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少女的腳步聲已離去,可是,牙子還是認為躲在桌子底下,不要出來比較好。
(還是待在這裡好了。)
雖然不熱,可是,額頭直冒汗,她猶豫該不該用手去擦?因為她害怕會把少女們招引過來。
(警察還沒有來?)(那麼,阿姨果然是……)睜開眼睛——眼睛所見仍是一片黑暗——差點忍不仕發出叫聲。牙子用力咬著乾澀的嘴唇,緊緊的閉起眼睛。
不知道經過多久的時間?是幾十分鐘?或只有幾秒鐘?
妤像有人在恢複寧靜的餐廳里走動。
「——哦?」牙子張開眼睛。
「是誰?」
少女們應該都已出去,那麼,到底是誰呢?會是那個黑色兇手嗎?
「——讓她死掉好了。」
聽到有人在小聲說話,聲音很清脆……(會是城崎同學嗎?)
短暫的沉默後。
「為什麼……」
說話聲比剛才稍微大一點。
(果然是城崎同學的聲音……)她何以會在這裡呢?剛才命令其他人出去尋找牙子後,一直留在這裡嗎?
「她的眼睛……」她好像在黑暗中自言自語。
「並沒有打算殺人。」隔了一段時間後,又這麼說道。
「最後是我嗎?」
綾以稍高的聲音向黑暗詢問著。
「高取惠的復仇嗎?會有這樣無聊的事情嗎?——是她呀!是她乾的好事!」
(下是我!)牙子差點這麼說出來。
(你弄錯了,殺害你們的兇手是別人——是那個黑影子……)
牙子很想出來向綾這麼說道。如果只有她,或許會冷靜聽她的話也說不定。
不,可是——判斷綾會冷靜是錯誤的。在黑暗中,她的講話聲雖然比不上其他少女激昂,可是,「委員會」成員有四個被殺害的今天,她應該比誰更清楚自己也是被狙擊的對象,下次被狙擊的就是她自己。
這種情況下,她怎會冷靜下來呢?她一定是一面等待那些去追趕牙子的少女回來報告,一面拚命跟恐懼抗戰,一面害怕殺害惠的自己被毫不留情的「審判」,一面決定在發狂前,把牙子塑造成兇手……儘管如此,牙子還是認為非得儘快告訴她真正的犯人不可。
(這種時候不行。)牙子把她的想法拚命的傳送到看不到的綾的內心裡。
(危險……兇手不是我,是其他的人呀!拜託,趕快叫警察!)突然——「誰?是誰?」
綾的聲音響起,牙子以為被她發現,嚇得全身僵硬。
「啊!」更大的聲音震動著黑暗。接著——聽到在地毯上跑步的腳步聲,接著,凄厲的慘叫聲震動著房間。
「哇哇哇!……」
慘叫聲拖著長長的尾音,接著,聽到幾個人的呼吸聲、腳步聲,不久,碰的一聲,是重的東西向地板倒下去的聲音……(是城崎同學嗎?)「城崎同學?」
牙子忍不住這麼問著,沒有聽到回答聲,只聽到低沉,像要斷氣的呻吟聲……「城崎同學?」
牙子這麼一呼叫,立刻從桌子底下衝出來。
走廊的燈光從兩邊打開的門照射進來,門的正面窗邊散亂著白色寬罩衫——頭向走廊俯卧在地板上的城崎的身體。
看不到兇手的影子,會是已逃走了呢?或足躲在黑暗房間的某個地方?
牙子就像用滾的般,向綾跑過去。
長長的黑髮散亂在鮮紅色的地毯上,瘦弱身體就像壞掉的機器人般不停的痙攣著,從胸部流出來,沾在地毯上的血——顏色變成黑色。
不久,停止痙攣。死亡瞬間的恐懼被凍結住,臉向旁邊轉過去。
因驚嚇而睜大的白眼球,靠近鼻樑的深皺紋,可以看到舌頭的半開嘴巴……出現在微暗中的死相,很醜陋的扭曲著,讓人懷疑這真的是綾本人嗎?
(到底你是什麼呢?)
那時對自稱是「魔女」的惠抱著這個謎,現在她也對綾產生同樣的謎。可是,最大的謎竟是在這群美少女中嗎?城崎綾才是真正的「魔女」嗎?
(到底你是……)蹲下去,正要向綾的肩膀伸出手時,牙子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昏眩,用一隻手扶著地板,猛搖著頭。
她注意到腦中好像有什麼聲音在響著。
……聖誕快樂……(哦?那是什麼?)……聖誕……快樂…………感覺好……根據這個……是從沒有打開的電視機傳出來的歌聲。
……星光……燦爛…………拯救的……巫女……(那個夢……)……母親……「住手!」女子的慘叫聲。
「住手!住手!」
「啊!這是……」
是那裡,年幼時被帶去的別墅房間,然後——倒在白色地毯上的男人屍體(是父親!)……手持染血的菜刀,背靠著牆壁站立的女人,從廚房山來,被這種情形嚇得哭叫起來的少女(啊!是姊姊)……那個女人瘋狂的眼睛注視著姊姊,用沾滿血跡的刀子刺向跑進客廳要抱住父親屍體的姊姊。
「媽媽!救命呀!」
姊姊回頭向那個女人發出慘叫聲。
「媽媽!」姊姊小小的身體倒下來,重疊在沾滿血的父親背上。
「媽媽……」因記憶突然蘇醒過來,牙子忍不住這麼大叫。
之後是那個女人的瘋狂眼睛,轉向呆然注視著從父親和姊姊身體流出血的幼小牙子,那是她熟悉的臉,可是,她不敢相信,心想是恐怖的怪物附著在她的身上。
牙子一面哭泣著,一面躲進沙發下面。
瘋狂的女人對沙發又敲又搖了一會兒,然後發出低沉的笑聲離去,蹲在倒在地板上的兩具屍體旁邊,很噁心的開始啜泣……「媽媽。」
牙子再度這麼呼叫著。
是的,那時牙子全盤看到。十二年前的聖誕夜,殺害父親相姊姊的兇手,正是母親——宗像加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