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泥丘魔術團 第五章

叩,像機器人的動作般,老人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移動到舞台的左手邊,輪椅的馬達聲和從神社那邊傳來的鼓聲重疊在一起,增添了現場的緊張氣氛。

……要做什麼呢?

我非常感興趣地看著,但是我同時也感受到一種可疑、不平靜的氣氛,我屏息看著舞台上的舉動。

從現在開始,那裡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猜送火」的意思,就是老人要表演猜中男孩心裡想的文字或圖案吧!但是從眼前的情況看來……

輪椅停止不動了。

背貼著「牆壁」的男孩和戴著圓形墨鏡的老人之間,相距大約是三公尺,他們面對面地站在舞台上,主持兼表演助手的護士,已經退到一旁了。

「會長醫生,麻煩您了。」

護士重複說著和剛才一樣的台詞。

叩,老人又是點了一個頭,然後緩緩地打開背心,他從背心下面——我想像他背心下面的腹部上,應該卷著纏腰的腰巾——抽出了什麼東西。

那是——

我嚇得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玩投鏢遊戲用的飛鏢嗎?那是要……

嘰嘰。這時我聽到了像沒有潤滑油的機器發出的咯吱聲——我覺得是那樣。而且,我還注意到那聲音來自老人咧開的嘴巴。

手指拿著飛鏢的老人右手,慢慢地舉高到肩膀的高度。

觀眾席發出了嘈雜的聲音,現在任何人都很明白的看出老人要做什麼事了。

「啊、啊……」

我注意到了,這是石倉醫生的聲音。

「啊、啊……啊呀……」

是腦神經科的石倉(一)還是石倉(二)呢?或者是兩個都有?

嘰嘰嘰。舞台上的老人又發出很奇怪、像機器一樣的聲音。

下一瞬間,飛鏢從老人的右手飛出去了。

坐在我斜後方的石倉醫生(們)像失控了一樣,發出:「啊呀——!」的慘叫聲。

毫無疑問的,那是極端害怕時才會發出來的聲音——我覺得是那樣。

飛鏢射入牆壁時,也發出了沉重的聲音。

再看,飛鏢命中貼在男孩臉的左側卡片上——幾乎是掠過耳朵般地射入卡片,那張卡片是六張卡片中,什麼文字或圖案也沒有的空白卡片。

好像拍子慢了一樣,男孩突然發出了小小的驚呼聲,雖然眼睛被蒙起來了,但是他應該感覺到什麼奇怪的情況吧!

「是成功的吧?」坐在我斜後方的一個石倉醫生說。

「啊……幸好成功了。」另外一個石倉醫生說。

我聽到了他們放心下來的輕嘆聲。

可是,他們才剛放下心——

舞台上的老人再度發出奇怪的聲音,第二支、第三支飛鏢又朝著男孩飛過去了。

咿呀!男孩這次慘叫出聲了。

兩支飛鏢和第一支飛鏢一樣,都以同一張卡片為目標,但是,這次兩支鏢中的一支,貫穿了少年的右耳。

主持兼表演助手的黑衣護士連忙跑到男孩身邊,她立刻拔起三支飛鏢,轉身面向發出嘈雜聲音的觀眾,說:「請各位不要擔心,這只是魔術表演。」她十分鎮定地說著。

「請各位不必擔心,這裡是醫院。」

蒙住男孩眼睛的眼罩被拿下來了,男孩按著染血的右耳,放聲大哭。

護士彎腰蹲下,雙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說:「好了,寬太君,已經沒事了,已經結束了。」她柔聲安撫著男孩。

不久,兩個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從舞台左側出來,抱起哭個不停的男孩,從舞台上消失了,一名看似男孩監護人的中年女性立刻從觀眾席里站起來,追了上去。

「好了,各位嘉賓,我們回歸到主題吧!」

護士拿著麥克風,等觀眾席的嘈雜聲安靜下來後,才又接著說:「首先,請看這個。」

她一邊說,一邊展示被飛鏢射中的卡片,原本上面什麼也沒有的空白卡片上,現在附著著紅色的斑點,那應該是從男孩的耳朵飛濺出來的血跡。再仔細看,血跡好像在描繪什麼……

「現在,我們來看看剛才的那塊白板。」

於是,她拿起覆蓋在地面上的白板,翻過來給觀眾看。白板上面——不是「人」,也不是「永」、「火」、「蟲蟲」或「Θ」,以紅色的筆描繪在白板上的,是我以前從未見過的——說不上是文字或圖案,而是怎麼說都覺得奇怪的紋樣。

那個男孩到底想寫什麼呢?第六張原本是空白的卡片上,有著奇怪的紋樣,這代表什麼意思?

「請比較這兩者。」護士把卡片和白板排在一起地說。

「怎麼樣?是一樣的吧?」

嘩啊啊——!會場里響起異樣的喊叫聲。我在這樣的喊叫聲中,陷入了非常奇怪的氣氛里。

啊……這是什麼呀?好像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感覺。

努力的想了一會兒後,好不容易想到了。

那不是今天夏末的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嗎?八月十六日,送火的晚上發生的事。難得一見的第六山送火開始點燃的那個時候,那時……

咚咚唔!

鼓聲突然大作,是我太神經質了嗎?應該離這裡有相當距離的神社鼓聲,聽起來卻好像就在附近。

「怎麼了?」坐在我旁邊的妻子歪著頭問:「覺得不舒服嗎?」

「啊,沒事,我沒事。」

在我回答妻子的時候,傳入耳中的鼓聲突然隆隆地亂響起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聲音竟然變形成黑漆漆的大蛇,大蛇好像隨時會從這個大房間的某處出現……我的意識逐漸模糊了。

啊,暈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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