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驚聞 第二章

肖盟盟給分局搞過講座,歐光慈聽得半懂不懂。

「喂,難道這個消息不會是美國傳來的嗎?嗯,王先生。」歐光慈點上一支煙,「說不定美國也有一個亞東別墅區呢!」

他想和王曉逗逗樂子,以便打發乏味的值班。可想不到王什麼小反倒認真了。

「噢,看來你還是懂一些的。這麼說吧,從理論上說,世界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向我傳送電子郵件,我也可以把郵件傳給對方。不過今天這兩個信箱都是本市的主服務台注的冊,所以是本市的信息無疑。」

「打住打住,王先生。我不想入網,也不想拜您為師。更不能讓您沒完沒了地佔著電話侃大山。您還有什麼情況嗎?沒啦,沒啦就沙喲那拉吧!再見!多謝!」

他掛了電話,有用無用地記下了如下內容:「23點47分,報警人王小。電話內容……一輛顏色不明的本田……」

就這樣,歐隊副失職了!

那具屍體十分端莊地坐在轎車的後排座上,整個看上去相當傲慢。死了尚且如此,那活著又是什麼樣兒。難以想像。

大臉,腮幫子上的肉都是橫的,有些謝頂。三十五六歲,一身西裝無疑是名牌。右臂搭在車門的一側,戴著一枚大鑽戒的左手按在胸口上,那下邊是心臟,心臟上邊是一把刀。刀是很普通的切肉刀,黑塑料柄,刀葉子挺長挺尖的那種。

只露出刀柄,估計已經扎透了。

現場基本完整,只是車門被那位好奇心過於強的衛生工人打開過。這人被死人嚇得摔了一跤,把車左側的地面現場弄壞了。車內保持得很好。

歐光慈接到別墅區打來的報警電話時,已是翌日凌晨準備交班了。熬了一夜,人都是飄的。那個電話一來,他馬上知道完了。

亞東別墅區,南22號樓,本田車……媽媽的,歐某犯了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此刻他很精神,整個處於一種應激狀態。

指揮調度完全憑的是經驗和多年積累的沉著。

其實他的大腦是木的。

完了,臭大糞呀姓歐的!漫不經心就翻了船!太沒臉啦姓歐的!豬!

死者他認識:華北虎,大號姚遠。埃德蒙集團公司的老總。屬於那種有一定能耐再加上老子的地位和廣泛的社會關係而發跡的傢伙,惡行無數,人皆喊殺!

如今真的被殺了,肯定會引發一定級別的「地震」,驚動什麼人都難說。唉,倒霉的歐光慈呀,你他娘的今年真是不順!

歐光慈至少和華北虎姚遠打過十次交道,每一次都象楊子榮進威虎廳似的。他相信自己留給華北虎的印象肯定就是楊子榮!可萬萬想不到,自己在活姚遠面前沒趴下,反倒栽在死姚遠跟前了。這他娘的算是哪門子事兒呀!

不順,都說本命年容易出事!果不其然!

歐光慈再有兩年就五十了,孫子都快有了。結果栽了這麼大一跤!

見鬼了姓歐的!

網上……他的腦子漸漸能活動了,於是冒出了這兩個讓他「有失晚節」的字。將來有了孫子,一定要讓他學電腦!非上網不可!他要對孫子說:「聽著孫子,你爺爺一輩子出生入死,讓他娘的犯罪分子聞風喪膽的人物!臨了居然在高科技這道門坎兒上栽了!冤死了!」

無可辯駁的失職!喪失了出現場的第一時間。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在接到王曉那個電話的時候,華北虎已經被殺了。

這一點從屍僵程度上就能證實。

要是電話之後出的事,歐某非得上吊!

可恨的是,連那個王曉也沒把這條信息當成真的!一直以為是「玩兒」呢!

呆會兒要好好收拾收拾那個王曉,他已經派人去找了!

