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後有眼 第十四章

「隊長,是我,李鐵…………聽我說挺我說,你別急著說不,我們必須馬上見到你。馬上!」李鐵緊握著話筒手心裡滿都是汗。

重症監護病房的後窗一帶已經勘察完了,顯然有人從那裡砸磚頭進來。沈局在樓外的小花園裡憤怒已極地布置了任務,責成大家把這個情況查一查,不必驚慌。

「看出來沒有,有人怕四指醒過來!」沈局憤憤然地走了。

李鐵叫來了小土豆,加上曉霜和小邵,五個人又把周遭一帶勘查了一遍,無果。醫院的意思是加強看守,病房是沒有可換的了。李鐵決定晚上留雙崗。沈局所說的「有人怕四指醒過來」,這「有人」二字顯然不是泛指的,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林濤。

他們把林濤的星級病房與重症監護病房之間的所有可能的通道細密地檢查了一遍,竟發覺沒有理由懷疑此人。再加之林濤的傷勢,把他當成懷疑對象是很勉強的。那麼,還有一個人,林濤的那個助手李東山。

醫院值班護士證明,李東山晚飯後再也沒來過。

李鐵打通了魯姍姍的手機,說自己現在在醫院,有一些情況希望和李東山談談,想讓姍姍幫著聯繫一下這個人。他知道姍姍會幫這個忙的。手機另一端的魯姍姍笑道:「你算找對人了,李東山就在我正對面坐著呢,我讓他幫我搞一搞項目論證。」

李鐵一怔,問:「他在你那裡呆多久了?」

魯姍姍說:「咱們倆一分手他就來了,一直談到現在。我原本想讓他幫我把豐田車開回來的,談著談著就忘了時間。你電話里問問他好不好?」

李鐵想了想說:「算了,再說吧。」

李東山顯然沒有足夠的時間做這件事。

大約就在這一刻,他和曉霜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人。曉霜把他拉到一邊,在手心裡一筆一划地寫了個「郭」字。於是李鐵決定馬上面見隊長,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必須面見老海!

老海的聲音很疲憊,顫悠悠的感覺:「非現在么我說?不、不急的話…………明天。」

「急!」李鐵毫不猶豫地說。

老海想了想:「那好吧,我等著你們——地方你找得到吧?」

「沒問題,當然找得到。」

李鐵讓小土豆回家吃點葯歇著去,勞駕馬三和小邵再辛苦一晚上。然後便帶著曉霜上路了。開出不一會兒曉霜就發現不對頭,問李鐵這是往哪兒開,李鐵說:「什麼都別問,老實坐好!」

摩托車開過了運河橋,鑽進了那條曾經來過的小巷。葉曉霜一眼看到了隊長的車,叫道:「嗨,隊長…………」

李鐵讓她下車,然後把摩托停好。便貼著子弟學校的後牆穿了過去。開門的是小保姆。那張小臉汗津津的,眼神很閃爍。李鐵注意了她一眼,抬腿進了屋。暗暗的光線中他看見了老海,就見他很費力地靠牆坐著,平擱著一條腿,腿上纏著夾板,粗得像水桶。他的心一沉,禁不住扭頭看葉曉霜。

葉曉霜撲上去叫起來,像是在呼喚一個即將去世的人。

李鐵的腦袋嗡嗡作響,猛然間明白了隊長為什麼一整天沒見到人。他環視著房間一言不發,預感告訴他,定是出了什麼大事而隊長不願明言。換一個角度想,隊長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目的。葉曉霜一迭連聲地問著,隊長的五官被疼痛搞得很難看,旁邊的錢老師用毛巾給他擦著腦門子。葉曉霜已經來不及問這個老女人是誰了。

李鐵把目光收回來,問:「錢老師,究竟是怎麼回事么?」

老海擺擺手,吸溜著氣道:「你急個屁呀,聽我說,中午叫人把腿骨踹斷了,吃了個啞巴虧。喲嗬,吃了四顆去痛片都不管用!」

錢老師無聲地點點頭。

李鐵急了:「既然這樣了,為什麼不送醫院打石膏?搞不好會耽誤的。再說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應該讓我知道才是,這分明是有人在做手腳害你,阻撓我案件的偵破。這已經不是你個人的事了!」

「你小子少在我這大喊大叫,我不比你明白。明說好了,我把動靜壓到最小,就是為了不給對手感覺出來,否則他們會更加有歭無恐。斷根骨頭離死還遠著呢!眼睛別亂看,坐下說說情況。」

