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後有眼 第十二章

林濤說:「李鐵,你看我妹妹的眼神很不對!」

李鐵鬧了一個大紅臉,魯姍姍則哈哈大笑起來:「你才發現呀,我第一眼就發現了。這個警官看上去老實忠厚,其實還是很好色的男人!」

這話說得實在連林濤都尷尬了。可是很怪,李鐵很願意接受,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天近擦黑的時候,他們提著十來只肥肥的鵪鶉往回返,林濤給別墅里的李東山打了電話,讓他把那套野營炊具搬到室外,又問李鐵可不可以喝十三路易。

李鐵說:「算了,我準備回去了。」

林濤尚未表態,姍姍先急了:「喂,你是不是想掃大家的興。我大哥一天忙到晚,很少有此雅興。他可是很希望你留下來的!」

林濤問:「難道你不希望他留下來么?」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鐵還能說什麼。其實他嘴上說走,心裡卻很想留下來野餐。於是道:「那好吧,恭敬不如從命。但是有言在先,十三路易我是不喝的!」

「是不是有紀律約束,那好,咱們統統喝啤酒。」林濤大聲說。

夜色說話就降臨了。

這是一個迷人的夜晚,一個有格調的夜晚,也是一個鬼魅的夜晚。童話般的環境,使人的感覺有些像從熙熙攘攘的人生中一頭扎進水底似的,既舒服又有些說不清緣由的不安。

李鐵搞不懂這不安的出處,但的確是有。野味烤得滋滋冒油,伴著魯姍姍那一陣又一陣開心的笑聲,啤酒的泡沫膨脹起來,然後瀉出杯沿。隨即便是林濤的大叫:「不對,要在鵪鶉上抹一些蜂蜜再烤!」…………好不熱鬧。李鐵抱著膝蓋坐在草地上,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偷偷觀察著魯姍姍的每一個細小的舉止,他知道只有最細微的地方才最難改變,自然也最容易辨別。

他覺得自己至少捕捉到3處,一處是她下意識的撓耳朵的動作;再就是用食指摁住嘴唇想事情;第三,表示不屑的時候習慣用手在臉的前方扇動…………李鐵不敢說是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會有這樣的習慣動作,他敢說的是,翠翠有!

吃掉一隻烤鵪鶉,林濤湊近一些說想跟李鐵單獨談些東西,然後他擦了擦油汪汪的手,拉著李鐵離開了。剛剛走進陰影,他便說了個人名:於萌。看得出,他是下了一番決心才說的,這個人名在他的心頭顯然很有分量。但是李鐵告訴他,此人已經從杜隊長那兒有所了解了,各種說法也掌握了一些。

這樣的回答使林濤略感意外:「哦,看來我是放馬後炮了。」

李鐵凝視著他:「不不,話不能這麼說,凡是林總提供的東西都是很有用的,我略微有些不太明白的是…………容我說話直一些——林總,你為什麼不能一下子把話說完呢?」

林濤無聲地笑了笑:「你是假裝不懂,李鐵。別搖頭,我看得出來。意思我在第一次見到你的那天都已經說了,說得還不明白么?」

「當然明白,你是懷疑我們的人裡頭有黑幕人物。林總,你覺得我像么?」

「小夥子,你這句話問得很沒意思。」

「如果你真的相信我,那麼能否告訴我,你懷疑誰?」李鐵緊咬住他的話鋒。

林濤面對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大孩子,少頃道:「你再問一句我就不和你說話了。李鐵,杜長海都拎不清楚的事情,你問我是不是問錯人了。黑幕之所以稱其為黑幕,關鍵就在於你看不清他們…………哦,是不是姍姍在喊我們。」

果然是魯姍姍在喊。林濤突然轉移了話題:「李鐵,你覺得我這個妹妹怎麼樣?說你的直感。」

李鐵的臉騰地熱了,所幸有夜色的掩飾:「林總,你好像把我從冰水裡撈出來突然扔進了油鍋,彎子轉的也太快了吧。你約我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濤回應了姍姍一聲,小聲對李鐵道:「兩方面的意思都有,和你談談案子,讓你見見我妹妹。現在你們已經見面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李鐵也學著來了個急轉彎:「林總,你對那個於萌了解多少?」

「基本不了解,在資料館火災之前,我連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林濤簡要地講了一些當年的情況,基本上是些皮皮毛毛。但是他有一個觀點算是厲害的,他說,「我覺得於萌的行為不是為了銷毀罪證,倒更像是攜罪證而逃。噢,求求你,不要眯著眼睛看我好不好,我不喜歡你這個表情。李鐵,這個想法我對誰都沒說過。」

