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中女孩 第八章

汪童電話里說他馬上就回來,其實沒有。天擦黑的時候他的電話來了,許巧巧一把抓起電話朝他喊:「你怎麼這樣啊,總是說話不算話!」

汪童聲色俱厲地在那邊罵起來:「你才知道哇,我他媽一向如此。現在你聽著,我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一夥韓國人吃飯,你如果一個人呆著無聊,就去樓外樓咱們的那個老地方等我。吃飯、唱歌隨你便。我到時候開車去接你。」

說完也不問許巧巧是不是同意,咔地就把電話壓了。許巧巧傷心委屈,又大哭了一場。哭痛快了便出了門。物業有車,一直把她送到樓外樓。天黑了,秋日的都市之夜很是迷人。許巧巧站在樓外樓的水池邊上,看著滿大街的車、滿大街的紅男綠女,不知道哪根神經被觸發了,於是摸出手機打盧小舟的電話。盧小舟在,聲音中透著想像中的不安與興奮。許巧巧讓他什麼也別問,馬上來樓外樓見自己。盧小舟哎了一聲。

關掉手機,許巧巧轉身進了大堂。這一刻,好多關於兩個人過去的鏡頭像影片似地從腦海里閃過。她不愛汪童,只愛汪童的錢,這一點她心裡明鏡似的。她也不愛盧小舟,原因不好說,反正就是不愛。而今把兩個不愛的男人擱在一塊兒比較。她發現,從情感上自己還是多少偏向盧小舟一些,因為盧小舟是個弱者。想想看,一個走到哪兒都吃虧的弱男子,為了自己女人的奢侈,居然敢拿走20萬元公款,這裡頭包含著多大的情份呀!也許他能拿得出來的錢不及汪童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可這裡頭含的東西不一樣啊!她自然也想到一些與盧小舟的「身體內容」,盧小舟這一點不太行,遠不如汪童在行。盧小舟永遠是那麼緊張,慌得手足無措的樣子。可恰恰是這一點證明了他的忠實可靠。哪像汪童那麼輕車熟路的。他媽的,汪童的車都換了四五輛了,女人換了多少「輛」,鬼才知道。

她進了盡裡頭最豪華的那個包間,劈里啪啦點了一大堆好吃的,然後靠在大麵包似的沙發上等盧小舟。一次惡作劇,一個詐死的小把戲,使他對盧小舟的感情回升了。特別是被那個女刑警點中了要害,他真的覺得太對不起盧小舟了。盧小舟為自己貪污了那麼多公款,她也的確是剛剛知道。

唉,小舟呀……

許巧巧原本打算在這裡吃飯、唱歌的,這裡有最好的卡拉OK。現在不同了,他只想見見盧小舟。問問他有關公款的事。無論如何,這事兒太要命了!

大約菜上齊的時候,盧小舟來了。許巧巧衝上去,一把抱住盧小舟就哭了。這動作弄得盧小舟手足無措同時又慾火熊熊。兩個人擁作一團,狂吻了一陣子才分開。盧小舟嚇壞了,向四周看。他下意識地懷疑這又是一場陰謀。

許巧巧去衛生間收拾了一下,然後很妖艷地扭出來挨盧小舟坐著:「吃吧,咱倆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盧小舟神經放鬆了一些,脫掉外邊的西裝掛好,而後緊了緊領帶,:「你怎麼搞的,昨天嚇死我了!」

許巧巧用牙籤叉住一塊鮑魚正欲往嘴裡送,突然嗤的笑了:「快去擦擦,我的口紅全蹭在你臉上了。」

一句話,說得盧小舟騰的熱了起來。他從脖頸後邊吻住了她。兩個人於是又擁作一團。這一次搞得比較徹底,一直把那事做了才結束。兩個人分頭收拾了,重新坐回餐桌前。

盧小舟嘆了一口氣:「唉,有錢人就是這麼生活么。真他媽奢侈。包間里居然有那麼好的池子。看來我這輩子算是養不起你了。」

許巧巧沒想到又和盧小舟有了肉體關係,最初冒出來的那些情意釋放了,口氣變得有些漠然:「小舟,你真的貪污了公家那麼多錢么。」

盧小舟看著桌上的每一個菜,選擇著不知先吃哪個:「是呀,你以為我信口胡說么?別忘了你昨天那時候是死的,我沒必要在一個死人面前討好。」

「去去去,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認真在問你。」

盧小舟掰開一隻青蛤,把裡頭的肉弄出來吃了,舔舔手指頭:「巧巧,你了解我,你認為我是那種說大話的人么?一切都是真的!想想當初你那種消費,再想想我的收入,不用算就清楚了。」

