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後有眼 第十九章

「他差一點掐死我!就差一點兒。」魯姍姍又咽了一口唾沫。

葉曉霜倏地抬起頭來:「他掐你!」

「見鬼!」李鐵罵了一句,頭上冒汗了,「我不是不讓你幹了么,你怎麼還…………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魯姍姍平靜了一些,說:「你們別緊張,最後沒什麼事。最後我大哥拚命地向我道歉,作解釋,還流了眼淚。你們真的不認識照片上的女人么?」

「真不認識。」李鐵道,「你難道也沒見過她?」

「沒有,從來沒有。」

曉霜看了李鐵一眼:「魯姍姍,別急,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林濤為什麼要掐你的脖子?」

魯姍姍便把林濤的一些奇怪行為說了說,隨即道:「我覺得這是一種性心理障礙,肯定是!所以我就注意上那個鏡框了。我知道我亂翻他人的東西是不應該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就…………」

「所有的照片都是這個女人么?」葉曉霜問。

「都是,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全裸。我看了所有的照片,我說過的那件女士內衣就是你們手裡頭這張照片上的。」

李鐵問:「你不是放回原處了么,林濤怎麼發現的?」

「這事情賴我,是我不小心在牆上留下了痕迹。我估計牆上那道劃痕是畫框後邊的扣子弄出來的,大概有這麼長一道子。」魯姍姍比了比,「今天下午他突然回來了,當時我正在打長途電話,還朝他打了個招呼。我看見他扳著一張臉進了屋,隨後他便喊我。原來他已經發現了牆上的那道劃痕!」

「然後他便掐你的脖子,是么?」李鐵急問,他不敢看葉曉霜。

魯姍姍道:「沒有,他把我叫道他到卧室,先是問了問我辦公司的事。問著問著突然一指牆壁,嘶啞著嗓子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我一下子就嚇壞了。我發覺他的兩隻眼睛血紅血紅的,情緒非常激動。他慢慢地朝我逼近過來。我呀地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他呢?」葉曉霜追問。

魯姍姍好像又回到了當時的情景,喘息有些不均勻:「他先是走出來向我逼近,我邊叫邊躲,他急了,開始追我,最後把我撲倒在落地窗的死角兒,雙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媽呀,當時我覺得這回肯定完了!他的手指頭涼冰冰的充滿了力氣。太可怕了!」魯姍姍仰起脖子問他們能不能看到印子。

葉曉霜湊上去看看,果然看到兩塊青色的指印。她哦了一聲,道:「看上去他當時瘋了!」

魯姍姍道:「當時他確實瘋了,我從來沒看到過他那個樣子,真的太可怕了。他的臉整個的有些發紫,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他使勁地掐我,搖晃我。後來他拖著我進了他的卧室,指著牆上的畫框讓我摘下來。我不敢不服從,只得幫他摘了下來。他一腳就把畫框跺爛了,照片撒了一地。當時的情景真稱得上驚心動魄!」

李鐵讓他喘口氣,慢慢說。這時候他的腦海里已經完全勾畫出了一幅畫面,感覺告訴他,林濤分明是發了歇斯底里。聯繫以往留下的印象,李鐵越發完整地勾勒出那個人的個性特徵。

「然後他便開始一張張地把照片拾起來,頭髮耷拉在臉上,整個人顯得很狼狽。」魯姍姍繼續說,「我蹲下身子幫他撿照片,他小聲湊近我讓我原諒他。不知為什麼,我一下子覺得他特別特別可憐。於是我就說:『大哥,我沒事兒,是我對不起你。』這之後他就哭了,一個人去到衛生間把門反鎖上,我透過玻璃看到了裡邊有燒東西的火光,他把那些照片全燒了。」

車子里沉默了一會兒,葉曉霜問:「這張就是你偷看那次撿到的,是么?」

魯姍姍說是,她強調林濤燒照片的時候她想到了這一張,她甚至想把這一張還給他算了,但是最終沒那麼做:「我實在很希望知道這女人是誰,我想知道究竟隱藏著一個什麼秘密。李鐵不讓我幹了,但是這一張照片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留下來的。他一點兒都沒發覺。」

李鐵說:「姍姍,我在想你還要不要回去?那個家對你很危險呀。」

魯姍姍說:「回去沒有什麼問題,他已經很為他的行為後悔了。他不會再怎麼樣我。我現在關心的是事情本身——我覺得林濤心裡有一個很可怕的秘密。我的直感一向是很準的!」

三個人依次看著那張照片,最後照片停在了李鐵手裡。是的,照片的背後恐怕真的隱藏著什麼秘密呢。曉霜提出去見隊長,李鐵馬上接受,他再次叮囑了魯姍姍一番,然後看了看錶。魯姍姍說:「去哪裡,我可以送送你們。」

李鐵說不用了,他讓魯姍姍隨時警惕。魯姍姍開車走了,李鐵二人打了張計程車直奔老海那兒。

老海正打算睡下,於是硬撐著起來。他把燈弄亮,湊近那照片仔細看了一會兒,輕聲對兩個年輕人道:「你們沒有發現么,這女人是管小虎的情婦——丁蕾!」

石破天驚,兩個年輕人頃刻間全愣住了!

