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請柬 第十章

市裡頭的高層領導恐怕也漸漸意識到了這案子的重大,幾乎在同一時刻向公安局和衛生局打招呼,強調了搶救路大明的生命和挖掘血案背景的重要性。

估計是有人舉報了什麼重要內容。盧局被召去市裡談話,回來就喊歐光慈到他辦公室去。那一刻,歐光慈正跟公安處商量是否搞一次夜間行動,抓一抓娼。他想從這些人中摸一摸胡克明的異性朋友,從中挖線索。

趕到局辦公室,兩位副局長已經在了,盧局長指著歐光慈的鼻子說:「老歐,你可能真的估計對了,這個案子上頭真的重視起來了,可能會扯到更上邊的什麼人。」

「什麼人?」歐光慈急問。

盧局長說:「扯淡!要是知道我還不告訴你嗎?叫你來就是為了提醒你這個,心裡要有個數。」

「我明白了。」歐光慈說,「正好幾位領導都在,我把想法說說。」

他說了搞夜間行動的事,同時提議局裡同意他派人去趟深圳,摸一摸安達信公司的底。至於這邊的尤四喜,暫時不動,看看他有什麼動作。

局頭兒們沒意見。

夜間行動安排在晚上10點半動手。在此之前,歐光慈帶著大馬和小肖在水利局借了間閑房,因為那個地方剛好能觀察尤四喜的建築公司。

從窗口看出去,幾個「外線人員」正悠閑地在徘徊。據外線報告,尤四喜今天一整天沒什麼大動作,開著車去了幾個類似於建材批發那樣的地方,下午四點多就回公司了。外線強調:下午有甲A聯賽。

大約晚7點多,外線報告:尤四喜出來了。大馬衝到窗前看,果見那輛車開出門往北去了。大馬問怎麼辦,歐光慈想想說:「讓咱們的人盯著。」大約15分鐘後,又得報告說:尤四喜和兩三個人進了三星娛樂廳。

歐光慈說:「正好,三星的老闆是咱們的人,很鐵。」

大家下了樓,直驅三星。為了不惹人眼,車子在三星附近的一家酒樓的停車場熄了火,眾人走去三星找了間房。歐光慈叮囑老闆蔡志成,隨時報告尤四喜的行動。老蔡說:「這沒問題,只求你們別在我這兒下手。」

歐光慈讓他放心:「我們沒帶拘捕證。」

老蔡顯然想問原委,但終於沒問。大馬問歐光慈:「這人是不是幫咱們端掉『毒三兒』那人?」

歐光慈說:「就是他。」

大馬放心地點點頭:「挺棒的一個人,怎麼干這個了?」

歐光慈道:「搞娛樂業政府是允許的,只要你不搞三陪一類的色情服務。」

正說到這兒,老蔡打來手機說:「來了倆女的。」

「是三陪嗎?」歐光慈看著大馬問。

「老蔡說不像,是兩個半老娘們兒,估計是拉皮條的。」

歐光慈讓老蔡給尤四喜送個果盤去,老蔡說已經送了。歐光慈說:「再送一個。」

不一會兒,老蔡又打手機過來說:「送果盤的小姐被罵出來了,尤四喜和那兩個女人在談事情呢……噢,他們出來了。」

手機斷了,歐光慈等人站了起來,跟出門時尤四喜已經上了車,歐光慈讓最不顯眼的肖克凡打出租跟上去,自己和大馬開警車隨後到。

計程車沒跟出多遠,就見尤四喜等人在瑪蒂亞飯店停了。那一行人魚貫進了飯店,從大堂左側的門進入一防火通道,肖克凡不明所以的跟著,一拐過通道,赫一片嘩聲和舞樂傳出,原來這是夜總會。肖克凡報告歐光慈。歐光慈說:「我們不進去了,你會蹦迪嗎,如果會,就去蹦一陣子。」

於是,小肖買了票就進去了。迪廳里人不少,那些染黃毛塗綠眼兒的不少,尤四喜等人並沒有跳,坐在角落裡往歌台上看。歌台上是一幫瘋狂的樂手,甩著頭髮在狂奏,是那種能把人震出心臟病的可怕節奏。肖克凡年輕,跳得挺油的,不久便引來幾個小男小女圍著他跳。其中一個塞了塊口香糖給他,他便剝了大嚼。一曲終了,人像放了氣似地散開。歌台上冒出一女的,要給大家唱一支粵語的《萬水千山總是情》。小肖覺得那女的長得極美,屬於妖嬈那種。偷窺尤四喜等人,那幾個人眼睛也直勾勾的看,兩個拉皮條的女人對著尤四喜竊竊私語,尤輕輕地點著頭。小肖把一切都存在了心裡。

