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股票的梅花老K 第一章

臨江市,驕陽似火。

桑楚一下飛機,就險些被熱浪打倒。小古跟在後邊,也熱得大喘氣。

「媽的,人呢?」

桑楚在接客處四處張望。他們要來的消息早已電告了臨江市局,刑偵大隊隊長黎振剛答應親自來。黎振剛是他早年的學生,業務上雖不出色,人卻是個好人。

他不應該失約。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輛「公安」小麵包,走過去一問,是來接他們的,但黎振剛不在。

「他幹嘛去了?」桑楚坐進汽車,裡邊有空調,「每天都這麼熱么?」

司機點頭道:「秋老虎,熱得死人。這已經是第三天了,預報估計,高溫天氣要持續一周。」

這時,黎振剛滿頭大汗地跑來了:「有罪,有罪,叫老主任受苦了。」

他鑽進汽車,擦著汗道:「開車,去二招。」

「老主任,抽煙。」黎振剛遞上一盒「三五。」

當初桑楚當過特訓處主任,學生們都這麼稱呼他,但不帶「老」字。

「你幹什麼去了?」桑楚把香煙插在他的大銅煙嘴上,點燃,吸了一口。

黎振剛笑道:「不好意思,碰上個交易所的朋友,了解了一下行情。」

「你也玩股票?」

「不玩,但手裡有點兒。」黎振剛更不好意思了,「老主任好像挺懂行?」

「什麼話,我對此一竅不通。你也別不好意思,這不是什麼壞事兒,發展國民經濟的需要嘛。」

黎振剛這才坦然了:「說真的,接受這玩藝兒並不容易,當初是動員認購,像推銷處理品似的。不像現在,沒命的搶。哎,別走這條路,萬豐交易所前頭堵車。」

黎振剛告訴桑楚,從昨天起,三環的股票開始下跌,據剛才那位朋友說,到今天中午十一點,已下跌了七個百分點。

「我那四百股就是三環的,所以特別關心。不過我比較想得開,反正是原始股,現在仍在面值以上。」

桑楚道:「半年前好像自殺了一個?」

「對,短期投資者,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虧了六千,就尋了短見。」

「對一般股民來說,六千可不是個小數目。」小古插嘴道。

黎振剛同意:「那是,全市股民接近一百二十萬,都是短期投資者,股市的起落對他們影響很大。不知道這次會持續多久?」

第二招待所到了。和一招比較起來,二招稱得上貴族。

「小叔。」

一個銀鈴似的叫聲傳來,黎振剛回頭一看,是侄女黎薇。

「臭丫頭,別搗亂,我有要緊事。」

黎薇見了生人一點兒也不認生,大大咧咧地問:「這老頭怎麼這麼瘦呀!」

桑楚非常喜歡這個又活潑、又大方的姑娘,長得也很漂亮。胸前別著一枚金閃閃的胸飾,一個金錨。

「你可別小看這老頭兒,」黎振剛指指桑楚,「這就是我對你說過的那位大神探,記得『洞庭湖上的灰帆』么?」

「桑楚!」黎薇叫起來。

「二十四歲了,還屁事不懂,這兩個字是你叫的么?」黎振剛嗔道,「找我有什麼事么?」

「沒事了,現在沒事了。」黎薇朝桑楚擠擠眼睛。騎上她的小春花跑掉了。

「我哥哥的女兒,大學剛畢業。」

黎振剛領著桑楚二人進了招待所。房間早就訂好了,相當可以,有空調。

「是不是現在就談?」桑楚和小古梳洗過後,坐進舒服的沙發里。

茶已經泡好了。

黎振剛道:「老主任要是不累,那就開始吧。」

「不累是假的,」桑楚看了小古一眼,「可是,我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了興趣,這是實話。不信你們走著瞧,也許能捉住一個大老虎。」

「嘿!」黎振剛興奮了,「再不來個大的,我的腦子都要生鏽了。」

桑楚嗯了一聲,道:「小古,你把情況介紹一下。」

小古從皮夾里抽出一份卷宗,將幾份材料和照片遞給黎振剛,然後詳細地介紹了發案經過。最後,將那張梅花老K放在茶几上。

「看,就是這個。」

黎振剛拈起那張牌,一捻,變成了兩張,兩張梅花老K。

「怎麼回事?」他不解地抬起頭。

小古道:「這就是我馬上就要說的。當時,那個馬騏只能提供兇手的一般特徵,和那句話,這對破案來說簡直是無從下手。再看那紙牌,是市面上隨處可以買到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就在當天剛要下班的時候,刑偵大隊來了一個人。」

