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檢討問題點 第三章

「衣服、吹風機,還有包……」

深雪再次將視線移到手裡的文件上,嘟噥起來。

「的確怪啊。這些東西,一個人是無法全部帶走的。」

「同樣是夕海的東西,應該還有沒帶走,留下來的。我想知道那些東西的詳細清單,這個只要問楠等一就行了。」

阿響似乎話裡有話,他沒有再說下去,將目光投向窗外。朝東的大窗戶上拉著白花邊的窗帘。午後照射進來的陽光不像夏日那般很強烈。

昨天、前天,東京都一帶都是好天氣,一直很熱,感覺人都要烤熟了。但是從今天開始,天氣開始走下坡路。聽說一股強大的颱風正在逼近九州,或許也影響到了這裡。

「深雪。」

阿響眯縫著那個雙眼皮的右眼,問起來。

「你的那些朋友後來怎麼樣?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干世哥哥打了幾次電話。」

說著,深雪把楠警官的那份報告遞給阿葉。

「問我的腿傷怎麼樣了,問我丈夫的情況如何。他非常擔心,還說要來醫院看看。」

深雪摸著垂在胸前的馬尾辮前端,來回看看這對雙胞胎兄弟。

「我對他說不要來,他還生氣了。」

「你準備一直瞞下去?」

「人們不是常說——一不做、二不休嘛。」

「是呀。」

「昨天我有點急。因為阿葉接了干世哥哥的電話。」

「是呀。」阿葉跟著說了一句,「他覺得奇怪,問你已經出院呢,弄得我慌神了。」

「你和阿葉的聲音也完全一樣。我趕緊接過電話,解釋一番,說剛才那個人不是丈夫,是朋友。干世哥哥好像沒有懷疑。」

「你那樣會讓人覺得奇怪。」

阿響向上揚揚眉毛。

「在鳴風庄也是的,讓大家懷疑我們是不是有了夫妻危機。」

「後藤只不過是開玩笑的。事實上,我們夫妻關係很好,這不就行了。對吧?阿葉。」

「啊,嗯。」

「拜託!我吃不消。」

阿響苦笑起來,但很快又表情嚴肅地問起來。

「其他人呢?」

他追問著深雪。

「後藤和涼子各打過一次電話。所有人好像都非常恐懼。」

「那是當然。」

「後藤念叨他的腿還疼,他去看了醫生,據說再過一星期腿還不能好。」

「他的摩托車呢?怎麼處理的?」

「他說放在青柳老師家裡。為了不被雨淋,青柳老師好像把摩托車放進車庫了。後藤說腿好了,就要拿回來。涼子說她從那件事後,對於鎖門都快神經質了。」

「蓮見夫妻現在還在那裡?」

「涼子說她繼續在牆壁上繪畫,但進展不大。蓮見因為工作關係,好像回東京了。」

「涼子一個人留在那裡?」

「她說害怕,就叫媽媽去了。」

「是吧。——美島夕海的葬禮什麼的,怎麼樣呢?」

「啊,對,對。因為這件事,昨天晚上,千種打電話來的,說準備悄悄地弄完葬禮。」

「她就像是夕海的家人,可以這樣說吧?」

「我感覺她可以取代夕海的家人。」

「夕海的爸爸回到日本了?」

「沒說這個事,但不管怎樣要回來的吧。」

阿響撅起嘴,沒有任何反應。他會怎樣理解呢?深雪微微搖搖頭,嘆息一聲。

阿葉只是聽深雪說過,但沒有實際看到「變貌」後的夕海。因此,浮現在腦海里的還是六年半前遇到的那個夕海——短髮,戴著黑框眼鏡,顯得無精打采。

在那個月食之夜,以那樣一種形式失去姐姐。之後,在她長期住院期間,媽媽去世了,爸爸再婚後去了國外……一想到她的那種孤獨,就覺得心裡非常難受。

「接下來,對,後藤提到了杉江。聽說她回來後,生病了,向公司請了一段時間的假。」

深雪繼續說下去。

「另外,我給青柳畫家打過一次電話。出乎我的意料,他好像很有精神,說讓我改天再去玩玩。」