李鐵死盯著隊長的臉,曉霜拉了把凳子坐下了。讓他也坐,李鐵不想坐。情況幾句話就說清了,老海黑著臉不言語,錢老師拉了拉被腳蓋住他的腿。小保姆端來一碗粥擱在床頭柜上。

曉霜簡要地把醫院發生的事情說了。老海用力點頭:「沈局說的對,有人怕四指醒過來,你們覺得呢?」他問兩個年輕人。

曉霜說:「那還用問,除了干擾治療還能是什麼目的。是不是李鐵。放心吧隊長,我們現在上了雙崗。可你…………你這又出了事兒。這可怎麼辦呀!」

老海道:「看見沒有李鐵,我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你們,你看曉霜的臉,顏色都變了,我能告訴你們么!」

李鐵不語,他有一種感覺,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這感覺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但是很清晰的存在著。他聽著曉霜的辯解,然後是兩個人對事情的分析。怪了,他突然什麼話也不想說,思維的輪子在飛快地轉。總而言之,他覺得哪兒有些不對頭。

「現在可以證明,當玻璃被砸破的時候,林濤不可能過來,林濤的那個左右手,就是那個李東山也證實不在現場。是吧李鐵?」

李鐵點點頭,伸手掀開被子看看隊長的腿:「隊長,咱們不說醫院的事了,今晚上的情況有驚無險,估計不再會有人那麼幹了。什麼干擾治療,我覺得有些可疑。四指究竟能不能醒過來,並不取決於一塊磚頭。隊長,還是說說你的情況吧,我必須抓住傷害你的那個人,並非為了你,更主要的是,那可能是我們破案的重要線索。隊長,你能不能說得更詳細點兒,比如那車——」

「本田摩托,車子我認識。但是那人用泥把車牌糊上了,沒法看清號碼。」老海拿毛巾擦了擦汗,又往背後塞了個枕頭,「至於騎摩托那個人,直感告訴我,是個女的!」

「哦,女的!」

李鐵道:「郭東浩的那個助手也是女的。」

話說得太直接,房間里一時間靜了。連牆的掛鐘的嘀噠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葉曉霜輕聲道:「我也正想說呢,怕隊長罵。隊長今晚上出事的時候郭東浩沒有出現。」

老海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李鐵朝曉霜擺擺手,問道:「隊長,你覺得我們對傷害你這個人進行調查有沒有意義,或者說,有沒有必要?」

老海想了想,說:「當然有。現在是你李鐵抓全盤,你有權拿主意。看來我是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地了,一般情況你就作主吧。誰要是不服,你讓他來找我。」

李鐵沒言語,老海看他,他卻看著手背。老海想說話,李鐵卻站了起來:「好,這就好。曉霜,我們走吧。」

曉霜不明白李鐵怎麼這麼急著走,安撫了隊長兩句就跟他走了出來。老海喊了一聲:「手機開著,聽見沒有。我隨時可能聽情況!」

李鐵應了一聲,看著小保姆咣當關了門。他一把拉住曉霜閃身貼住牆,豎耳諦聽:「曉霜,讓你看一場好戲,來,跟我來!」

葉曉霜這才發現李鐵的樣子很詭秘,不好問,任由他拉著來到摩托車前。李鐵讓葉曉霜摸那發動機的外殼,問他什麼感覺。

「熱的。」葉曉霜覺得李鐵有病,「咱們剛騎著來,當然了。」

李鐵一言不發,拉著葉曉霜快步走到隊長那輛切諾基前。伸手在車蓋上試試,有探手到車前的散熱器上試試,笑了:「曉霜,你來試試看。」

曉霜試了試:「熱的,怎麼啦?」

「你說怎麼啦,一整天都沒開的車子,怎麼會是熱的?」

曉霜哦了一聲,雙眼一下子就瞪圓了,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李鐵一甩腦袋:「來,敲門去!」

「你…………」

「什麼也別問,敲門。」

「隊長,你向我們倆撒了個彌天大謊!」李鐵那似笑非笑的臉在燈光下無比睿智並且深不可測,口吻也變得深沉起來,「親愛的老隊長,你玩兒了一手非常了不起的把戲。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中午那一下子你的腿並沒有被踢斷。現在你這腿是剛剛才自己弄斷的。別搖頭,我希望你說實話。」

房間里靜極了,除了老海,剩下的幾個人無一不驚愕不已。葉曉霜是真正的意外而驚,錢老師和那個小保姆則是因為秘密被戳穿的不可思議的吃驚。李鐵看著他們的臉色,知道自己的判斷無誤,於是舒出一口長氣。他知道是誰砸了石頭——是他,隊長老海!

「狗日的。」老海嘴角牽動著發出一個苦笑,「真有你的。有話坐下說,我他媽不喜歡你那樣子。」

李鐵沒坐,而是探過身子看看隊長額上的汗珠子。輕聲問:「隊長,現在說什麼都不急,你應該真正去醫院打石膏了。告訴我,你是怎麼把自己的腿弄斷的?」他想去掀被角。

錢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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