就在這同一天晚上,潘陽和他那說一不二的老父親悄悄地離開了家。他們很小心地觀察了四周的動靜,認定沒有人在監視,這才便推出了一輛半舊的鈴木摩托轟著了油門。老子扶著兒子的肩膀跨上了后座,隨即往後邊看了看:「走吧,慢點兒。」

摩托緩緩出了小巷,在空曠的馬路上開始加速。老爺子抱緊了兒子的大粗腰,兩個頭盔在不是很亮的路燈下顯得很滑稽。車子突突著,直奔城市的正西。不多久,他們出了城,車子插上一條不寬的小路,然後過了一座鐵橋。前邊有一片舊廠房,高高矮矮的。幾根孤零零的老式煙囪指向黑墨墨的夜空。摩托放慢了速度,蛇行在狹窄的臨建房之間,地面坑凹不平,車子一下一下地跳著。老頭子下了車,揉了揉兩條腿,罵罵咧咧地朝前走,直到前邊出現了幾間鐵皮頂的房子。他看看左右開始敲門,敲敲停停,再敲。

終於敲開了那扇吱嘎亂響的門。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女人伸出了腦袋。

她看見了門外的兩個人,趕緊把門大敞開,潘陽便提著摩托的後輪子進了小院,老頭子跟了進去,女人又看看了看外邊,飛快地關上了門。他們小聲地、互相關切的問著什麼,朝亂七八糟的堆放物後邊走。老女人上前挪開了一筐蘿蔔,老頭子和潘陽這才開門進了屋。屋裡有兩隻貓竄走了。老女人從背後掩上了房門。

「好些了沒?」老頭子把一兜子柑桔擱在破桌子上,然後湊到了床邊,「老洪,是我,潘祖德。」

床上躺著一個人,平躺著。可能因為太瘦了,不注意看你幾乎看不出那是一個人。他躺的很規矩,鼻尖和下巴尖對著灰撲撲的頂棚,一張瘦瘦小小的臉在燈光下很平靜的樣子。老頭子又叫了一聲老洪,他的五官才開始動,發出一聲很低的聲音:「老潘,你呀。」

兩個老人頭挨得很近,嘿嘿地笑。潘楊對老女人說:「嬸子,我給你拿幾個錢,這是五百,先用著。」

老女人推讓了一下,接過錢掖到衣袋裡。她用頭一下一下地頂撞著潘楊的肩膀小聲哭起來。潘陽把她推到另一間屋去了。隨即他拉了把凳子坐在了床邊上,扭動著脖子掃視著房間里的一切,憤憤地咒罵著。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窗台上的一隻楸木骨灰盒上,他說:「老洪叔,讓你把那個破骨灰盒擱起來,怎們還在那兒放著!」

他爸爸瞪了他一眼:「閉上臭嘴!」

老頭子摸出煙來點上,用力把左腿搬到右腿上放好,唉了一聲。他們開始說老二老三的事情,那是老洪的兩個孩子。潘陽插嘴插不上,也開始抽煙。後來老洪咳嗽了起來,老女人拎著個痰盂衝到床前,用力的搬動老洪的身子開始捶他的後背,終於捶出了一口痰,老洪很舒服地叫喚了一聲。老女人走後,潘陽說:「總這麼熬著不是辦法,不然我去給你尋尋偏方?」

潘老爺子朝兒子擺擺手,看著老洪漸漸平靜下來的呼吸,開口道:「兄弟,今天來了兩個警察。」

老洪哦了一聲。

潘陽便將警察找他的情況一一說了。老頭子繼續看著老洪的臉:「到底讓你老小子說對了,那個案子沒死。」

「人作孽,不可活!」老洪一聲長嘆。

他抖索著要抽一支煙,父子倆便把他弄坐起來。給他點了支煙,看著他抽。老洪很斯文地抽著,眼睛被煙霧熏得眯成了一條縫。

「他們怎麼說?」聲音確實是微弱的。

老頭子道:「更多的話他們沒說,我們也沒問。跑來找你就是想商量商量對策,我估計他們還會來的。噢,他們好像見過林濤和李東山。」

「見過了?」

「他們說見過了。我們沒往深里問。你覺得呢?」

「就這些?」

「媽媽的,我還差點忘了。他們說路昌惠從國外回來了,狗日的讓人殺了。」老頭子的眼裡閃出些興奮的光。

老洪卻是平靜的,像一泓清水,無波無瀾。

潘陽說:「我和我爸覺得事情有意思了,洪叔。案子看來真的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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