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四節

瑞德輕點觸控板,另一張磁碟開始播放。乏味的計程車候客點畫面,以及覆蓋整條馬路直到酒店台階的鏡頭。她用筷子夾起了更多麵條。「再次謝謝你這麼晚還願意留下來。我實在討厭一個人做這個工作。」

「四隻眼睛總比兩隻眼睛效率高。」泰麗·米勒又打開一罐百威啤酒。「但這不是你叫我來的唯一原因,對嗎,頭兒?」

「泰麗?」

「頭兒,你已經連續一周發出這樣的信號了,就好像你迫不及待地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和我談談。」

瑞德放下筷子,把包裝盒推到一邊。「有那麼明顯嗎?」

「連那些小夥子們都察覺到了。你都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

瑞德看上去嚇壞了。「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泰麗伸手暫停了視頻,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我知道。所以讓我們直接切入正題吧?星期三晚上發生了什麼?」

「星期三晚上?」

「得了吧,頭兒。自從我們在我家裡進行了那次短暫的談話之後,你就一直想談論槍支的事情。還有我說過的話,你說過的話。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誰也無法逃避。然後到了周四早上,這件事似乎更加緊迫了。當你提出今晚加班的時候,我立刻就知道你是想聊聊槍支的事。但星期三晚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才會把你推向了邊緣。」

瑞德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她對泰麗講了伊麗莎白·安德魯斯給她的盒子。她在盒子里發現一把槍。把槍拿在手裡的時候,她想起了「獵人」,想起了比爾之死。她擔心把槍藏在家裡會被孩子們發現,於是決定扔掉。結果差點被碼頭上的巡邏車看到。

「現在這把槍就藏在我汽車的後備箱里。」瑞德說。「我不敢把它放在家裡,也無法安全地擺脫它。而現在我又不想扔了。所以我在想……」

「何時何地?」

「什麼?」

「何時何地?我很樂意教你。但我們不能利用警察設施。這會產生太多棘手的問題。我不認為英國有許多公共靶場。目前為止我知道的也就只有泥鴿飛靶。」

「我知道一個地方,在肯特郡。九十分鐘車程。在那兒可以待一個小時。也許我們可以找一個下午,或者……」

瑞德的話被一陣大聲喧嚷和樓下警局停車場傳來的砰砰關門聲所淹沒。

「他們今晚提早開工了?」泰麗在窗前徘徊,趁機獲得了一些思考時間。「制服警員們很忙啊,頭兒。一群十幾歲的女孩。不,應該說是女學生。我敢保證她們沒有一個人超過十六歲。她們穿的是什麼呀?」

「你是想問她們沒穿的是什麼吧。」瑞德透過泰麗的肩膀向外望去。「估計是在公園裡喝廉價蘋果酒喝多了。上帝啊,你看那個女孩!那根本不是裙子。而是一條圍巾!看看她!上衣這麼透。」

「她們也不是那麼糟,頭兒。別告訴我你在她們這個年齡的時候不是這樣。」

「在她們這個年齡我還是平胸,連胸罩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老媽絕不會讓我出去……」瑞德的聲音輕了下去,帶著一股懷舊的氣息。「事實上,我母親自己常常醉得不醒人事,就算我出去了她也不知道。但我絕不會穿成那樣。自尊心我還是有的。」

「今晚越來越像懺悔之夜了,頭兒。」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用自己的問題來煩你。」

「我們是共同分擔了一個問題……」

「你介意我再分享另一個嗎?」

「你在想什麼?」

「那個站在路虎攬勝旁邊的女孩。」

「她怎麼了?」

「我認識她。」瑞德狠狠地拍了一下窗檯。「我以為上次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顯然不是。」

「頭兒?」

「她的名字叫米麗婭姆。公休日的時候,我在一家百貨商店抓到她行竊。在對她進行私下警告後,我放走了她,然後挨了警司一頓臭罵,因為我沒有把她的名字放進系統里。」

「看來這一次她的名字要進入系統了。吃一塹長一智吧。」

「可不是嗎。這五個孩子即將被一個污點伴隨一生,就因為某個過分熱心的警察失去了判斷力,結果將她們送上了這條路。」

「事情也許沒那麼簡單,頭兒。」

「不。那是朱利安·戴維斯。上躥下跳的小希特勒。天知道他是怎麼獲得巡佐臂章的。估計他從來沒有實施過一次真正的逮捕。只會挑些容易的目標,比如這些孩子。我要去樓下拘留室。」

「但是頭兒,這事不歸我們管。」

瑞德看著戴維斯將女孩們趕進拘留室。「我敢說現在這個時候,我是警局裡級別最高的警官。這事我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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