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後有眼 第二十章

杜長海覺得沈方的聲音有些不對,扭頭看時,發現沈方手裡頭攥著一個大扳手,他下意識地閃身時,沈方的大扳手已經劈了下來。那下子好狠,雖沒有劈中腦袋,卻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肩膀上。杜長海一下子被砸倒在海灘上。劇烈的疼痛使他的五官扭成了很可怕的模樣,「沈方你…………」

沈方突然掉淚了:「你丈人的,我不願意這樣,你他媽逼著我走這步棋!」他又是一扳子砸過來,這一下砸空了,杜長海的拐杖捅在他胸口上。

「你…………你要殺我?」杜長海硬撐著站了起來。

沈方涕淚橫流:「長海,我想明白了,咱們倆非得死一個才成,我剛剛想明白的。你…………你去和路昌惠作伴去吧!」他撲了過來。

杜長海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渾身顫抖。與此同時他飛起拐杖狠狠地抽在沈方的臉上,猝不及防。而後他奮力把那拐杖拋將出去,以那條受傷的左腿立地為軸,右腿一個後劈,劈中了沈方的耳根。就這兩手,沈方已變成了地上的一灘爛肉。

「杜長海,原來你…………」

杜長海哈哈大笑,道:「啊,你是不是想說『原來我的腿沒事兒』,是么。對,我這兩個腿原本就是好好的,從來就沒事兒!不然我今天就躲不過你這一劫了!」

沈方抹著嘴角的血:「本來可以不這樣的…………」

「遲早,沈方,這是遲早的事,我心裡一清二楚,你們要真把我當自己人看待,怎麼會向我隱瞞了那麼多東西!」杜長海單膝跪地,托起了沈方的腦袋,「沈方你看,殺了我你也沒什麼希望!」

沈方看見了,左右兩側的海灘上過來了七八個他的部下。那些傢伙雙手平端著槍,緊張地向這邊合攏過來。這是電視劇中經常能看到的那種鏡頭。為首的是郭東浩。

李鐵和葉曉霜趕到看守所見到了老海。

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從郭東浩的電話里得知了發生的事情。郭東浩打電話時正坐在從北山往回開的車上,從聲音里李鐵聽出了郭東浩語氣中巨大的沉重感。郭東浩讓李鐵有個心理準備,說抓沈方的同時,你們最信任的那個人也出事了。李鐵當時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誰。

早上還見到呢,不到三個小時,現實竟發生了如此的突變,太猝不及防了。葉曉霜一聽李鐵的陳述,當時就哭了。是的,現實的確讓人無法接受。那一刻他們正在和潘陽的兩個夥計沒話找話地閑侃,葉曉霜的突然失聲使兩個夥計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原本是到這兒來找潘陽摸情況的,起先馬三也想一道來,結果馬三突然腸絞痛,沒來成。他們想從潘陽身上再試一下,李鐵覺得潘陽不是那種死不開牙的人。結果潘陽去進貨了,不在。打算在兩個夥計身上摸點東西,剛聊了幾句,郭東浩的電話就到了。

二人趕回局裡,在辦公室里沉默了一會兒,曉霜的情緒好歹平靜了一些,這才趕往看守所。

一道鐵柵隔開了兩個世界,二人面對著鐵柵里的老海,突然不知說什麼好。郭東浩去了醫院,據說老海把沈方踢成了輕微腦震蕩。老海據說也受傷了,但是從外邊看不出他傷在哪兒。李鐵問他傷在哪兒,老海聳了聳膀子。

葉曉霜帶著哭聲叫了聲隊長。

李鐵心裡也難受得要死,但臉上總算還綳得住,他問:「隊長,你說實話,究竟…………你究竟陷進去多深?」

老海平靜地反問:「你覺得我陷了多深?」

李鐵低垂著眉毛,想想說:「你恐怕十年前就陷進去了。是不是這樣?」

「你說得對,正是這樣。」

李鐵呼地抬起頭來道:「可是隊長,你的態度一直很主動呀,並沒有給我設置什麼思維障礙?這…………」

「不錯,李鐵,我非常希望你把這個案子破掉,真心的。我沒有理由給你設置什麼障礙。要知道,我折騰了十年都沒能破掉它,懂嗎。」老海略微有些腫的眼裡放出光來,「我不是用半塊磚頭阻止過沈方的行動嗎。」

李鐵突然咆哮起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

老海扶住鐵柵,嘆了口氣:「別喊,我明白,你想說『既然如此我為什麼會是他們的人』。聽我告訴你,我是他們的人是難以改變的事實。而我真心輔佐你破案也是出於真實願望。你再想一想,在開始階段甚至沈方和林濤都是很主動的么?因為那時候他們根本不認為你能把這案子破了。我和他們的不同在於,我對你寄予希望。」

