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碟里的秘密 第三章

歐光慈陰著那張越發消瘦的瘦臉,環視著眼前這家不是很出名的科研機構的小環境,好一會兒才把目光收回來。那個姓周的門房老頭蹲在鐵門的邊上默默地吸著煙,他身旁站著匆匆趕來的兩個研究所頭頭,再遠一點的地方,是那對目睹了殺人現場的年輕男女。剛才接觸了一下,兩個年輕人都嚇慘了,讓他們靜靜再說不遲。他現在最關心的是眼前這個老頭子,說不清為什麼,他覺得老頭的眼睛有些躲閃。

「站起來好不好。」歐光慈遞給老頭一支煙,自己也叼上一支「你剛才說天一黑你就把大鐵門關上了。我想知道,僅僅是關上了,還是鎖上了。不必著急,想清楚了再說。」

老頭朝亮著燈光的實驗樓瞟了瞟,警察們正忙著在勘查現場,老頭用煙頭把歐光慈給的那支煙點上,眯著眼用地地吸了一口,緊鎖著眉頭說:「不用想,我每天都在天黑的時候鎖大門,常年如此。所以我鬧不明白,兇手是什麼時候殺的人,又是什麼時候跑掉的,真他媽見鬼了!」

「確實見鬼了。」歐光慈認真地看著他的臉,「天黑的時候研究所的人都走了么?你應該有個大概的印象吧?」

老頭子說:「您說的這個問起我剛才一直在捉摸,說實話,我真不敢打保票。研究所的人都是些熟人熟臉,誰走沒走我確實說不準。不過,這個單位在城邊上,每天下班都比較早,按照以往的印象,鎖門的時候應該是沒人了。」

「結果還有一個方婉。」方婉是死者的名字。

老頭埋下頭,避開歐光慈凌厲的目光,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許久才道:「反正我是完了,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誰想到方婉還沒走哇!」

「問題的關鍵是……」歐光慈把口氣放得很慢,「除了方婉以外,這裡還有個兇手!注意,兇手的存在最最重要。有兩種可能,一,兇手像方婉一樣沒走;二,兇手是從外邊進來的。」

他看了一眼那兩個頭頭,暗影中,那兩個人顯然有些吃驚。是的,歐光慈這裡使用的是「像方婉一樣沒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顯然在暗示著兇手是研究所內部的人了——確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老頭子顯然被逼進了一個死胡同,「兩個可能」對於他一個守門人來說同樣很要命,怎樣都無法擺脫干係。他很難受地看了一眼歐光慈,臉上拂過一個宿命的表情:「唉,事到如今我就實說了吧——九點來鐘的時候來過一男一女,他們向我提供了一個情況。他們說,看見一個黑影從東邊那一側的牆上翻了出去。天黑,那兩個人沒看清黑影的長相。你們看,今晚上確實挺黑。我本來是想瞞下這個情況的,擔心領導覺得我不稱職把我開除了。現在已經如此了,我確實該捲鋪蓋滾蛋了。」他飛快地瞟了那兩個領導一眼。

其中一個領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最終沒有說出來。歐光慈心裡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指著老頭的鼻子說:「聽著,等一會兒我還要接著和你說話,現在你站在這兒別亂動,好好想一想。」說完,他快步走了。

從樓上把警員大馬喊下來,找了兩個手電筒,他們來到東側的牆根前。這裡生著一些羅漢竹,確實很便於人隱藏。他們打亮手電筒觀察著,卻不料那個守門老頭一顛一顛地跑了過來。他指著過去一些的地方說:「那邊,在那邊。來報信的那一男一女走了以後,我就圍著院子的前前後後查看了好久。問題好像在那兒——」

歐光慈沒說什麼,把手電筒光移向老頭指的那個地方,然後小心地走過去,蹲了下來。是的,這裡的土地上確實留著一些雜沓的腳印,牆根下的一些青苔也被踩掉了。此處放著一個石墩子,這可能正是翻牆而出的人之所以選擇了這兒的緣故。他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道:「注意看,大馬,石墩子的表面確實有踩踏過的痕迹。看,這一條深色的印痕很有可能就是牆上的青苔。」他扭頭對那老頭,「你沒有動過這兒么?」

老頭兒忙擺手:「沒有沒有,這個我還是懂的。」

歐光慈揮揮手,讓老頭走了。他又問大馬:「瞧,有了這個石墩子,翻牆逃跑就變得很容易了。那老頭子剛才提供了一個情況……」他把兩個目擊者看到的情景對大馬說了說,問大馬有何想法。

大馬道:「隊長,基本上可以認定,這個翻牆逃走的人就是兇手。」

「嗯,繼續想,兇手是研究所內部的呢,還是外邊來的?」

這個問題使大馬吃了一驚,他望著歐光慈的臉,沉思了一會兒:「我說隊長,這個問題很可怕呀,莫非研究所里的知識分子們……我的天,難道真是……」他盯住了那個石墩子,「可能真讓你說中了,隊長,只有內部的人才熟悉這裡的環境。你看,如果沒有這個石墩子,翻過牆頭還是很困難的。」

