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節

瑞德撲通一聲坐在扶手椅上,對著她的伴侶誇張地嘆口氣。

「最後。我想露比絲今晚肯定睡不著了。」

皮帕似乎沒有聽到。瑞德繼續道:「你知道的,有時候我在想,這些童話故事是否真的適合幼兒。我的意思是,有一些相當成人的主題被掩蓋在童話的外表之下。」

瑞德拔開一瓶新梅洛紅葡萄酒 的軟木塞。「比方說《長發公主》。這故事從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開始,接著它又講述了一個可憐的姑娘被當成人質。這難道真是露比這個年齡的孩子需要知道的么……」

瑞德掃視了一眼。皮帕正不轉睛地盯著電視。

「你好,地球正在呼叫皮帕。到這兒來,菲莉帕·克萊頓沃德。呼叫完畢。」

沒有回應。

「皮普?」

仍然沒有回應。

瑞德哼哼唧唧:「你還在生我的氣嘛,寶貝?」

「沒。」皮帕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電視。「我只是碰巧在看這個節目,這比解析露比的睡前故事更有趣。」

「啊,所以你在聽我說話。」

「你這麼嘰里呱啦的想不聽都難。凱茜,我想專心看這節目,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皮普,開什麼玩笑。這可是『名人老大哥 。」

「所以,我在體察民情。」

瑞德給自己斟滿一杯紅酒,卻故意不倒給皮帕。皮帕的眼神從酒杯上閃過又轉回電視。

瑞德盯著屏幕。「好吧。那人又是誰?」

「凱茜,我在集中注意力。」

「皮普,你以前從沒看過電視真人秀,你現在也不會看的。這只是你生悶氣找來的新借口。」

「卡桑德拉,拜託。這節目恰好很有趣。」

「該死的老大哥?」

「是名流,凱茜。這些傢伙可不是安迪·沃霍爾的《轉瞬即逝的名氣》 中,那些隨便從大街上拉來的小人物。這些人都是佼佼者。他們通過努力現在才站在這裡。

「行,那你說出他們中一個人的名字。任何一個你喜歡的。」

皮帕提高了嗓門。

「照我看,」瑞德說。「你壓根兒就說不出。」

「這是艾米·懷恩豪斯 ,」皮帕大著膽子說,她的語氣毫不自信。

「我可不這麼認為,親愛的。艾米·懷恩豪斯已經死了。」瑞德換上一個悲傷的表情。「寶貝兒,我想早點回來。但新聞焦點都圍繞著這案子。而且我得應付警司。我現在必須得直線彙報,可別忘了。」皮帕聳聳肩,從她幾乎快空了的酒杯里啜著紅酒。「我不得不重新安排所有的面試,凱茜。這讓別人怎麼看我?」

瑞德誇張地一拍額頭。「是啊,我真蠢,我竟然認為一個被剁了小雞雞的男人重要過下一任互惠生 。」瑞德坐在沙發上挪到了好友的旁邊,胳膊環住皮帕的肩頭。「你看,早在我搬進來之前你就已經了解了我的生活方式啦。現在就不要嫌棄我了。」

皮帕稍稍調低了電視音量。

「我帶你出去搓一頓怎麼樣算作補償怎樣?」

皮帕裝作不感興趣,仍舊盯著電視,嘴角卻忍不住笑意微微抽動了。「這個時候已經訂不到座位了,再說也不會是什麼高級餐廳。」

「那我們可以去看個片兒或者干點別的。」

「在這個國家我們稱之為電影,凱茜。泰麗·米勒對你影響很壞。那誰來照顧孩子呢?今晚是母親的惠斯特牌會 。」

「我敢打賭,理查德不會介意幫我們照看如果——」

「卡桑德拉!」皮帕按下遙控器,將電視上的名流鬧劇從房間中驅逐出去。她將臉轉向瑞德。「你就是聽不懂,是不是?」傷痛如烏雲一般密布在她巧克力色的眼眸中。「我們每一次都這樣——把事情安排得一團糟,再讓理查德替我們擦屁股——他可是一筆筆都記著呢。我們將把柄都送到他手上了。」

「什麼的把柄?」

「孩子們的監護權。」

瑞德長嘆一聲。「我還要再說?理查德不想要孩子的監護權。他向新女友承諾過不親自照顧三個孩子。芭比娃娃一樣的女友作起來他肯定應付不了。」

「你知道他希望花更多的時間與孩子們相處。」

「他更像是希望孩子們花更少的時間與我相處。他討厭咱們倆在一起。」

皮帕凝視著遠方,手指輕撫著杯沿。「他希望傑克和他住在一起。我知道他的想法。」

「別這麼聳人聽聞了。理查德從來沒提過監護權。再說了,你是個律師。在法庭上他可在你那兒討不了好。」

「我是一名刑事律師,凱茜。對於婚姻家庭法我不比你了解得更多。任何大街上的三流律師在家事法庭上都遠勝過我。並且我又恰巧和一個為了追擊瘋子『獵人』,差點害的大家全報銷的女警官住在一起。這看起來並不妙,不是嗎?」

瑞德從她肩膀上移開了手臂。「哪個『獵人』?那個你預備在庭審上替他做辯護的『獵人』?」

皮帕眼裡燃著怒火。「我有工作要做,卡桑德拉。病態又扭曲的只是你的家庭,而且你打算坐視不理,並不代表我的職業生涯也得跟著遭罪。」

瑞德皺了皺眉,她的臉上呈現出痛苦的表情,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你這個婊子。你這個徹頭徹尾的婊子。」

皮帕懺悔的伸出一隻手。「凱茜,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說的。我只是……」

「別說了!就……」抵在皮帕臉前的手掌明確表示對話已經結束。「別說了。」

「凱茜,求你了。」

瑞德抓起遙控器,重新打開了電視機。「來,繼續看你那些渺小又微不足道的末流明星。你就退化到這個地步了,王室法律顧問菲利帕·克萊頓沃德?為犯罪的名流辯護?這樣你就可以成為頭條上天空新聞?我剛搬進來時那個認為正義高於一切的女人怎麼啦?」

「內森·亨特和任何人一樣,有獲得公正審判的權利,凱茜。他也和任何人一樣,有選擇自己法律團隊的權利。」

瑞德怒視著皮帕。「你難道真的不認為他選你,是因為你能幫他脫罪嗎?」

「當然不是。他選我是想離間你和我,很明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可以把他轟走。我不屑於那麼做,凱茜。我將客觀地替他辯護,盡我的能力,就像替任何其他被告人辯護那樣。」

「你不會的,皮普,我可以向你保證。」

「不要質疑我的職業操守,卡桑德拉。」

「我並沒有質疑你的專業度。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不會為內森辯護。」

皮帕交叉雙臂。「我還不知道,警察對被告指定的辯護律師還能說三道四呢?」

「正常情況下,不行。但是這個案子,控方已經提交了一個不可逾越的異議。這將是在下禮拜一出現在你案頭上的頭等大事。」

「究竟是何種不可逾越的異議?」

「因為你是控方的關鍵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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