜威嚴感,絕不是會驚慌地四下張望的草食性動物。」
「不過,她最近真的變得好像草食性動物一樣。她應該像花豹才對呀……」慎一點頭說著。
「像花豹的母親,這種感覺不是太好。」久遠是真心這麼想的。
「豹的遺傳基因是極不具多樣化的,就像人類一樣。一般認為那應該是在進化過程里,曾經歷過一次族群數量銳減所造成的。可能減少到只剩下幾十隻,之後又再增加,所以遺傳基因的變化才會那麼少。實際上,人類的狀況也可以這麼詮釋。」
久遠非常佩服響野能這樣滔滔不絕地從一個話題談到另一個話題,不過現在實在不是悠閑聊天的時候:「響野哥,別再聊這麼艱深的話題了。」他打住談話的內容:「總而言之,雪子也非常辛苦啊,也會有軟弱的時候,也會有過度保護的時候,但那有什麼關係?這些都表示慎一對她很重要啊。」
「嗯——這倒是事實。如果有任何人想傷害慎一,我就用車把他碾死!」
「這也太誇張了!」慎一一臉困惑。
「不!我一定會碾死他。」
「就算我媽也不會做這種事吧!」
「咦?」響野露出意外的表情看著慎一:「你沒聽說過雪子差點把人碾死的事嗎?」
「你在說什麼啊?」
「你沒聽雪子說過,和我們相遇的經過嗎?」久遠整個人往前坐。
「聽說過啊!」慎一點點頭:「雖然說得有點籠統。就是那個電影院的案子嘛,對不對?」
「沒錯!」響野說著:「那真是一個寶貴的經驗啊!」
「響野哥那時候根本什麼都沒做吧!」久遠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並加以指摘。
「你在說什麼?別忘了發現炸彈的人可是我啊——」
「是啦,那的確是託了響野哥的福,不過造成大混亂的也是響野哥啊!」
「嗯——」
「我那時還是個小學生,不過我記得新聞有播,說是有人在電影院里裝設炸彈企圖引爆,對不對?」慎一說著。
「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大笨蛋!」響野苦著一張臉說道:「自己製造了定時炸彈,半好玩地裝了上去……」
「好玩?」
「好像是每天重複著枯燥無味的生活,所以希望找一些變化。都老大不小了,還在網路上預告爆炸,然後就真的在電影院里裝上自製炸彈。」久遠邊說邊回憶著男人晦暗無趣的臉孔。
「那個犯人……是腦筋有問題嗎?」
「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啊。」響野說著。
久遠也點點頭。那個犯人既沒有精神異常,也沒有值得同情的家庭問題,就是這麼平凡。案發後所有新聞媒體都爭相報導,但依然看不出有什麼生活上的特別因素,造成他犯罪的動機。
「他只是會搞搞電腦上上網,除此之外並不會特別引人注意,說穿了就是個外表平凡、喜歡惡搞、做事不計後果的單身漢。」
「我媽媽居然還差一點被那傢伙炸死。」
犯人利用網路,誇大其詞地散播著:「爆破電影院!」甚至還在各個網頁上出謎題——「到底是哪家電影院呢?」讓人傻眼。答對的人還將得到被炸的屍體畫面作為特別贈品。
「那天我正好參加校外教學。」
「難怪雪子姐有空去看電影。」久遠說。
「是一部非常無聊的電影,對不對?」慎一笑著說。
「對了,是那傢伙的電影。」響野極乏味地說著那個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