歐光慈點上支煙抽著,說:「作為一種思路,這麼想是合理的,但是從破案的角度思考,咱們的搜查範圍還要大一些,研究所的邊邊角角都要看看——你帶人把這裡拍一下照,我再找那些人談談。」

大馬嗯了一聲走了。

歐光慈獨自思索了一陣兒,慢慢地走回門口。那幾個人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站著,歐光慈看看錶,已經是晚上11點過了。他問老頭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情況,老頭說就是這些了。歐光慈估計他也說不出別的了,畢竟只是個守門人。接下來他分別和那兩個領導談了談,問了一些死者的情況,特別是死者近來的表現以及社會關係什麼的。那兩個人的回答差不多——死者方婉是個很敬業的姑娘,來到研究所快四年了,突出的成績雖然談不上,工作倒是認認真真兢兢業業的。方婉年齡有26歲了,似乎還沒有談朋友,至於她的社會關係嗎,感覺上並不複雜,在研究所方婉和大家處得還好,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至於社會上,兩個領導都說不清楚了。後來其中一人提供了一個情況,方婉來往較多的是他的指導老師,剛剛退休的嚴斌教授。

歐光慈讓對方把嚴斌教授的聯繫電話寫在本子上,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沈方和賀小梅。他估計兩個人平靜了這一陣子,應該可以談一談情況了。可是剛走到跟前,那個姑娘就縮進沈方的懷裡,依然緊張得不得了。他問沈方可不可以談談,沈方遲遲疑疑地說:「你看,我的女朋友……」

「我問的是你,可以談談么?」

沈方說:「我……我現在什麼都談不出來,真的。我只是覺得太可怕了,搞不懂的是,方婉為什麼死在我的實驗室里?」

歐光慈哦了一聲:「他不和你同用一個實驗室?」

「可不是嗎,我是四號實驗室,而方婉的實驗室在二號。」

歐光慈快步走到兩個領導面前,讓他們明確一下這個情況,兩個領導這才發現事情有些名堂。

「是呀,方婉怎麼死在沈方的實驗室里,不對呀……」

確實有名堂,歐光慈想。這時大馬快步走過來,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隊長,你來一下。」歐光慈跟著他走去,又轉回身問沈方:「你今天晚上真的談不了么?如果談不了的話,明天如何?」

沈方點頭說:「可以,明天可以。不過我能談出什麼呢?」

歐光慈想想道:「我來安排吧,咱們隨便聊聊。」

大馬發現了一個情況,地點在研究所的西側。這裡臨馬路,有一道高高的鐵柵欄,大馬領著歐光慈走到近前,指著一根欄杆上的鐵棍說:「你注意看——」說著他拉住那根鐵棍一用力,鐵棍立刻彎了,他叫過一個警察,讓他鑽出去。那警察側著身子,沒費什麼勁兒就鑽了出去。大馬看著歐光慈,道:「不知道你怎麼認為,隊長,反正我覺得這個地方比較可疑。會不會有人從這裡出入呢?」

「你說兇手?」歐光慈低著頭想了想,「不好說,大馬。兇手如果知道這麼一個地方,他何必要翻牆頭逃走呢?僅此一點就不好解釋。當然,這可以作為一個線索予以保留。」

大馬看出歐光慈對此沒有什麼興趣,便不再堅持。一行人上樓去看現場。勘察基本上結束了。歐光慈告訴大家,這裡不是死者方婉的實驗室,方婉死在這裡肯定有什麼不可知的內容。大家對這個情況很重視,有人猜測是不是移屍?但是猜測馬上被否定了,所有的現場痕迹都表明這裡確實是第一現場。歐光慈讓大馬把沈方叫上來,有一些問題必須馬上詢問。沈方很快就上來了,歐光慈讓手下人找一找方婉身上的鑰匙,而後來到走廊上和沈方說話。

沈方的情緒基本正常了,他說他要送女朋友回家,請歐光慈快些問,歐光慈便讓沈方說說自己每天都是什麼時候離開實驗室,同實驗室的還有些其他什麼人。沈方說自己今天和平常一樣下班,是最後一個離開實驗室的,同實驗室的還有嚴教授,而嚴教授辦了退休手續基本上沒有來了。歐光慈問他嚴教授是不是和死者方婉關係不錯,沈方想了想,點頭表示認可。歐光慈問沈方,方婉有沒有這個實驗室的鑰匙,沈方覺得方婉不應該有。歐光慈沒有繼續問,讓沈方走了。

方婉身上的東西全都找出來了,鑰匙的確有一串。歐光慈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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