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天翻地覆

常老么的身分從被拆穿了西洋鏡之後,便隱藏起來了,久久沒有活動。

可是在突然之間,又見他活躍在各公共場所之中,仍然是以巴西華僑首富「荷花大少」歐陽二爺的名義和姿態出現,進出歌台舞榭酒肆,玩舞女,捧伶人,泡交際花……

連上廁所進出大門賞給小廝的小費,都是百元港幣起碼,這消息傳至武不屈和朱麗莎他們的耳朵里,使他們大感驚愕,不知道駱駝又在耍弄什麼狡黠了!

朱麗莎至為驚愕。那個冒牌的歐陽業自從西洋鏡被拆穿之後,已經消聲匿跡多時矣。怎地他在忽然間又出來露面,還是那樣的招搖過市,有著什麼居心呢?

朱麗莎對於這「盜賣古墓的貪污鉅案」一直處於一籌莫展的地步。既有了線索,又不能放棄。

朱麗莎也知道,常老么的「復活」,香江古玩商店方面也必然會注意的,駱駝的一支人馬,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唯有常老么一個人露出來做引餌的,當然不會輕易將他放過!

香江古玩商店派出來的是馮恭寶和魏中炎兩人,追蹤在常老么的左右監視他的行動。

朱麗莎也派廖士貴負責此任務。

廖士貴和馮恭寶、魏中炎經常等於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刻他們的任務相同,沒有閑情也沒有時間自己傾軋了。

常老么的招搖方式實在夠令人側目的,完全以「荷花大少」的姿態,終日玩樂在各公共場所之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活動。

究竟他的葫蘆里在賣什麼葯?令人頗費猜疑!

常老么雇有兩個彪形大漢作為他的保鏢,這兩個大漢之中有一個人的舉動十足像個快槍手,而且是用左手打槍的,他的左手經常貼在右胸襟前,西裝的衣襟微微地敞開,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胸前別有一支短統的左輪手槍。

另一個保鏢卻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間諜工作者,他的手中老持著一隻小型的間諜攝影機,不論任何人和常老么稍加接觸,他必然偷拍照片,防範得好像十分嚴密。

廖士貴和馮恭寶等人都是學過最起碼的間諜訓練的,他們非常謹慎,絕對避免被攝進照片里去。

很快的,他們就把這兩個保鏢的「來龍去脈」給打聽出來了,常老么是「就地取材」,在香港「華特私家偵探服務社」臨時僱用的兩個人。

那槍手形狀的叫做谷少龍。另外的一個叫做陳雪湖,都是香港警署被革職的警探。

革了職的警探和警署的關係仍然是密切的,老關係尚在,要和他們起糾葛的話,很容易引起官方的注意。

駱駝竟然也引用到官方的勢力,究竟居心何在。

只見常老么交遊的都是一些紅舞女,名交際花草,影星伶人,又常和香港政府的一些中級官員或警署的洋幫辦一起作樂,交際甚為活躍。

朱麗莎和郝專員他們每天所接獲的報告,多半是常老么和某某人等在某某酒家吃飯喝酒,又至某某夜總會跳舞作樂,X時X分又轉至某某導遊社「打茶圍」……幾乎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

武不屈已經聽得不耐煩了,他向郝專員說:「你無非是浪費時間和浪費人力,事情是十分明顯的,駱駝利用常老么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罷了,我們還是把力量注意他的正面發展為要!」

郝專員卻說:「不管怎樣,常老么的活躍,是必然有作用的。要不然,他們無需要浪費這個財力!」

武不屈仍然堅持己見,說:「假如我們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個冒牌的歐陽業身上去,可能就上了駱駝的當了!」

這一天,消息傳來,歐陽二爺宴請「右派」的新聞界聚餐,在席間談笑風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似乎只是錢多得沒地方花而已。

馮恭寶和魏中炎二人雖然奉命監視著歐陽業的一舉一動,但是因為歐陽業有著兩名精幹的保鏢,使他們無法過於接近,所以在席間他們歡談的內容一點也刺探不出來。

郝專員唯有邀請「左派」的「尾巴文人」中能夠和「右派」新聞同業氣息相通的,盡量設法打聽。

這天下午,姚逢春在他的辦公室內哇啦哇啦怪叫起來,他剛讀完霓虹晚報,持著報紙滿頭大汗地由辦公室內跑出來了。

他朝著郝專員和武不屈氣喘喘地說:「你們看!你們看!這是搞什麼鬼?」

霓虹晚報和駱駝的關係一直是很密切的,尤其裡面有一個女記者端木芳,曾經一度卷進竊案的漩渦里去。

郝專員急忙搶過報紙一看,社會新聞欄的頭條新聞:巴西華僑鉅子歐陽業,捐款港幣五萬元賑濟大陸逃港難胞……新聞的內容很平凡,無非是描寫歐陽業在巴西的地位是如何如何地創業……