「還想再見見竹丸。」

阿響的表情柔緩下來。只要提到狗的話題,他總會無條件地綻放笑容,和阿葉一樣。這是他們這對兄弟之間,為數很少的共同點之一。

「聽深雪講一說『渾蛋』,它就會坐下來。是嗎?」

「是的。挺勇敢的。」

「我覺得不管怎樣,沒有『渾蛋』。」

「它『投降』的樣子也可愛。」

「真想養狗呀!」

「真想養狗!」

「喂、喂!阿響。」深雪突然說,「我想到一件事。可以說嗎?」

「什麼呢?」

「你看,就是剛才的問題。罪犯為什麼要從現場拿走那麼多的東西呢?」

「你知道答案了?」

「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

深雪單手抵著胖嘟嘟的臉頰,稍微歪著脖子。

「以前,我看過一本和那種情況相似的推理小說。」

「怎麼相似?」

「受害人是裸體的。渾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罪犯把那些衣服拿走了。接下來作者就開始分析罪犯為何要做那種事情。」

「哎呀,你竟然想到那麼古典的推理小說。是叫《西班牙披肩之謎》①嗎?」

①埃勒里·奎因創作的推理小說。

「沒錯,沒錯。夕海的衣服也全被脫掉了。因為我覺得和那本小說中的情景一樣。」

「你的意思是罪犯自己穿了?」

「嗯。」

「吹風機呢?」

「是為了吹乾被弄濕的頭髮。」

「包呢?」

「這個嘛……對了,罪犯想要裡面的化妝品。罪犯是個男人,但有打扮成女人的嗜好。」

阿葉記得少年時代曾讀過埃勒里·奎因①的那本長篇小說,他藉助著模糊的記憶,聽著兩人的對話,腦子混亂起來——那小說講的是這個嗎?

①埃勒里·奎因(Ellery Queen)是曼弗雷德·班寧頓·李(1905-1971)和弗雷德里克·丹奈(1905-1982)這對錶兄弟合用的筆名,他們堪稱偵探推理小說史上承前啟後的經典作家,開創了合作撰寫推理小說成功的先例。

「你的想法太過簡單了。」

阿響用一種寬慰的語氣說道。深雪撓撓頭,「有點不一樣?」

「不是『有點』。那書里的情況和這個案子的情況完全不同。關於吹風機和包的解釋,也說不通呀。」

「還是不對?」

深雪一點也沒膽怯。在一年前的那個「御玉神照命會」事件中,也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她突然想到的「想法」,不能太當真。

「我還想到過一種情況。」

不長記性的深雪又說起來。

阿響滿臉應付的神色:

「這次又是什麼?」

「剛才你不是說蓮見有不在現場的證明,所以不是罪犯嗎?但是,我覺得你也有想錯的可能性。」

「是嗎?這倒是很有意思的想法。」

「你是不是要說使用什麼機關之類的?」阿葉插問了一句。

「對,就是機關。」深雪狠命地點點頭,「雖說和阿響一起在娛樂室,但會不會有去廁所這樣事情呢?」

「那怎麼樣呢?」

「利用那種機會,使用秘密通道……」

「什麼?」

阿響吃驚地叫出聲。阿葉也啞然了,說實話,雖然他和深雪相處多年,但時至今日也不知道深雪說這一類話時,到底有多認真。

「在那個房子里,有那種機關嗎?」

「好像有吧。那種秘密通道只有設計者蓮見知道。他走過通道,迅速到達夕海的房間。喂,怎麼樣?」

「駁回!」

阿響斷然宣布。

「如果有那樣的通道存在,楠等一他們早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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