那女歌星叫丹婭,唱得的確很可以,幾乎每一句都是歡聲一片。肖克凡本來也是個時尚青年,便也跟著歡呼。一支《萬水千山總是情》唱完,在緊接著起來的樂聲中,丹婭又唱了一支老一些的校園歌曲。接下來人們再起鬨,丹婭一路彎腰說著「謝謝」,下去後再也沒露面。尤四喜等人像酒足飯飽似地起身離去,小肖便也乘機撤了。

回去的路上,歐光慈問大馬有何想法,大馬想想說:「根據小肖的觀察,我估計尤四喜也在找人,兩個拉皮條的恐怕相當於線索提供者。而那個丹婭……會不會是他們關注的對象呢?」

小肖道:「我覺得是!」

歐光慈歪著腦袋問他:「你還覺得什麼?」

小肖想了想:「我個人感覺,他們的確關注她,但是……還有些拿不太准。」

「嗯,這句話比較重要,觀察較細。大馬,你看……他們也在找人。」

「而且同樣是女人。」

「他尤四喜似乎比咱們有目的一些。咱們是從胡克明這條線上找,尤四喜則不是。」

大馬說:「假如我們和尤四喜同是從路大明一案展開行動的話,我可以肯定,尤四喜比咱們知道的內情多。但是現在這一點還不能肯定。」

歐光慈笑笑:「事實上,我們所作的一切也處在不能肯定的狀態。總之都在找人就是了。記住:那女歌星叫丹婭!」

說到這,手機響了。警車速度減慢,歐光慈喂喂地叫。原來是胡院長來的電話,說路大明有動靜了,估計有希望蘇醒過來。

「我馬上就來!」歐光慈關掉手機,讓車子快開!警車鳴響了警笛,飛駛而去!

路大明確實有了變化。

隔著觀察玻璃牆,胡院長向歐光慈等人講解著監視器上的曲線和心電圖紙上的記錄,這些歐光慈似懂非懂。但他知道路大明的各項指標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他更相信的是路大明的那張臉。在紗布的包裹中,五官是唯一一塊完整的區域。而此刻,路大明的五官在很明顯地動著,像做夢人才有的那種「表情」。而上次,用胡院長的話說:像石頭。

「他似乎很痛苦。」歐光慈朝前傾著身子,鼻子差不多頂在玻璃牆上。

胡院長說:「這不代表感情,只是感覺上在復甦,生理上的反射而已。」

「何時能開口說話?」

「這你問老天爺去。」胡院長把他們推出了觀察室。

一行人沿著長長的走廊往外走,腳步聲聲,挺恐怖的感覺。外邊的夜空墨藍墨藍,秋蟲在做著本年度告別似的絕唱。胡院長突然感慨起來:「咳,人的生命其實非常脆弱,幹嗎不好好活著呢?」

聽話聽音,歐光慈馬上盯住胡院長:「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胡院長也盯住他,半晌才搖搖頭:「我只管救人,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歐光慈抬起一隻手,像交通警似地攔在胡院長面前:「胡院長,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

胡院長沉默著,最後輕輕撥開歐光慈的胳膊:「下午郭副市長的夫人來過。」

說完這話胡院長便兀自走了,身影在夜色中遠去,感覺上很疲憊。

歐光慈一干人默默地離開了醫院。心內彷彿不約而同地離開了案子本身,飄升到一個類似於人生哲學的高度。人生——這題目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其實就是胡院長那句話,幹嗎不好好地活著呢?大家各自想著,最後連交談的心思也沒有了。

一個問題似乎困擾每個人——慾望與貪婪!

能擺脫慾望與貪婪的人,是幸福的。因此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感到不幸。

後來歐光慈打了個哈欠,大叫一聲:「不知抓住幾隻雞?」

大家這才想起抓娼的事。

真他娘的不少,幾組人馬一晚上就弄回四十多隻「雞」。多得令歐光慈難以招架。不知為什麼,他這晚上心裡越來越煩,治安的人收拾那些賣淫者和嫖娼者的同時,派人來催問歐光慈,問他的事怎麼辦?因為人家治安處的人不合適把胡克明的死亡扯進去。歐光慈發脾氣,不小心撞碎了個暖水瓶。他問大馬怎麼辦,大馬說:「我看了看那些女的,一個一個問太麻煩,而且我個人感覺一個都不是我們要找的。」

歐光慈問:「你是說感覺?」

「對,感覺。」大馬道,「路大明家從容消失的女人,感覺上素質上要高得多,不像眼前這些,給錢就脫褲子。另外,我估計路大明也不會看上眼前這些。」

「那可不一定,公狗到了發情期,他媽一條癩皮母狗……」歐光慈罵著粗話起身去看,一肚子邪火兒。

其實理智上他已經完全接受了大馬的說法,隔著窗子一一看罷,他完全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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