早晨的陽光從車門處射在姚遠那張冰涼的死臉上,讓人感到那不是人臉而是豬肉的後臀尖,蒼白、僵硬、粗糙。死者口中有些黏液流出,洇濕了一快領子。原本就鼓得如同金魚的眼睛依然象金魚,死金魚。屁股坐在凝固了的血上,而那血未凝固的時候流了一些在車下。

這是引起衛生工人好奇心的開始。

衛生工人說那血在當時看上去象醬油,凝在灰色的地面上比較顯眼。2樓是小區最靠南的一座別墅,再過去些就是鐵藝柵欄了。柵欄外邊有一片依然很茂盛的人工草坪,遠些地方是條走不了大型車輛的窄路。

歐光慈目測了一下靠西邊的那個仿歐式別墅燈,認為王曉電話里說的屬實,本田車停的這個地方的確在陰影里。

這個地方作案真是「風水寶地」,兇手顯然考慮得十分周到。

歐光慈一來到現場,就吩咐人在車上找手機。因為當時華北虎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還懂得報案,他只能用手機——這種人不可能沒有手機。

結果沒找到。顯然是被兇手拿走了。

兇手是一個仔細的人,幹得從容不迫!歐光慈得出了這樣一個初步分析。只是在刀子刺進去那一下過於用力了,這仇可夠深的!

衛生工人說,他本來沒打算管那些醬油,他要掃好大一片區域呢。可是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間發現自己錯了。

這麼好的車裡怎麼會有醬油流出來?

他說他心裡一緊,想到了血。他強調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血,沒想到其它什麼。那人說他多少有一些相關的知識,知道現場不能隨便動。但是那一刻他真是太想知道車裡的情景了。

「要是一般的計程車就沒事兒了,車玻璃都是透明的。」衛生工人這樣解釋自己的行為,「可這車玻璃看不見裡邊,不透明!」

由於不透明,於是就更想看,更想看就忘了現場知識——他把車門弄開了。

對於那麼從容的兇手,歐光慈原本也不敢指望他會在車門上留下指紋什麼的。可由於衛生工人的好奇,他把自己的指紋留在了車門上,這就使得車門上的線索含量大打折扣。

非常遺憾!

衛生工人當時就被眼前的情景嚇軟了,好奇心隨著恐懼感的驀然出現,馬上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說他「一出溜」就坐在了地上,而後「吃力地」爬起來就跑。可氣的是,他跑出幾步又折回來拿他的掃帚,再跑。結果,車門下邊的現場被破壞得一塌糊塗。

這還是有一定知識的呢,碰上個二楞子,恐怕死人已經搬出來曬太陽了!

衛生工人去物業管理處報告,物業管理處的人緊急趕到。這其中有一段時間現場沒人,但遠處的另一位衛生工人證實「沒有誰過去」,意思是說沒有上接近現場。

隨即,物業管理處的人報了案。

物業管理處的人共來了三個,一個姓宋的是頭兒。他顯然很恐慌,有些六神無主。還不如那個衛生工人。圍觀者不少,但由於都有些身份,大都遠遠的看,悄悄地交頭接耳,沒有人湊過來。

歐光慈看著他的手下在認真地採集著各種化驗樣品,很象自己年輕的時候。他默默地抱著胳膊不言語。攝像機比人還忙,已經有些干擾法醫的工作了。

他咳嗽了一聲。

真要是年輕的時候就好了,就不會那麼主觀,那麼自以為是了。至少每一個年輕人都會把報警電話重視得如同……如同報警電話。

太陽漸漸亮了——本田是黑色的。

歐光慈想起昨夜自己特意詢問了車的顏色。唉,真的不中用啦,他懊惱地想。又不是逃逸車輛,問顏色不是多餘嗎。

說來說去還是沒引起重視……網路!

看看錶,7點40了,那個王曉怎麼還沒找到?他想起了王曉提到的那個人名:鬼子!

鬼子說:我今天殺了個人。在亞東別墅區南22樓的陰影里。本田。

一切都是真的!

可當時自己卻象在聽人侃大山。

不過那個王曉的的確確在侃大山,他說到鬼子「殺了一個人」的時候,就如同說他家老母雞下了一個蛋那麼隨便。

很顯然,包括王曉這個網上黑客(他至今仍分不清網蟲和網上黑客的區別)也沒把現實世界和網路世界弄明白。

必要時得找肖盟盟請教請教。孔子說過的:不恥下問。

他點上支煙,向那幾個搞物業的走過去。

那幾個人一直在低語,見他過來了,便住了口。歐光慈基於自己對華北虎的了解,本不想多問此人的事。但職業習慣非常頑固,一張口還是老一套。

「死者最近和什麼人接觸過,你們都想一想。別急著說。」

姓宋的說他們不便多說,他們只負責別墅區的管理。歐光慈不得不告訴他們:「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知而不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們應該懂!」

姓宋的沉吟了幾秒鐘,道:「這人有背景,您還不知道他是誰把。」

「哦,他是誰?」歐光慈有意裝傻,「看來你是個知情者,知而不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噢,我說過了!」

姓宋的這才很「懂事」地把他所知的有關華北虎姚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