黎振剛問:「什麼人?」

「馬騏。」小古道,「至少我當時把他當成了受害者馬騏。他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我們都愣住了。因為我們已經接到了醫院的報告,得知馬騏已經死了。在我們眼皮底下死的。」

「難道他又活了?」

「別著急,聽我說。」小古呷了口茶,「我當時好像罵了聲『見鬼』,然後請他落座。桑楚老師一言不發,可是我看出,他當時全明白了,尤其是當那人拿出一張梅花老K的時候,我發現桑楚老師笑了。」

「又是一張!」

「對,就是你手裡拿著的那兩張。『我叫馬騮』對方說,聲音無比沉痛,『我是馬騏的哥哥,孿生兄弟。你們看,我們倆長得一模一樣,其實,兇手要殺的是我,而不是他。』」

「我明白了,誤殺。」黎振剛點點頭。

「不錯,是一起誤殺。接下去,他就向我們提供了如下情況:半個月前,他也收到這麼一張梅花老K,郵寄地點是臨江。沒有信,也沒有其他文字,只有一張牌。當時馬騮並沒有在意,隨手就給塞在抽屜里了。」

「他是幹什麼的?和臨江有什麼往來?」

「他是藍鳥公司的總經理,和臨江市的有關單位有業務上的往來。當然,還有經濟上的。但是這並不說明什麼問題。做生意么,關係非常廣泛。上個月,藍鳥還和臨江的大華進行了一筆交易。」

「噢,大華,這個公司我知道。」黎振剛道,「請你接著說。」

小古道:「我們詳細詢問了他生意上的情況,道理很簡單,對方既然要殺的是他,就一定是他傷害了什麼人,或者是因為他的存在對什麼人構成了威脅。而這種威脅十之八九是生意上的。」

「他怎麼說?」

「他閃爍其詞,好像很不願意談及業務。他總是強調那張梅花老K,說這是黑社會幹的。」

黎振剛嗯了一聲:「看來這個經理一點兒也不胡塗。據我們所掌握的情況,臨江市的確已經出現了一個類似黑社會組織那樣的幫伙,號稱梅花黨。他們受雇於人,專門進行黑暗中的勾當。割耳朵,斷腿、綁票、販毒等,以此獲取高額酬金。雖然還沒形成大氣候,卻已經引起了我們的高度重視。你接著說。」

桑楚把煙在煙缸里掐滅,插言道:「大都會,名不虛傳。我提醒你們,不要掉以輕心,要設法把它們扼殺在萌芽狀態。繼續說吧。」

小古道:「馬騮沒有提供什麼更多的線索,格外強調的是那天上午他恰好不在,讓弟弟替他丟了性命。他走後,桑楚老師叫檔案員去找一份一個半月前的案情通報,果然,在通報上發現了一個類似的情況,瀋陽高科技集團也收到過一張神秘的梅花老K。」

黎振剛哦了一聲,眼睛睜圓了。

小古繼續道:「最關鍵的是,沈高集團的一個合作夥伴恰恰又是臨江的大華公司。」

黎振剛沉吟道:「明白了,全明白了。你們前來臨江就是因為兩案的焦點在大華。」

「姑且這麼說。」桑楚咳嗽了一聲,「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大華怎麼樣了,但是,注意,根子在臨江,這一點基本可以肯定了。」

誰都知道,桑楚的每句話都是經過考慮才說的,絕不會信口開河。

黎振剛站了起來:「老主任,市局已經碰了頭,責成我協助破案,怎麼行動,請您吩咐。」

「坐下坐下。」桑楚打了個手勢,「不存在協助不協助。你是地頭蛇,對情況更了解,主要還得靠你。晚飯前你給我找一張臨江市的詳細地圖。現在,請你介紹一下梅花黨的有關情況。我對此很感興趣。」

黎振剛嘆了口氣,坐下了:「說老實話,有關這個組織的情況,我知道的一點也不比你們多,甚至懷疑是不是確有其事。今年上半年統計,全市共發生惡性案件一百七十九起,死亡十六人,破獲一百零三起,沒有發現什麼梅花黨,更沒有見過這樣的紙牌。」

他指指桌上的梅花K。

「所以,我懷疑這和老百姓的哄傳有關,即便有那麼一個組織,也不一定叫梅花黨。可是,面對這兩張紙牌,我有點拿不準了。」

桑楚又點上一家煙,望著窗外白辣辣的陽光發獃。忽然,他轉過頭,拿起了那兩張撲克:「你們誰能告訴我,它象徵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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