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從網中逃逸 第八章

佇立在門前的我們,只是呆若木雞地看著這一切。槍中臉上毫無血色,表情僵硬,的場小姐手指扣住扳機,沉著地看著槍中。

「難道……」名望奈志顫抖著聲音說,「難道你們都是一夥的?你們總不會是想合起來對付我們吧?」

「我們沒有那個意思。」回答的是白須賀彰,「不過,我還是要向各位致歉,」少年遠離塵世的俊秀臉龐,陡然蒙上了一層陰影,「為我一直瞞著各位在背地裡行動的事抱歉;還有,為不巧被各位發現時,也絕不暴露自己身份的事道歉。」

「果然是。」我怯生生地開口說,「我在禮拜堂、樓梯、溫室,好幾次看到的人影都是你嗎?」

「是的,」少年平靜地點點頭,「鈴藤先生,昨天深月小姐死的時候,從她房間里跑出來的人也是我。」

「昨晚戴能面具的也是你嗎?」

「是的,好像嚇著你了,真的很抱歉。」

「為什麼那麼做?」

「那時候我自己也亂了方寸,絕對沒有嚇你的意思。」說到這裡,彰微微嘆了一口氣,「我的房間在三樓。你們也看到了,我的腳有點不方便,所以,要盡量爬樓梯做運動。因此鳴瀨也拜託過大家絕對不要到三樓來,因為我不太喜歡見到人或跟人說話。」

「可是……」

「我是看到大家的樣子不對,才去了蘆野的房間。昨天的場小姐跟我說,你們下午2點半會在餐廳聚集開會,等散會後她就到我房間來,把開會結果告訴我。」少年看了一下的場小姐,的場小姐也對我們默默點了點頭。「可是,昨天的場小姐一直沒有來,我覺得奇怪就走下樓來,卻沒有聽到說話聲,也不像有人在的樣子。於是,我偷窺了一下餐廳,發現大家居然都睡著了。」

「所以,你就去了她的房間?」

「對,因為我很擔心她。」

「你進去後也發現了平台上的屍體?」

「是的,」少年臉上的陰影更深了,「所以——我才嚇得從房間衝出來,就在那時候被鈴藤先生撞見了。」

「既然這樣,何必那樣躲我呢。」

少年平靜地搖搖頭說:「我也嚇壞了啊,沒想到她會發生那種事。其實,這是可以事先預料得到的,我好後悔自己沒有小心防範。聽到鈴藤先生的聲音時,我以為兇手又回來了……」

「昨天半夜,你為什麼在禮拜堂彈鋼琴?」

「為了哀悼她的死——因為她長得太像我死去的母親了。」

少年低下頭來,停頓了一會兒,纖細的肩膀微微地震動著,「現在我決定出現在大家面前,是因為希望大家好好思考一件事。」

好一會才抬起頭來的他,已經沒有剛才的陰暗表情,他以拋開了所有感情般的平淡眼神看著我們,說話的聲音沉穩而且非常有力。

「剛才我說過,是我弄倒了樓梯平台上的人形。我是在鳴瀨發現屍體,去通知大家之前弄倒的。」

「帶著告發的意味嗎?」我問。

少年用眼神給了我肯定的答案。

「甲斐是遭殺害後,被布置成自殺的樣子,不是真的自殺,我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大家——他是被殺死的。」

「那麼,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是的,昨晚我就大約整理出事情的真相了,也知道下一個會被殺的人應該是甲斐。」少年稍微縮縮肩膀,「也許昨天在大廳碰到鈴藤先生時,我應該不要躲,把事情說清楚,這樣的話,說不定情形會好一點。」

「難道甲斐不是事件的兇手嗎?」

「可以說不是吧。」

「可是,」我無法苟同地說,「剛才槍中所說的話,你應該也都在這個房間聽到了吧?他指出甲斐就是兇手的推理,並沒有任何疏失之處啊。如果他的推理不正確,那麼,,兇手究竟是誰呢?」

說完,我猛然往被的場小姐的槍抵住的槍中望去,其他人也好像受了我的影響,不約而同把視線集中在槍中身上。

難道是槍中?不,不可能!

