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卅一章 殺人者死

不久,花園外人影幢幢,許多躲藏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也有人影自內遁出來。一個個向街外走了出去。大概是霍天行的命令已經傳到,命他們撤退離開桑宅,好讓田野出屋,到鴻發倉庫去接受審判。

田野趨在窗前,看得分明。他決定赴鴻發倉庫去,明知道那是死路一條。但為了幾個女人的生命著想。尤其,那天真無邪的桑南施更值得憐惜。犧牲自己,保護她未來的安全。

窗外的人影一個一個的向外走,但田野知道,霍天行是絕對不會這樣的簡單的。他會真的把所有的人全撤走嗎?必然另外還有人埋伏在附近……霍天行不會讓他自己走向鴻發倉庫的,在誘使他出屋外,就把他擒獲,而且還要繳掉他的槍械。把他押送到倉庫去。

田野在離屋之先,先把手搶拿出來,查驗過裡面的彈藥,把彈藥上滿。他不再把手槍別在腰間,桌子上有紗布,他撕了兩幅下來,掠高褲管用膠布把手槍卷貼在小腿之上,放下褲腳,手槍就不會看到了,假如進鴻發倉庫,大意的人上來檢查,也不會查出他藏有手槍。

花園外已平靜了,似乎所有的人已經撤走。

電話的鈴聲又響了,是霍天行通知田野說話。田野拈起話筒時,霍天行說:「田野,我已經把所有的人全撤走了,你該出來啦!」

「霍天行,你保證他們全撤走了嗎?——我說話向來是言出必行的!假如你再有什麼陰謀,只要碰上一人,我就先行槍殺!使大家都討不到好!……」

「你放心,我向來說話也是言出必行的!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及早到達鴻發倉庫,證明你仍然向我們屈服,『正義』公司是永遠成功的!不過,你可不要弄玄虛,你的幾個女人的性命給你作保證!」

田野放下話筒,在黑暗中,他取起外衣披上,環著每扇窗戶,向外巡視了一遍。

窗外的花園已靜寂,只有風刮著樹梢使枝葉兒婆娑起舞……

他瞧向街外,連一個行人的影兒也看不見,這時候,田野閉目仰天祈禱……說些什麼話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了救幾個女人的性命,他等於是一個赴死者,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他人的性命,而且也只有這樣可以減少她們挨受皮肉之苦。

田野再摸摸小腿上貼著的一支手槍,他在無可如何下就要動用,最低限度,不作憑白的犧牲……在「成敗未卜」之前,他唯有祈禱,希望三姑娘的天主,桑南施的上帝,予他幫忙保佑。

這是最後的片刻在桑南施的家中停留了,這的確是一個很可愛,又很溫暖的家。所有的布置,一件一件的傢俱全是田野用血腥錢給桑南施贖回來的,所以也可說是他和桑南施兩人所有的一個家,……

假如是天底下太平,有這麼的一個家,該是多麼的好?就可惜這個家沾有一部份的血腥。

田野停留在樓梯口間,他希望能再看桑南施最後一眼,但又不希望桑南施探出頭來,這也許是「生離死別」的最後一剎那了,連這最後的一點點時間,想和愛人見上最後一面,也不敢去做……

不過田野自慰,他假如到達鴻發倉庫的話,無論如何,金麗娃和蕾娜的面總可以見到的。假如三姑娘也被他們抓去了的話,自然也可以相見,這樣,田野便想起了那件神聖的白領黑衣,及半遮臉的黑頭罩。

田野緘默了許久,忽而,鼓起勇氣,溜進廚房,把後門打開,自門縫向外掃射過,四外沒有人影埋伏,便毅然穿出門外,復又把門帶上,快如流星的向外竄行,找尋有蔭影的地方掩蔽。

田野曾經想到霍天行絕對不會有這樣大的氣量,如約把所有的人撤去,果然,就有人躲在樹叢的背後,正好把田野盯牢。田野因身負重傷,精神不佳,身子也沒有以前那末矯捷,背後的人跟隨著田野,田野竄到那兒,他追到那兒。田野回首時,那人影就很快的隱去……

田野疑神疑鬼的,似乎身外草木皆兵。他知道霍天行的事情不會這樣的簡單。就這樣的把所有的人完全撤走,讓他安安穩穩的出來,自行到鴻發倉庫去。假如霍天行真肯那樣信用人的話,也不會搞到今天這個地步……但是田野在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又像霍天行應了諾言,除了那些可疑的草木樹影以外……

田野匐匍地走著,他的腦海中,是昏昏沉沉的,也許背上的傷口又告裂開,血液在淌留著,流血過多的人,體力總是要受損害的。好在田野平日體健如牛,又是著名的體育健將,更有堅強的性格與生活的意志給他支持,他自信可以支持,直走到鴻發倉庫去。為了救金麗娃的性命,蕾娜的性命……還有三姑娘、桑南施,那一個個的女人……田野生就是在脂粉窩裡打滾的命,現在去為脂粉佳人赴死,似乎也是值得的。每一個他接觸過,又都生命落在生死邊緣的女人們的臉蛋,又逐一的湧現在他的腦際……