李鐵傷心地仰起臉來:「可是隊長,案子破了你就完了。」

老海無所謂地笑了:「我沒想過我完不完,我已經在十年前就完了。走到今天這一步,對我來說是遲早的事。李鐵,你所形容的那張破網遲早都會撕破的。我一直企盼著那一天。」

「這麼說,你對我的前景還不是很樂觀?」

「是,舉不出證就定不了罪,你現在並沒有勝券在握。我對你所寄的那個希望還沒有變成現實。」

葉曉霜道:「別說了隊長,這事情太殘酷啦!」

杜長海道:「難得你們還叫我隊長,謝謝。咱們還是抓緊時間把話說完吧,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了!」

「是的,曉霜。」李鐵讓杜長海拉過凳子坐下,杜長海搖搖頭,李鐵嗯了一聲,想了想,「隊長,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路昌惠是怎麼離開的小灰樓?」

杜長海還是把凳子拉到屁股底下坐下了,他說:「這一點我騙了你們,其實很簡單,我在查你的崗時,有意把那輛破捷達車停在小院的門口,那時路昌惠就在門的裡邊。我事先通知的他,我們翻牆進去的同時,他已經鑽到了我的車裡——剩下的就很簡單了。」

李鐵哦了一聲,服了,他想到了郭東浩的推理。

「那,小樓上的電話鈴聲…………」

「非常簡單,那是我讓路昌惠打的,響兩聲壓斷。」

葉曉霜喃喃道:「隊長,你居然…………」

杜長海道:「我居然陷得那麼深?是么,唉,聽我慢饅說,這是命,懂么,命中注定!」他捂著嘴乾咳了兩聲,然後抹抹嘴角,「話嘛,得從錢老師說起。錢老師和我老婆當年是同事,都是技術學校的教員。關係很不錯。發現我老婆和人私通的就是錢老師。噢噢,用不著吃驚,這種事天天都在發生著。真的,現在已經不稀奇了。可我老婆的事兒畢竟是很早以前了。她的情人是個英語教員,小白臉兒一個。簡單說吧,他們私通了一年多我才知道。我恨得咬牙切齒,發誓要懲罰他們。有一天,那對情人開車出去野遊出了事,車子竄到懸崖上去了,半個車身懸空。我跟蹤著他們,面對這情景我做了一件事——你們猜猜我幹了什麼?」

兩個年輕人已經緊張得要命了,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用自己的車子輕輕那麼一頂,把那輛車頂下了懸崖,神不知鬼不覺,不動聲色地送他們見了閻王爺。」杜長海看著兩個年輕人,緩緩地搖著頭,「用不著緊張,事情就是這樣——我是個背著兩條人命的人。啊,正是應了那句話,但凡是罪惡總沒有好下場。當年的沈方目睹了發生的一切,他果斷地替我隱瞞了下來。要知道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呀,他瞞了下來,我對他感激不盡。明白了吧,我欠他的。後來錢老師出了車禍,我便把錢老師養了起來。這其中確有贖罪的成分。但是我沒想到,沈方替我瞞了那事,卻成了十年大案的致命把柄!」

李鐵有一種窒息感,他張嘴透了口氣。

杜長海望著他道:「李鐵,昨天晚上你在我面前證明了管小虎命案的真兇是林濤——你知道么,我當時激動得手心出汗呀。為什麼?因為我在十年前就推斷出了和你一模一樣的結論!」

「哦,你早就見過那些照片?」葉曉霜急問。

杜長海搖搖頭:「不不不,我沒見過什麼照片。我是從另一個角度摸到林濤身上的,另一個角度!」

「等等,我想我猜出來了,」李鐵面無表情地舉起一隻手,「你,還有林濤,你們倆——見鬼,你們倆有一個共同點,都對女人存有一種變態的仇視心理!」

「說的對,李鐵。正是這樣,我是從我自身聯想到了林濤。咱們倆對於林濤的分析稱得上是殊途同歸——當年,我是無意中在一個小臨時工的嘴裡得知林濤與丁蕾有過親昵行為的,雖然很細小,但是我牢牢地記住了。我進一步想,如果丁蕾背棄了狂愛著她的林濤而委身於管小虎,那將會是什麼結果呢…………啊,林濤馬上就變成了最具殺人動機的人!再說了,無論是管小虎畏罪自殺,還是相關者殺人滅口,他們都沒有必要把丁蕾也一併殺死。對不對?因此,我將情殺暗暗地放在了第一位。結果,我在一瓶浴液上得到了林濤的半個指紋,我認定,致人於死命的煤氣絕對是林濤打開的,不會錯的。當然,我當時還不知道林濤有一個幫凶路昌惠,這是事實。總之,這個致命的發現把兇手死死地鎖定在林濤身上,如果順利地走下去,十年大案由此就可以出現逆轉。可是,事情卻不是這樣,我萬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