許巧巧垂下頭說:「我昨天晚上就算過了,真是的。」她過去關了頂燈,把壁角的燈開開了,「要不要唱卡拉OK,我給你點支曲子。」

盧小舟擺擺手,點上支煙抽:「不來這個,我有話要問你。巧巧,你和汪童一唱一和搞了我一場,這究竟是誰的主意,居心何在?」

許巧巧想起自己向警察說過這是她本人的主意,而事實上正相反:「是汪童,是他的主意。」

「你看我猜對了。」盧小舟站了起來,很氣憤地在包廂里走著,「我反覆地想,反反覆復地想,最後我確信這是汪童的注意——狗日的要害我!」

「害你?」

「對,他要證實的就是剛才那個問題。他要拿住我貪污公款的把柄,然後讓我屈從於他。結果你幫他把目地實現了。」盧小舟憤怒地給了茶几一腳。

許巧巧呆住了。她知道,一天來自己正是籠罩在這種感覺里。而今一旦被盧小舟明確地說出來,她反倒覺得有些不可信。突然她朝盧小舟大叫:「他要什麼有什麼,何必算計你?有這麼複雜么?」

盧小舟一指許巧巧的鼻子:「我也正想問你呢,他要什麼有什麼,跟我來這個有意思么。對了,我還忘了問你,你們那天在我走後是怎麼下山的?」

「你什麼意思?」

「少羅嗦,請你回答。」

「你走以後我就站了起來,我們倆從另一條路下了山,車子在那邊山下停著。對了,我不留神把一隻鞋掉到山下去了。後邊那一節路是汪童扛著我下去的。」

盧小舟逼近許巧巧:「這就全對了,汪童那種人,上山下山還要扛著你,怎麼可能就是為了和我開個不疼不癢的玩笑?你回想一下,這正常么?」

許巧巧縮成了一團,囁喏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在想。可是,他要什麼有什麼,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算計你,真不明白。」

盧小舟發出一聲冷笑,將煙頭摁滅在煙缸里:「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堂堂的大老闆汪童,其實並不像你我以為的那樣要什麼有什麼,這就是我得出的結論,信不信由你。」

許巧巧的臉在腳燈的光線中呈現出一種很不好看的效果,驚愕與不解使這效果放大了一倍:「我……我更不懂了!」

盧小舟坐回桌邊開始大吃特吃,把許巧巧特意要的一瓶馬蒂尼喝下去半瓶,最後便進入了半醺狀態:「聽……聽著巧巧,你那爺們兒可能沒有咱們想得那麼了不起。什麼能拿錢把所有人擺平……屁,狗屁!我呀……」他向許巧巧伸過手來,「我懷疑他……要、要找我幫忙。不信咱們走著瞧,肯定是這樣。他要用我,才……才想出這個主意拿住我的……把、把柄——王八蛋!」

說完這話,盧小舟伸手在他臉上擰了一下,神情古怪地晃出了門。許巧巧感到周身冰涼。

很晚了汪童才來接她,一進門那鼻子就象狗似以一通猛嗅。然後一把揪起昏昏欲睡的許巧巧,大叫:「野男人來過!」

許巧巧使勁推開他,關上包間的門道:「盧小舟來過,我叫他來的。別眯著眼看人,我們什麼都沒幹。」許巧巧知道自己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但符合她的性格。

汪童坐下,看看煙缸里只以一個煙頭,哼了一聲:「老情人兒相見,還不是烈火乾柴。你說,他呆了多久?」

許巧巧真的想了想:「不到兩個小時吧。」

汪童陰笑:「不到兩個小時,他只抽了一支煙。那,其他時間都幹什麼來著?」

許巧巧心頭一顫,還好,穩住了:「他一直喝酒,你沒看酒下去半瓶么?告訴你,人家對你的陰謀詭計分析得一清二楚,別以為你幹得巧!」

這句話把汪童的思路從男女問題上引開了。他坐直了身子,眼睛賊亮賊亮:「我什麼詭計,放他媽的屁!」

許巧巧把盧小舟的話一學說,汪童搓著雙手大笑:「日他個先人,看不出這龜孫子還挺精。不過他那句話說得不對,我的事情永遠用不著靠他幫忙。狗日的太高看自己了。上次你看見了,省里包主任的公子請咱們吃飯,一口一句大哥的叫我。包主任是誰呀!」

這麼一說,許巧巧又傻了。她實在轉不過彎子來。對呀,包主任是誰呀——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三天兩頭上電視的主兒。汪童也不再說什麼,到櫃檯上籤了單子就拉許巧巧走了。車子開上市郊高速路,汪童讓巧巧說說警察來的情況。巧巧就把經過說了一遍,包括歐光慈最後讓把大狼狗處理掉的事情。

「歐光慈!」

她聽見汪童嘀咕了一句,口氣陰惻惻的,帶著顫聲。許巧巧歪頭看著他,發現眨眼之間汪童的臉竟黑了下來。她心裡一哆嗦。

汪童問:「你說的那個老些的傢伙是不是將近50的一個瘦子?」

「是是……」

「頭髮挺長不太講究,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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