他回過頭來,看見那座精巧的小洋房二樓窗戶上,那兒留著有桑南施的影子,那小傻女孩,她還為著她的愛人奮勇堅守著她的崗位,殊不知道她的愛人已為她赴死,去犧牲自己的生命,而換取她活下去……

田野剛要踏出桑宅花園的大門,驀然樹叢後如閃電似的撲出一個人影,提起槍柄要向田野襲擊……

田野聽得身背後聲音有異,急忙轉身,緊捏起拳頭應戰,因為他的手槍已用膠布貼在腿上了……豈料有比他更快的意外事情發生。

在那正要向他進襲的歹徒背後,另外閃出一個身材龐大的人影,如閃電般向那歹徒撲去,那人身手矯捷,攔腰一抱,就把那歹徒摔倒地上,抬起手來,第一拳是向著那歹徒的腦門上敲下去的,第二下便叉到那歹徒的脖子上,那歹徒不及叫喊。就已經昏迷不醒人事了。

田野趕過去,要看看那仗義幫助他的大漢是誰?

那人騎在歹徒的身上,驗明了歹徒確實已經被擊昏後,回過頭來,向田野說:「田兄別和我動蠻,我是譚玉琴呀……」

田野既是慚愧,又是驚訝地說:「怎麼?你會到了,那隻老警犬司徒森也在附近了?」

譚玉琴點首說:「你幫助我的次數也不少,這一次我也不過僅盡我的微力——司徒森在後院里,他正要等著和你談話!」

「我不要和他見面!」田野堅決地說。

「為什麼呢?」譚玉琴驚訝。

譚玉琴扯著田野,向停候在黑巷旁的一輛汽車疾走,一面,他說:「其實你又何必呢?司徒森的人還不壞,他對你一直是很好的,……」

田野說:「我也知道,但是,強盜和警方永遠是對立的,我是個殺人犯……」

譚玉琴把田野扯進汽車。讓田野坐定,即令司機啟行。

這時候,有不少的黑影自桑宅內陸續遁出來,可見霍天行並沒有如約,讓他的手下人全部撤離。因為是霍天行深悉田野的個性,他是個不屈不撓的人,定然不會安安穩穩的就這樣走到鴻發倉庫的。所以霍天行需要防備,在表面上他把所有的人完全撤退了,其實,他留下了一部份人,準備田野越出屋子之際即把他擒拿,最低限度要把他繳械,然後安全的送到鴻發倉庫去,田野沒有了武器,自然不會逞凶……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霍天行做夢也沒想到司徒森也到了現場,而且他早把桑宅盯牢了。但是司徒森並沒有報警,因為他抱著極大的企望,希望一舉能破獲整個的「正義」公司,正是野心勃勃的。

原來,司徒森早已看透,對「正義」公司無可奈何,因為霍天行每做一件事情,都經過周詳的考慮。不容易找他的證據。所以,司徒森主要的破案線索還是布在田野身上,田野走到那兒,跟到那兒,那是准沒有錯的。所以,在公共碼頭的殺案事件,司徒森得到眼線的報告,知道田野由天主堂出來,即趕至公共碼頭去匿藏,這必然有其原因,所以他在碼頭上布好線索……但卻沒有想到是一件極大的謀殺案件。

等到司徒森完全明了之際,通知附近軍警趕到,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兇案已經發生,死傷不少,田野逃逸,霍天行收拾好現場,也全逃走了……

司徒森主要的計畫,還是要能夠把這批殺人者一網打盡,證據確鑿,到時候霍天行想狡賴也無能了。

所以,司徒森在離開公共碼頭後,即監視「茂昌」洋行,「鴻發」公司,霍宅,還有田野的住所——永樂公寓,他以為田野的歸處,除了這幾個地方外,別無他處。

這因為司徒森所匿藏的地方距離目標過遠,所以還不知道職業兇手在公共碼頭上狙殺未遂的正是田野的父親呢……所以,司徒森又再次的失算,等到他發現金麗娃被綁至「鴻發」公司,又所有的兇手們集中圍攻桑宅時,司徒森才明了,田野已宣告叛變了。但為著什麼原因他又猜測不到。不過他確定破案的時機已接近了。所以,司徒森和他的手下人,及譚玉琴等,在桑宅附近徘徊,靜窺職業兇手的動靜,尤其,在桑宅的附近有個公共的電話亭,這就變成了他們所運用的通信傳令工具。不時,他看見他們的人在公共電話前繁忙,似是接受某方面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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