「這有什麼了不起呢?」郝專員楞楞地說。

姚逢春卻指著旁邊的一幅辟欄說:「你們看這個!」

辟欄的標題是繪了圖的鋅版,「共黨的海外『統戰』」,「逼害華僑的綜合報導!」

這是長篇連載的報導,第一節的小標題是:「巴西『望鄉園』之『戰』!」先是描述巴西華僑的創業精神。第二段是華僑之反共及愛國精神的表現。第三段是「望鄉園」所遭受到一連串的逼害,以極其刻薄的文字加以詳細的報導,由恐怖、縱火、爆炸,並將實行綁票加以描述,描繪得淋漓盡致……

「駱駝的用意來了!」郝專員說。

「可不是嗎!歐陽業先捐了五萬元救濟難民,同時刊出這篇連載,當然會引起社會注意的!」姚逢春說。

「這是挑撥國際的糾紛了!」郝專員再說。

「他們下一步要如何,還未可預卜呢!」

武不屈卻忽的冷嗤起來,說:「哼,你們簡直是驚弓之鳥,『右派』的報紙當然是向我們攻擊的,你們連一點風浪也經不起,還做什麼大事?」

儘管武不屈對「霓虹晚報」的那篇長篇報導表示毫不在乎,但事實上那篇文章對社會上已經發生了若干的作用。

許多華僑紛紛捐款響應歐陽業先生的義舉,甚至於有些青年學生寫信給歐陽業,恭維他的愛國精神並致慰問之意。

駱駝的葫蘆里賣什麼葯?不得而知,武不屈的心中有著什麼樣的計謀,亦不得而知。

瞧武不屈的形狀,好像「胸有成竹」,他還是鍥而不捨,繼續追牢巴西「望鄉園」歐陽業一家四代的線索不放。他一連串發出命令,不管望鄉園是否已租賃給巴西政府經營,要繼續給它騷擾。

同時,潛伏在美國的共諜,也要設法搜尋歐陽業祖孫四代的下落隨時報告,絕對不許鬆懈。

郝專員趁此機會,除了「小報告」到處亂飛之外,還拉攏姚逢春、馮恭寶等的一批人,實行挑撥,製造紛爭,表示對武不屈的態度不滿,有欲向他「鬥爭」一番之意。

郝專員召開檢討會議,在席中,他向武不屈建議說:

「武專員既然要採用江湖之道向駱駝進擊,駱駝礙在友情關係,不得不照顧受連累的朋友,所以疲於奔命,但是我看武專員也有招架不住的樣子呢!」

武不屈說:「我們在人力上勝他一籌!」

「由巴西追至美國,現場的情況不明,光靠電報指揮,武專員不怕會有疏漏之處么?」

「到目前為止還未有什麼誤差!」

郝專員說:「駱駝並不光只是在巴西及美國有受連累的朋友,在香港多的是,近水不撲遠火!武專員為什麼不『就近取材』?端木芳和霓虹報社,就是我們最好的對象,我相信對他們加以恫嚇,或許更能生效!」

武不屈哈哈笑了起來:「郝專員既然想到了這點,為什麼遲疑著還不下手呢?」

郝專員說:「武專員受命指揮全盤統戰,我們當然要等候命令!」

武不屈忽然擺下了嚴正的臉色,說:「我有能力把戰局擴大至日本、巴西、美國,使駱駝疲於奔命,當然是有著我的用心。我們對駱駝之戰,別忘記了我們主要的任務是什麼,我們要輸運國寶出國,拓展海外經濟,香港是我們的大門走廊,大門給駱駝堵住了,我們運輸無門,駱駝當然是希望把戰局拉回至香港!若是我們在香港大肆的興風作浪,那我們便上了駱駝的當了!」

這些話,頓時使得郝專員和馮恭寶等人面面相覷,怔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者,在目前香港的形勢,對我們諸多不利!」武不屈再說:「饑民逃港這麼的一鬧,造成了空前曠世的大悲劇,把我們中共全看扁了!你們且看左傾的報紙,銷路一落千丈,就是一個極大的證明,在香港作戰,是四面楚歌,我們吃了虧也不會有人同情吧!」

郝專員仍然不服氣,說:「我們的鬥爭,是為博人同情而來的么?」

武不屈說:「沒有同情,失敗的命運必然註定!我們搞了數十年的鬥爭工作,如什麼『人民大翻身』,『農工天亮了』之類等等的,全不都是先爭取同情么?集結同情就是力量,現在力量是屬於別人的!」

郝專員冷笑:「武專員既然提到『拓展海外經濟』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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