「為什麼?」

「很簡單,假如真像我猜想的那樣的話,這個於萌就應該是個好人,他的目的是要保留那份罪證。但是一個好人在一個黑色的背景下,其面臨的危險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不想說,讓他們胡亂認為去好了!」

「林總,」李鐵豎起一根手指頭,「這裡有個矛盾。你想想看,如果那於萌真的為了保存罪證而逃跑,所謂的黑幕人物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存在什麼『胡亂認為』。他們其實比你我都請楚是怎麼回事兒。由此分析下去,於萌的危險其實並不會因為你不說而減少!想想看,我說的對么?」

林濤想了想,認為李鐵說得極對。魯姍姍又在叫,兩個人返身往回走,李鐵不知自己應不應該深入問問,比如那位設計圖紙的大公子,結果魯姍姍迎面過來了,他罷去了這個念頭。魯姍姍一手舉著一隻烤得油汪汪的鵪鶉,大眼睛忽閃著看著他們:「背人沒好事,你們說什麼去了?」

她特別多看了李鐵一眼。

林濤打著馬虎走回烤爐前坐下,李東山正忙活著勾兌一種什麼酒,說是從他弟弟那兒學來的。他們很開心喜吃著,頭頂上是疏朗的星星。吃完的時候已經塊10點了。李鐵提出要回去,魯姍姍央求林濤,讓林濤把李鐵留下。

林濤說:「這我可作不到,他是個警察!」

「大哥,你別讓他當警察了好不好,給他找個合適的位置出來干算了。」又轉向李鐵,「真的,咱們一塊兒干!」

李鐵推來他的摩托,笑著面對這個女孩子:「容我說句冠冕堂皇的話,沒有我們警察,這個世界就亂了,還會有你們的錢賺么!」他想她揚了揚手,發動了摩托。

駛上的公路,涼沁沁的夜風一溜,李鐵的大腦馬上變得清晰異常。他回憶了這大半天的全部經過,越發認定是林濤有意的安排,目的就是讓他和魯姍姍相見,所謂談案子只是順帶的。林濤什麼意思,莫非要做大媒?他偷偷地笑了,隨即被一股熱乎乎的情感弄得有些暈。不虛偽地說,他很喜歡魯姍姍。但僅僅是喜歡而已,他絲毫沒有想過其他的。他明白自己和魯姍姍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多方面的反差。如此涇渭分明的兩個人是很難走到一起的。既便走到了一起,恐怕也不會持久。當然,如果她是當年的翠翠,情況就不一樣了!

她是翠翠么?

剛想到這裡,手機響了。轉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很耳熟。李鐵驀然醒悟,那是魯姍姍。

魯姍姍在喊:「李鐵,你快回來,這裡出事了,我大哥他…………」

「他怎麼了?」李鐵從魯姍姍的聲音里聽出了巨大的驚恐。

「我大哥…………我大哥他,被人殺了…………」

「保護現場,我馬上就到!」李鐵覺得周身的血都涼了,他熟練地掉轉車頭朝來路上疾馳,同時朝手機里大喊,「姍姍,馬上報案,我給你個電話號碼!」

見鬼,剛剛離開不到5分鐘呀!

萬萬想不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不僅僅是林濤,還有一個。二人相距約10幾米的樣子。林濤已經被李東山扶著坐了起來,魯姍姍用手帕捂著他正在流血的腰部,他朝李鐵喊:「快,我大哥還有氣!」

李鐵毫不遲疑地幫著李東山把林濤抬進已經點著火的寶馬車,讓他們馬上把人送醫院搶救。李東山開著車子呼嘯而去,眨眼間現場只剩下了李鐵一個人。他走近不遠處匍匐在地上的那個人,蹲下來,見那人的後腦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了。他摸了摸此人的脈息,居然還有。他蹭地跳起來,有那麼幾秒鐘不知所措。隨即他奔向了離他最近的那棟別墅。

還好,那家人很通情達理,馬上開車過來幫忙。

當他們把這個人抬進車子里的時候,李鐵驚愕了。他看見了那個人的右手——四指!

此人只有四根指頭!

居然連副局長沈方都驚動了,他親自帶來了技術處的幾個人,郭東浩自然也在其中。車子在半路遇上了林濤那輛寶馬和隨後運送四指的那輛帕薩特。郭東浩讓馬三搭車去醫院監視那兩個人的搶救,老海沒表示什麼。

沈局問老海:「李鐵怎麼跑這個地方來了?」

老海說:「是我同意的,林濤約李鐵,我沒有理由不同意。再說多和此人接觸接觸沒有什麼不好!」

郭東浩說:「對,我覺得也是。」

沒人理他。趕到現場時李鐵已經把發案的範圍搞出了個大概,由於匆忙而來又匆忙而去,案發時的情況他一句都沒來得及問。沈局得知此情,決定去醫院看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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