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儀式

眼淚流完之後,我就把「繃帶俱樂部」的事說明給迪諾聽。

他的表情又驚訝又開心,然後回答:「真的嗎?那不錯啊!」

我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就是因為一開始在受傷的地方纏上繃帶的話就能釋懷這件事,是迪諾讓我體會到的,所以想請他當俱樂部的部長才過來的。

然後他就回我說:「那麼說的話,我可就要收點版權費嘍!因為你們也認定繃帶俱樂部的概念是我發明的對吧!所以我就可以拿到像是著作權費之類的吧?」

這就是迪諾豬頭的地方。

我跟他解釋說這跟錢根本沒有什麼關係,結果他還繼續說:「沒辦法,那隻好跟我接吻……不,跟我上床來補償了。一次就好,那我就妥協。」

你發什麼神經啊!你才十七歲而已,不要用那種色老頭的口吻跟我說話!我居然會在這種人面前落淚,心裏面感到後悔不已。這跟在講述他想站在那些受苦的人立場,並了解他們心情的他,判若兩人。

結果他居然又回說:「我看啊……你其實也想了解那方面的事吧?」

你真的很低級耶!真是不敢相信。你一定會下地獄的!丟下這句話,正想要掉頭閃人的時候,他就說:「等一下,那至少我們做個朋友嘛!我來當俱樂部的第一代總執行長,請多多指教啦!」

真是夠了,搞到這種地步,我才不要什麼俱樂部咧!我要解散。

我上了岸,於是他死命地在後面追著我,雙手合十對我說:

「我當一個檢球的小弟就好,就算是見習生也好,入會費我也會加倍付的。讓我加入吧,代官大人(江戶時代的地方行政官)。」

看他苦苦哀求的臉,就像是被責罵的小孩子一樣,讓我禁不住地苦笑。本來想要狠下心的,結果還是心軟地原諒了他。

不過要成為俱樂部的一員,還是得先經過丹緒和基摩的允許。

跟他們聯絡之下,結果兩個人都因為對於「井出野辰耶」的事迹沒有很好的印象,所以抱著警戒心。

雖然我覺得為這色老頭辯護有點生氣,不過在打工的午休時間跟他們解釋其實迪諾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壞,後來還是姑且接受他的加入了。但有一個附帶條件,就是為了更了解迪諾,將舉行一個加入會員的儀式。

丹緒說:「想一想,這樣好像變成是三個人在舉行儀式喔。」

換句話說,大家都互相坦誠所受的傷,而且也都讓自己的好朋友幫忙纏上繃帶。

我就把現況用簡訊告訴迪諾。原本怕他自尊心太高,擔心他可能會拒絕,不過他還是很阿莎力地回答:「我知道了」,最後決定在星期六的下午騎腳踏車到車站前集合。

當天很不巧地下了場雨,不過當時的我們覺得那麼一點雨不算什麼,也覺得有點阻礙的話反而會讓我們之間的情誼更堅定,大家也都贊成照常舉行。

我穿著丹寧褲和運動長衣、雨衣,站在車站的大屋檐下。丹緒也穿得跟我差不多,基摩穿著棉褲搭了一件T恤、棒球外套,也套上一件雨衣。

結果最後出現的迪諾,全身的打扮讓人完全搞不懂……黑色的西裝加上黑色的領帶,而且還戴了一頂白色的針織帽來蓋住他的光頭,不過都沒有穿任何雨衣。

丹緒她們是有點被嚇到,而我則是用早已習慣他作風的心情罵他:「你那是什麼打扮啊?穿成這樣幹嘛?」

「沒有啊,我覺得這算是一種喪禮啊,不是要來弔慰自己的傷痛嗎?」

我把丹緒和基摩介紹給他認識。迪諾緊抱著基摩說:我的朋友呀!而且還想親吻丹緒的手背,不過被丹緒慌張地甩開了。

在迪諾的引導下,我們開始繞著市區。早上的大雨漸漸轉弱為毛毛雨,視野變得比較清楚了,也不會因為水滴在臉上而覺得不舒服了。

車輪走過稍微積水的路面時所發出的摩擦聲,加上跨過水麵的流線型腳踏車,感覺自己好像變了身一樣,心情自然而然地興奮起來。

背對車站往東南方飆,穿過住宅區之後,眼前都是教堂或福利工會等建築,到了一間基督教幼兒園前面,迪諾把腳踏車停了下來。

聽他說這間幼兒園是出了名的嚴格,他們家是凈土真宗的門徒,但他的母親卻大老遠的把他送來這裡上課。

我一邊望著星期六午後人煙稀少的幼兒園庭院,一邊問著:「所以你是因為被迫到這麼遠的幼兒園上課而受到傷害?還是因為幼兒園管教太嚴格了?」

於是迪諾摘下針織帽,一副不甘心似地槌著包圍整個庭院的鐵絲網。然後說:「比這個還要嚴重。這間幼兒園星期日因為有彌撒,所以沒有休假。星期日早上有在播『爛拍子戰隊』,害我都不能看,我還為此號淘大哭呢!」

所以你所受的傷害……就是因為小時候不能看到英雄節目?