「不,不可能!」我用力地搖著頭,「槍中不可能殺死榊,那天晚上他一直跟我在一起。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明,除非你們認為我的證言是假的。」

彰眯起了眼睛回答我說:「我也認為是甲斐殺了榊。」

「咦?」

「槍中的解說,我都聽到了。」少年斜眼看了看槍中,槍中正狠狠瞪著他,好像恨不得咬他一口似的。「他的理論非常精闢,我也很佩服他。」

「那麼,你認為哪裡不對?」

我再次問他,他回答我說:

「關於最初事件——套用槍中的話來說就是第一幕,他剛才所做的推理,的確是可圈可點,我沒有任何異議。不過,從第二幕開始,槍中究竟做了怎麼樣的解說呢?」

「啊……」被他這麼一說,我也有同感。

撇開第四幕的甲斐之死不談,對於第二幕、第三幕,槍中都只是一口咬定甲斐就是兇手,簡單說明他的動機而已。至於蘭的屍體為什麼被搬到湖面噴水池上、深月為什麼那樣被殺等問題,他都沒有一個像樣的答案。

隔了一段微妙的時間後,白須賀彰才對著我說:

「你願不願意就你所知,描述一下第三幕兇手的行動?」

「嗯,」我順他的意思,半說給自己聽似的開始敘述,「首先,兇手從忍冬醫生皮包里偷出安眠藥,偷偷加在咖啡里。下午大家聚在餐廳喝茶時,的場小姐問大家要不要再來一杯……啊,那個時候槍中說還不如改喝咖啡,的場小姐就去煮咖啡了。就這樣,我們喝下兇手事先摻入安眠藥的咖啡,全都睡著了。兇手趁這個時候把蘆野從餐廳搬到她的房間,脫去她的衣服,拆下白蕾絲窗帘裹在她身上,再用從餐廳餐具櫃拿來的小刀刺死了她。然後把屍體扔到下面的廣場上,再把雉雞標本放在陽台上……」

說著說著,深深沉澱在心底的悲哀、憤怒、自責,頓時錯綜複雜地湧上心頭。胸部一陣刺痛,讓我的聲音不由得顫抖起來。

少年用平靜的眼神看著這樣的我,說:

「你腦海中是否已經浮現這個行兇者的模樣?」

「兇手的模樣嗎?沒錯。」

「女人不可能做得到。」彩夏突然插嘴說,「要是我的話,要把深月搬到房間,脫掉她的衣服,再把她丟到廣場上,恐怕會搞得驚天動地手忙腳亂。雖然剛才槍中那麼說,可是,我認為女人絕對做不到。」

彰微薄的嘴唇泛著淡淡的笑容,說:「沒錯,兇手還是男人比較有可能,還有沒有人有其他意見?」

「既然彩夏這麼說,我也要在此聲明,」這次換名望奈志發表意見了,「雖然槍中不相信我的話,可是,叫我用刀子刺她的胸部,我嚇都嚇死了,怎麼敢做。」

「沒有其他意見了嗎?鈴藤先生,你還有沒有想到什麼?」

「兇手是……」我在依然混亂不堪的腦海中搜尋答案,「兇手是有機會偷出安眠藥的人。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潛入忍冬醫生的房間,從他皮包中找出那一排葯。」

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得陡然闔上了嘴。看到我這個樣子,彰烏黑的眸子發出了銳利的光芒。

「你想到什麼了?」

「我在想,」我帶點激動說,「甲斐說不定根本不知道安眠藥長什麼樣子、是什麼顏色、怎麼樣的排裝。」

「怎麼說呢?」名望奈志問。

「我的意思是,忍冬醫生的皮包里有各式各樣的排裝葯,除非每個排裝葯的背後都清楚記載著藥名,否則沒有這方面知識的人絕對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葯。所以,兇手一定知道葯的形狀、顏色、排裝葯的大小,憑這些條件來偷出安眠藥。」

「啊,那麼……」

「第二天晚上,希美崎說睡不著,忍冬醫生要去拿葯時,她跟著忍冬一起去了房間。所以,那一次沒有人有機會看到皮包內的葯。可是,第二天——也就是前天晚上,我跟乃本,啊,不對,應該是矢本,我們向醫生索取同樣的葯時,醫生就把皮包拿到沙龍來了。對吧,醫生?」

「嗯,」忍冬醫生撫摸著光禿禿的頭說,「我好像是那麼做了。」

「除了索取葯的我們之外,在沙龍里的人也都看到了葯的顏色跟形狀。可是,就在那個時候……」

「我知道了!」名望奈志擊掌說道,「我還記得,鈴藤,那時候我跟甲斐正好起身去上廁所,跟拿著皮包的忍冬醫生擦身而過。」

「對,我們拿葯時,你們並不在場。從那一次之後,忍冬醫生就再也沒有在我們面前打開過皮包或拿出安眠藥。所以。甲斐跟你完全沒有機會看到安眠藥的形狀。」

「原來如此,我以為醫生的皮包一定整理得井然有序,裝安眠藥的袋子大概會註明是安眠藥,所以,並沒有想太多。」

「甲斐無法確定哪個是安眠藥,再把葯偷出來,所以,他不可能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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