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雨的模仿 第八章

「對不起,請大家看這裡。」飯後,的場正給大家端上花茶時,槍中突然很緊張地開口說,「大家應該都冷靜下來了吧?蘭,你還好吧?」

「嗯——」

服下鎮靜劑,在房間里休息了一會的蘭顯得更陰沉了,幾乎沒有吃半口東西。不過,其他人也差不了多少,食慾一如平常的只有忍冬醫生,以及用筷子取代刀叉的名望奈志。

「好,那麼,現在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老實說,我也不想像警察辦案那樣詢問你們,可是,我一定得這麼做,希望你們都能回答我的問題。這麼做,不只是因為白須賀先生的要求,對我們來說也是必要的。」

槍中巡視過全桌的人後,回過頭看著站在餐車旁的的場醫生,說:「的場小姐,我也需要你的協助。」的場小姐老老實實地點點頭。槍中說:「謝謝你,請找個地方坐下來。」

「首先,」槍中看著在我旁邊的空位坐下來的的場,說:「我想再度確認榊的屍體被發現時的狀況,可以請你再說一次嗎?」

「好的,」她清楚地回答,「末永找我去溫室時,是上午7:40左右。才看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已經斷了氣。當然,我還是依照程序檢查了他的脈搏、瞳孔;也是這時候發現了腦勺的腫塊。

「屍體被澆水壺裡的水淋得濕答答的。我只是先關了水龍頭,然後就那樣把他放著。所以,屍體被發現時的狀況,大致上就是你們剛才看到的那樣。」

「然後,你就把我們都找來了?」

「嗯,我跟主人商量過後,就由我跟鳴瀨分頭去把你們找來。」

「那時候大約是8點半左右吧?」

「是的。」

「我們去現場看時,你跟忍冬醫生開始驗屍,那時候是大概是9:10吧?驗屍結果是窒息而死——被勒斃的。兇手從後頭部將他擊昏,再用皮帶狀的兇器勒住他的脖子;大約已經死亡六個半到九個半小時,所以,單純推算回去的話,這件兇殺案就是發生在昨晚11:40到凌晨2:40之間——是不是這樣呢,忍冬醫生?」

「沒錯。」老醫生嚴肅地點點頭,「剛才我又跟的場小姐討論過一次死亡時間,大致上應該就是那個時間段了。範圍已經設定得很寬了,如果有誤差,應該也就是加減十分鐘而已吧。當然啦,如果可以儘快解剖的話,就可以進一步縮小時間範圍了。」

「屍體被水浸泡過,不必考慮嗎?」

「溫室所使用的水來自湖水。」的場說,「你們知道霧越湖這個名字的由來嗎?」

「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嗎?」

「因為這附近的霧很濃。那個湖是火山活動後產生的堰塞湖。湖底有好幾個地方噴著溫泉,水溫相當高,所以才會產生濃霧。」

「你是說水溫很高,所以不會對屍體造成太大的影響嗎?」

「是的,幾乎沒有水的冷卻效果,水量也沒那麼多。」

「原來如此,」槍中撫摸著高挺的鼻頭,「那麼,對於名望奈志發現的皮帶跟書,你有什麼看法呢?」

「末永找我去溫室時,我就發現那兩樣東西了。」

「是嗎?所以呢?」

「我認為那條皮帶應該是勒住死者脖子的兇器。」

「那麼,書呢?」

「原本應該是圖書室里的書,你們也都看到了,那本裝在紙盒裡的書非常笨重,我想兇手應該是用那本書毆打了被害人的頭部。」

「對,我也這麼想。」槍中點了好幾次頭,「忍冬醫生,您的意見呢?」

「我也贊成。」老醫生回答說,「拿書當兇器是有點奇怪,不過,用書脊部分用力敲打的話,還是可以造成很大的傷害。榊的身體又那麼瘦弱,恐怕連女性都有可能把他打昏。」

聽到這句話,深月、彩夏跟蘭,隔著桌子彼此互看了一下。

三個人都顯得很詫異、驚慌,只是程度多少有些不同而已。

「還有那條皮帶,」忍冬醫生繼續說,「槍中先生,那是榊的吧?我並不是看過才這麼說的,而是看到他的褲子上沒有皮帶。」

「您說得沒錯,那的確是他的皮帶。」槍中深深點著頭,把手挽在胸前,「現在,我們可判斷那條皮帶跟書就是兇器,問題是,那兩樣東西為什麼會掉在溫室入口附近——距離屍體那麼遠的地方。」

「這個嘛,」的場陳述她的看法,「各位,你們都沒注意到嗎?皮帶跟書掉落的地方,有碎裂的盆栽以及掙扎過的凌亂痕迹。也就是說,榊是在那個地方被殺死的,而不是在中央廣場——我想我這樣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你是說兇手行兇後,移動了屍體?」

「是的。」

「嗯,我們去看時,屍體的雙手纏繞在身體上,好像抱著腹部。一開始就是那樣嗎?」

「好像末永發現屍體時就是那樣了。」

「遭勒斃的屍體會呈現出那種姿態,實在太不自然了。」

「嗯,我想應該是死亡後,還沒開始僵硬之前,被弄成了那種姿勢。」

「你認為是兇手所做的?」槍中喝了一口紅茶,「還有,放在屍體腳下的那一雙紅色木屐,也是一開始就在那裡了吧?」

「是的。」

「唉,木屐、澆水壺、屍體的不自然姿勢,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呢?」

槍中說得沒錯,奇怪的事實在太多了。從這些已知的事實,可以大約推測出兇手昨晚所採取的行動。就是以某種借口,把榊帶到溫室;或騙他出來,趁他不注意時,用從圖書室帶出來的書毆打他的頭。等榊昏倒後,再抽出他的皮帶,用這條皮帶把他勒死。

問題是,兇手把屍體搬到中央廣場,弄成那種姿態,把從大廳拿來的木屐放在屍體腳下,還用鐵絲吊著澆水壺,把水管塞在澆水壺裡。兇手這一連串的奇怪舉動,究竟有什麼意圖?

「甲斐,你想說什麼嗎?」槍中發現在鴉雀無聲的一群人當中,甲斐好像有話要說,視線閃爍不定。

「也沒什麼啦。」他神經質地微微垂下單眼皮,點上了煙。

「你想到什麼都可以說啊。」

「好吧,」甲斐的視線依然朝下,微微點頭說,「我剛才想到了,那本書——就是掉落在那裡的那本書,是北原白秋的詩集吧。」

「嗯,沒錯,所以呢?」

「所以,」甲斐帶著不安的神色說,「我想可能是《雨》的模仿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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