「還有那個啊,就是在我要去彌撒的路上還把大號大在身上。這根本就是種懲罰嘛!」

「不會吧……沒有必要因為小時候大號在身上,所以要在這裡纏上繃帶吧?」

「好像也是,是沒有到那地步啦……,那我們到下一站吧!」

迪諾又再戴上帽子開始騎,我們拿他沒輒也只好騎在後面跟著他。

進入中央地區,走到與北區交界的地方時可看見一間大學附屬的小學。聽說來這邊喼書的都是一些住在附近的有錢少爺或千金大小姐,迪諾也是這間學校的畢業生。每一個學生都有一台個人計算機這件事我是早有耳聞,所以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結果他就說廊所里的馬桶都是電動沖洗式的,保健室旁邊還有塑身美容沙龍,而且畢業旅行還是去拉斯韋加斯賭錢,講得一副很厭倦、聽起來像是在瞎扯的樣子。

他很認真地說:「我可是沒有在唬你們耶!」

我忍住了憤怒問他:「是嗎?那你說說看你到底是在這裡受了什麼傷啊?」

「就是一年級和三年級的時候,我喜歡的女孩子被同學搶走了。還有,五年級的時候還對著班上最可愛的女生說她是醜女、大奶媽,到現在都還很後悔。」

「別鬧了,這麼多難忘的回憶誰沒有經歷過啊!」

「啊!講這樣。每個人都會經歷過的事,不代表就不會受到傷害啊!每個人的生長環境或個性都不同,即使遭遇相似,所受的傷,程度也會不一樣才對吧?」

丹緒說:「這個……我稍微可以了解。像我爸媽,每次在我很低潮的時候都會常跟我說他們也都是那樣過來的,每個人都會經歷到,所以沒有必要那麼沮喪。雖然他們的出發點或許是要鼓勵我,但有時候聽起來有點輕蔑的感覺。」

基摩很有同感地點頭說:「嗯嗯,這我能了解。你是不希望家人隨便把自己所受的傷害和別人相提並論對吧?」

聽他們兩個那樣講,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索性瞪了他們一眼,不過他們說的話我確實可以理解。我自己也有被說過醜女。不過我被說醜女和別人被說是醜女的情況不一樣,說的人也不一樣,被說的人感受也會有所不同,所以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草率地用大家都有過這樣經驗的理由來搪塞,還不都是因為他們覺得要去體諒對方內心的想法很麻煩,而忽略了精神上的關愛?」

迪諾的這句話雖然讓人有點生氣,不過卻深深打入我的心坎里。我有幾次是那樣若無其事地對待其他人的傷害呀……我自己也曾遭受過那樣對待,而認為反正別人不會了解自己的感受呢!

我舉起雙手說:「好吧,我投降了,原諒我剛才的發言不夠愼重。」

「那就當作是你的傷痛,在這裡纏上繃帶吧!」

「不,因為我覺得這沒嚴重到要大家幫我纏繃帶的地步,到下一站看看吧!」

「喂,等一下啊!」根本來不及阻止他,迪諾就又飆走了。丹緒和基摩露出詭異的笑容,腳踏上踏板。我則是死命地在後面追趕。過沒多久,結果又看到隔壁一間大學附屬的國中。迪諾把腳踏車停在那前面,他望著關閉的校門裡面,訴說他曾在這裡被體罰過好幾次。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很沉重,不過可以感覺得到他到現在都還不能釋懷的樣子。

只是在走廊和朋友稍微嬉鬧了一下,只是放學後在教室多留五分鐘而已,因為牙齒在痛而沒法應答,結果得到的不是口頭警告而是一個耳光。而且還常被同一個老師裝肖為。明明答應自己可以在校慶的時候帶吉他去,結果帶去之後卻被學校說不行,老師還強硬地說本來就不允許了。

「這種人到處都嘛有。」

基摩也嘆了口氣說:明明不是自己打破窗戶卻被導師體罰,而且即使知道是誤會一場,導師也不會向自己道歉。

我和丹緒也開始聊起當時被生活指導老師摸屁股時的憎恨。這個老師是出名的色鬼,老是會假借檢査服裝名義趁機偷摸女學生。其他老師也都有看到,但他都沒事。我們也不想找麻煩把事情弄大,所以也沒去跟校長或家人抱怨這件事,結果搞得變成默許被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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