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真正的刑警登場 第三章

蓮見夫妻很快就回來了。接著,千種君惠被陪同蓮見他們回來的便衣刑警叫出了大廳。或許刑警們想問一問被害人的住所和家人等情況。或許他們已經從蓮見夫妻嘴裡得知千種就是夕海的室友。

「哎呀,珀特,那可不行。」

和丈夫並排坐在沙發上的涼子站起身,訓斥起珀特。

「不行,到這邊來!」

那個穿制服的警員當時正站在房間一角,珀特正要撲到他的腳上。或許是害怕貓吧,警員往牆邊後退著,但是他也沒有冷淡地驅趕它。這麼沒有戒心的貓也是少見。

「對不起。」

涼子拖著右腿,跑到警員身邊,將珀特抱起來,然後徑直朝廚房走去。過了一會,她端著放著茶壺和好幾個茶杯的盤子轉回來。珀特沒有一起回來,或許涼子在那裡給它喂貓食了。

「涼子,你今天早晨幾點起床的?」阿響接過綠茶,啜了一口很燙的茶水,緩緩地問起來。

「7:40左右。」

或許剛才刑警問過同樣的問題,涼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起來。隨後,她環視了大廳一圈。

「我洗漱、整理完畢,想來這裡收拾一下,就在那時,珀特來了。我一看,它的腳被油漆弄髒成那樣……」

「已經下雨了?」

「是的。我醒來的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了。」

「當時,你才注意到珀特腳上有油漆?」

涼子點點頭,朝廚房方向看了一眼。

「昨晚睡覺前,我看見珀特的時候——它在我的卧室里。那時,它還沒臟。因此,當時我就覺得奇怪。」

「說起睡前,那是1:10左右吧?」

「差不多就是那個時間。」

「之後,珀特呢?」

「它和我一起鑽進被窩裡睡覺了。你看,後來不是有地震嗎?它好像受驚了,醒過來了。」

「跑出房間了?」

「我想是的。當時,我剛剛入睡,所以記得比較模糊。」

「是吧。這麼說,油漆肯定是因為地震而潑灑出來的。」

阿響又確認起這一點。這好像是他相當在意的問題。

「我也這麼認為。」

涼子附和道。

阿響顯得滿意地點點頭,接著開始問起蓮見來。

「你離開娛樂室,是凌晨2點多吧?昨天晚上的事情。」

「哎,是的。」

那個肥胖的建築家用手指擦擦鼻頭上滲出的汗,沒有把握地回答道。阿響再次看看涼子,

「你知道丈夫進卧室嗎?」

「啊——不知道。」涼子很快地搖搖頭,「我們是分房睡的。」

「是嗎?」

「他打鼾,打得厲害。」

「睡覺分房是她的結婚條件。」

蓮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蒼白的臉頰明顯泛紅。

「原來這樣。」

阿響略微歪了一下嘴巴,瞥了深雪一眼。他本來想奚落一下——「還有結婚條件呀,男人也不容易呀」。關於結婚條件這點,深雪當然也無法反駁自己。

「在那裡,刑警問了許多吧。」

「是的。」

蓮見回答道。涼子接過話頭,說下去。

「他們說過一會還要再正式詢問。據說那個叫長森的人是個警長。」

「要等縣警察本部的那幫傢伙來後,才進行正式詢問。」

阿響關心地看著手錶。

「通知青柳老師沒有?」

「剛才刑警打電話去了。」

涼子回答道。

「聽說他馬上就來。要是能和美島的家裡人順利聯繫上就好了。」

「的確。——對了,涼子,我想問你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曾經見過美島紗月嗎?」

對於阿響甩出的這個問題,涼子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來。阿響將這些看在眼裡。

「見過吧。」

他繼續問道。涼子稍微猶豫了一下,

「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她喘著氣,嘟噥道,緩緩地點點頭。

「我和那個人同在M美美大讀書。她比我大三歲。」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見過?」

「是的。但是,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從來沒有面對面講話。」

涼子的口齒含混不淸。看著她稍稍僵硬的面容,深雪想起——昨天,涼子看見夕海時,曾「哎呀」了一下。阿響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這裡提出這樣的問題。

「似乎有什麼事情吧。在這裡,難以開口的事情吧。」

阿響緩緩地開始套話。涼子看也不看坐在身邊焦躁不安的蓮見,狠狠地點點頭,似乎下定決心一般。

「當時和我交往的男孩被她……」

「明白了。被搶走了?」

阿響毫不避諱地說道,表情一本正經。深雪忘記了自己關心的事情,開始同情起涼子,覺得阿響本來可以更注意措辭的。

「也就是情敵的關係嘍?」

「我感覺也沒那麼嚴重。我也沒什麼特別……」

「蓮見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蓮見憮然地回答道。在眾人面前,毫不避諱地牽扯出這種話題,他必定也覺得心裡不舒服。他那安詳的圓臉上隱約透出一絲對發問者的憤怒。

氣氛尷尬。但是阿響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啜了一口茶杯里剩下的綠茶。

「就是那個千種女士,恐怕和美島紗月也有著不淺的交往。昨天晚上,我稍微追問了一些,對吧。從她當時的反應來看……」

「她的事情,我知道。」

後藤插話起來。

「哎?是嗎?」

「我不是說我的大學學長和紗月交往過嗎?我從那個學長那裡聽說的。」

「他怎麼說?」

「他說有個女人經常去紗月的房間。她對紗月就像對神靈一樣崇拜,喊紗月『老師、老師』。看見她那種痴迷的樣子,覺得很可怕。」

「他說的是千種嗎?」

「我記得是這個名字。我還記得學長說那個人好像是醫院的護士。」

「是吧,聽上去沒有錯。」

如果這樣——深雪思考起來。

可以想像,六年半前,美島紗月死的時候,千種所遭受的精神打擊當然相當大。後來,她聽說紗月的親妹妹住院,便去看望。很快,她就親眼看見精神失常的妹妹變成和姐姐一模一樣的女人。

千種辭去護士工作,等夕海出院後,便建議她和自己同住。那多少有千種的主觀意圖,就是作為「自由編輯」跟隨夕海左右,讓夕海的言行更加像紗月重生。千種想親自再培養出一個失去的往日「神靈」——她被這種想法魘住了。或許這樣說吧?

排列在牆壁上的六張肖像畫。深雪悄悄地將目光投向那張相框毀壞的肖像。

(……夕海)

沖著十年前的她,深雪懷著一種難受的心情,發問起來。

(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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