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某處有東西在動,雖然是夾雜在秋蟲的啼叫聲和樹木搖晃的沙沙聲中,聲音非常的微弱,可是,千秋的耳朵卻清楚的聽到那聲音。
(是什麼呢?)雖然她大吃一驚,不過,也只是瞬間而巳。
她轉動著頭,環視四周,但並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東西。
慘白的路燈在庭園投下微妙的光和影,下面則是一片漆黑。白色的玫瑰花,失色的綠葉,在地面投下複雜的影子。
移動視線,入眼的則是懷抱漆黑的樹林。樹林的對面是紅磚色洋房的巨影……現在更加體會到平時看慣的景象,早晚各有不同的面貌,這座聳立的舊洋房,一面浮現出閃爍著曾經在此住過的眾多少女的幻影,一面將她的心,從日常生活中抽離出來,引誘到不可思議的迷惑中。
一片漆黑的某處,發出東西在動的聲音。
是風嗎?——不對,不是風的關係,因為那聲音非常突然,也非常微弱。
那是與這種夜色不和諧的聲音。感覺好像是有什麼闖進這片夜色,潛藏著跟大自然不相容的意志。
雖然她的腦中閃過那種感覺,可是,卻沒有提高警戒,她認為可能心情不好,才會疑神疑鬼。
聲音多半是棲息在樹林里的小動物所造成的,諸如野鼠或其他什麼……千秋再度環視著四周,然後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把兩手插進外套的懷裡。
(她應該已經回房了吧。)她想起牙子的嘴唇。柔柔的,帶有香草味,值得再度伺機追求。千秋這麼想,今天雖然沒有稱心如願,可是,那種純情的人,一旦改變後,說不定會變得很……背後吹來一陣風,拂亂頭髮,貼在臉上。
她的手伸向在附近搖晃的玫瑰花瓣,試著摘取一片,含夜氣的白色花朵讓手指頭覺得有點冷。
突然覺得四周的黑暗在注視著自己,或許是剛才的聲音讓自己產生這種感覺。
千秋不由得身體一陣僵硬,從椅子上站起來,心想:也該回房了。於是朝著來時的方向前進。
這次比剛才更清楚的聽到黑暗中發出的聲音。
千秋大吃一驚的停下來。
沙沙……是踐踏草叢的聲音。(——在哪裡呢?)左手邊是玫瑰花圃,右手邊大約三公尺遠的地方是黑暗的山毛櫸林……千秋轉動著眼睛,窺視著樹林。
樹木林立在黑暗中,樹林間一片漆黑。
(那個地方?在那之中?)樹林中有小動物。她又對自己這麼說。
(沒什麼好害怕的,沒什麼……)
千秋收回視線,開始向前行。她很努力的只看前面,因為回頭看,會讓她無法剋制恐怖之情。
這不像是我,千秋這麼想。竟然會變得這樣神經質……(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了鎮定下來,她開始放慢腳步。
路燈把背影拖得長長的,黑暗也越來越深,踐踏碎石廣的腳步聲,和向前延伸的自己的影子都帶著恐怖感。
接著——緊繃的神經感覺到有人。
千秋一這麼想,在反射作用下,回頭往後看,同時喉嚨喀喀作響,不過,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把視線轉向樹林。
千秋就像痙攣般渾身顫抖著。她睜大眼睛,凝視著樹林裡面。
她一面數著心臟的跳動聲,一面等待有什麼動靜,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一片漆黑和寂靜——(是太多心了吧。)她仰望著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莫名的害怕,連她自己也感到很滑稽。
(回去吧。)心裡浮出城崎綾的臉。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她——對啦,綾不是說過嗎?因此,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沒有什麼……她轉身,但就在那一瞬間,千秋的眼睛看到左於邊的花圃突然出現一條人影!是身穿黑色塑膠雨衣的人影。
她忍不住發出驚叫聲。雨帽下的眼睛發出暗淡、瘋子特有的大膽、神經質和異樣銳利的眼神。就在直覺對方帶有殺氣的那一瞬間,千秋的胸部被猛烈攻擊。
她感覺到胸部一陣劇痛,連忙用於按著胸部,手立刻被冒出來的微溫液體濡濕——是被鋒利的刀子刺(為什麼?)
千秋不相信自己會發生這種事情,一臉茫然的注視著兇手的臉。
(——啊……啊啊……)
「為什……么……」
雙膝突然彎下去。
「……啊……啊啊……啊……」
像要發出慘叫聲而張開的嘴巴,住沾滿血跡的刀子用力揮舞下,出現一個窟窿,刀子毫不留情的割斷她的喉嚨,鮮血向黑暗中噴出來。
天空的浮雲出現裂縫,黃色的月光照射大地。
橫倒下來的千秋的身體,被花圃的玫瑰擋住,流出來的鮮血把門色的花瓣染成深紅色,伸出去的腳微微抽搐著。
兇手的嘴唇發出怪異的笑聲。
……荷荷荷……荷荷荷荷荷……月光照射下的夜晚,瘋狂的笑聲在玫瑰園裡拖著細長的尾音。
死刑走什麼?少女問道。
「你說什麼?」
姊姊以驚訝的表情問道。
死刑是什麼?是好事?還是壞事?
「死刑?」
姊姊越發的驚訝。
最近,在圍牆那邊聽到附近的男人這麼說(如果那麼做的話,是死刑喔,會被判死刑喔……)「是那個呀。」
姊姊很溫和的回答道。
「如果做壞事,會被判死刑的。」
壞人會被判死刑嗎?
「是的。」
姊姊笑著說道。
「被判死刑,會被殺死。」
被殺死嗎?
(被殺死……)少女先是輕輕搖著頭,接著是以嚴肅的表情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