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請柬 第六章

大馬的肚子疼一直持續到近中午時方才緩解,他就這麼「扛著」和七八個打工仔談了話。死者的照片把每一個打工仔均嚇得尖叫,同時,七八個打工仔都說不認識死者。大馬是老刑警,看出這些人不像撒謊。

原先滿牆的陽萎小廣告早已被鏟掉了,找線索沒戲。有趣的是,七八個外來人中有兩個幫人貼過小廣告。他們看照片看得更仔細些,但最後還是搖頭道:「沒見過。」

大馬讓他們提供雇他們貼小廣告者的線索,他們便說了三個地址。大馬決定去這三個地方找找。

離開那些小區的時候,大馬捂著肚子問小肖:「小肖,我肚子里會不會長了什麼東西?疼壞我了。」

小肖說:「長什麼東西?」

大馬說:「比如癌!」

小肖嚇得臉都白了。大馬說他不配當警察:「你呀,應該去演那些爛電視劇,小白臉一張,絕對上鏡。」

回到刑警隊肚子也不疼了,找歐光慈彙報了情況,歐光慈也很關心他的肚子,讓他下午別出去了,快去醫院查查。

肖克凡問:「那我幹什麼?」

歐光慈說:「你先去食堂吃飯,吃完了咱們集中議一議。」

議的內容比較寬,因為技術鑒定已經出來了:昨天晚上路大明的室內的確有過一個女人,儘管痕迹被抹掉了許多,但還是留下了不少。尤其是刀柄上,格外清楚地留有指紋。飲料罐上有,靠沙發扶手最近的茶几邊緣上也有,屬同一人。與路大明和死者的指紋對比,初步認定是一個女子的。

路大明身上的錢一文也沒有了,估計是被那女子掏走的。這樣便可以初步判定此女子的基本社會地位。值得注意的是,死掉的男子身上的東西也空了,不僅沒有了錢,甚至連紙片都沒留一張。這樣,不僅增加了確認死者的難度,而且朦朦朧朧地使人感覺到,那失蹤的女人身上似有一層霧,包裹著讓你看不分明——她是有意掩飾這男子的身份的,為的是……問號定格在這個地方。

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她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小肖很自信地說道,「她以為掩蓋了那個死者的身份,自己的身份也可以同時掩蓋了,但是她萬萬也不會想到,路大明沒死!」

小郝道:「問題是,路大明儘管沒死,也絕不會承認自己和什麼女人有關係!」

小肖提高了聲音:「你聽清了,我這裡說的是『她以為路大明死了』!她當時一定是這麼以為的。於是把死去那男子的身份掩蓋了,以為她本人就沒有麻煩了。」

歐光慈問:「她就不怕我們用別的方法查明死者的身份么?」

有人說:「等人查明,她早已遠走高飛了。」

歐光慈道:「非也。她要是能明白我們的本事,恰恰不會遠走高飛,恰恰會幫我們解開死者背後的故事,可是她卻沒有這樣做,為什麼?」

誰都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小郝道:「說吧頭兒,你是怎麼想的?」

歐光慈嘿嘿一笑:「孩兒們,聽我說,這裡頭有個巨大的可能……」說到這兒,他有意無意地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調大家的胃口,「她知道我們的本事,尤其知道我們有本事查明死者的身份,順藤摸瓜地把她找到。所以,她從某種意義上講,遲早都會現形的。可是知道這些,為何還要干這種欲蓋彌彰的事呢,答案應該有了——她知道死者身邊最引人注目的人不是她!」

一片嘩聲。

小肖問:「你是說,死者身邊還有別的女人。」

「對!一定是這樣!」歐光慈說得很自信,「她知道即便咱們查明了死者的身份,也不會一下子找到她身上。因為死者還與其他女人有來往。那麼我可不可以這麼猜測,她把死者籍以證明身份的東西統統帶走,目的是為了拖延我們查找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她要干某件非干不可的事情?想想看,有沒有這種可能?」

一時間大家都被問啞了,突然小肖叫喊起來:「耶,隊長你太厲害了,我覺得就是你說的這樣!」

是的,人們無法不佩服歐光慈的厲害,他能由十分細小,甚至算不得完整線索的某種現象上清晰地理出一條脈絡,清晰無比。這可真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真功夫,難怪能服人!

這一條分析脈絡,整個的把消失那女子的一個細小行為解釋清了。第一,她是為了拖時間「干一件事情」;第二,她並非不知道自己會被找到,這樣作僅僅是為了讓警察慢一些找到;第三,可能真如歐光慈所說,死者身邊不只有她一個女子。

啊,這是個聰明女人!

「樓道那兒有人摔倒了。」歐光慈耳朵靈,聽見了動靜。

大家跑出去,扶回了大馬。歐光慈衝上去問大馬檢查結果如何。大馬搓著臉:「沒……我沒去檢查,我肚子不疼了!」

「混蛋!你剛才分明栽倒了!」歐光慈罵。

大馬笑笑:「怨我腳底下沒長眼。隊長,別耽誤時間了,我打聽出一串名單。」大馬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破紙,「我把三個小廣告主都找到了。媽的,是一夥兒的。他們給我提供了一堆名單,這些人都是從他們那兒領小廣告去張貼,然後從他們那兒掙小錢的人。這些是領錢人的名單。」

歐光慈接過名單,看也沒看就讓人去列印一份兒,而後繼續審問大馬的肚子疼。

大馬被問急了,用力拍著自己的肚子喊:「看看嗎,真沒事兒!」

於是大家都不關心他了。

小肖很詳細地把歐隊長關於那個女人的分析講給了大馬。

大馬猛拍大腿:「對了,這就對了。我說隊長,人家能把棋看出三步就是本事了,你老人家至少看出了五步。」

儘管案子沒有出現實質性進展,但人們的思維空間顯然打開了。能從現場勘察內容分析出如此多的東西,經驗的確是決定性的。當然,沈亞軍所提供的線索也非常關鍵。再就是郭副市長的關心……,哦,是的是的這個關心非常……歐光慈找不到詞兒了。

總之,這個案子進行到現在,居然透出了一個十分清洗的輪廓。就像大霧的早晨,有一架掛著銅鈴鐺的牛車由遠而近的走來,儘管你並沒有看見它,但絕對知道那是一架牛車。

而眼前,可以設想那個女子和「路大明——郭副市長」這一組關係,由於某男子被殺,已經像霧中走來的那架牛車了。

想到這裡,歐光慈竟很少有的激動起來。假若推論最終被證實的話,乖乖,這可能會成為本市歷史上涉及人員層次最高的一個案子了。

預感,已有的那個預感在進一步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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