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號別墅之謎 第二章

唐靈聽說小三子不行了,立刻嚎啕大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那個傢伙應該千刀萬剮!」

這是在看守所里,雙方的身份很明確。但是唐靈不恨歐光慈,殺了黃瞎子彷彿了卻了她很大的一個心愿,竟使著小女子顯出很難得的一種從容,歐光慈告訴大馬,這丫頭不可小覷。

現在,歐光慈和大馬看著她歇斯底里,只是默默地等著。他們知道,這個原本清白純潔的女孩子在爛泥潭裡浸泡得太久了,始終不能表露真情,始終要把眼淚掩飾在裝出來的假笑背後,面對著那些令人瞠目的醜惡,她沒有歐光慈這麼堅硬的神經,卻又不得不一天到晚面對,這或許正是她最終用鋼絲繩勒住黃瞎子的脖子的全部動機。應該說,這是一個還具有鮮活靈魂的女孩子。

當然,她在最後那一刻絕對沒有想到自己那雙手未能拿走黃瞎子的性命。更不可能想像的是,她走後又出現了另一雙手,一雙男人的手完成了她最想完成的那件事。

由於辦案的需要,歐光慈至今沒有把真相告訴她,至使她直到現在仍然以為她弄死了黃瞎子。如果把真相告訴她,歐光慈真擔心女孩子會瘋掉。看看她對小三子的恨,就知道他這麼說絕不是危言聳聽。歐光慈毫不掩飾,如果可能的話這個烈女子完全有勇氣把黃明宇和小三子這條狗一併弄死。

「好了唐靈,哭夠了咱們該談正事了。」歐光慈給了唐靈一支煙,並幫她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一支,「坐吧坐吧。聽我說,水還很深,還有不少烏龜王八逍遙法外呢。黃明宇死了,小三子再一死我們的下一步工作很難,你有義務幫助我們,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大馬遞給她一張紙巾。

唐靈坐下來,把煙扔在地上踩滅,然後用紙巾用力地擤了擤鼻子,情緒穩住了些:「歐隊長,我這些日子腦子一直是昏的,不是因為殺人,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真的沒有感情了,我覺得活著真的沒意思。歐隊長,你們判我死刑算了,給我打一針……」

歐光慈抬手給了她一個嘴巴:「混帳!我要是你爸爸非得氣死,你的命就這麼不值錢么?與其如此當初還不如不生你!抬起頭來,看看這張紙——」

唐靈接過紙看了一眼,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看看歐光慈,又看那紙:「你們,什麼意思這是……」

「這四個人你認識么?實話實說。」

紙上是小三子提供的四個人:魏興、郭力達、樊躍、馮克己。

用小三子的話說,兇手一定在這四個人裡邊。

「認識三個,最後那個馮克己沒聽說過。歐隊,我還是不明白你們的意思。」唐靈的樣子看上去很真實的樣子。

歐光慈站起身來在房間里走了幾步,然後靠在牆上說:「明說吧,這四個人已經進入了我們的偵察視野。如果你對我老歐還有那麼點兒信心,如果你還相信這個世界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進一步說,這案子的調查以及進展客觀上影響著你的前途,如果你還有那麼點兒覺悟的話,請你把你對這四個人的了解告訴我們,就是這個意思。」

大馬看出隊長有些激動,顯然他是動感情了,為了眼前這個女孩子,也為了人生與社會的公正。他對唐靈說:「我們隊長一直認為你是個很明白的人。」

唐靈沒理大馬,直勾勾地看著歐光慈:「大叔,這些人可都是有來頭的,比如這個魏興,他救過文市長的命,不是一般人。」

歐光慈嘿嘿一笑:「他再不一般,拉出的屎也是臭的。說吧,相信歐大叔也不是一般人。」

唐靈的眼睛亮了一下,笑了:「難怪別人說你厲害。」

「哦,誰說我厲害?」

「黃瞎子他們。你在他們眼裡是特別恐怖的那種。」唐靈把兩條腿伸直,放鬆了身體,「好吧,我接這單生意——知道什麼說什麼。不過我也只能說我知道的和聽說的,不能憑想像。」

「對,我要的就是真實。」

「是不是先說說這個魏興?」

「可以,不限於案子,放開說。」歐光慈拉過椅子坐下了。

以下是唐靈敘述的要點——

大叔,魏興一晚上叫過兩隻雞,你信么?你可能知道他白天正人君子似的給人作報告,可就是這個人,晚上叫兩個妓女,他是什麼人你想去好了。

你看他白白胖胖的挺斯文,可是他欺負女人的時候絕對是個性變態。我親耳聽到過女人的慘叫。大叔,他不是人!他找妓女不光是為了發泄性慾,他的心理也是畸形的。

我知道,這些不是你們需要的,真把他抓來問,他可以攤開雙手表現出一種很無辜的樣子,說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對,他就是那種偽君子,雙面人,徹頭徹尾的下三濫,共產黨為什麼讓這種人去當設計院的院長?我真是搞不懂。比他優秀的人有的是呀大叔!

好了,說說他跟黃瞎子的事吧。黃瞎子爭奪那塊土地的一開始,就有這傢伙參與,所以說,黃瞎子儘管沒有直接走過文市長那條路子,不見得間接上也沒走。我敢保證,黃瞎子競標成功,一定和這個魏興有關。更深的我不知道,你們自己去想吧。

我估計你們已經把精算師被殺的案子和眼前黃瞎子這件事聯繫到一起了。黃瞎子之死我認賬,這些天我一直放不下的是,我判死刑無所謂,但是那些更惡的惡人就應該逍遙法外么?比如魏興!

我敢說精算師的死一定和他有關!精算師一定是掌握了他們的幕下交易才遭了橫禍的。別看兇手是小三子,真正的幕後兇手是姓魏的。

關於這個人……我知道的差不多就這些。

(歐光慈讓她說說另外幾個——)

另外幾個么……先說說這個樊躍吧,我對這個人多少知道一些。

這人給我的第一感覺是比較傻,但是後來我聽了一些和他有關的故事,發現他不傻。人家管那叫大智若愚。比如他和黃瞎子的來往,一向都好象從來都誠惶誠恐的,把黃瞎子當前輩,但是在關鍵的時候黃瞎子的一票能頂別人的好幾票。我的意思是說,黃瞎子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給樊躍帶來巨大的好處。

可是樊躍恨不恨黃瞎子,恨,非常恨。可能已經恨到骨頭裡去了。所以說人不能光看外表,心裡和外表可能完全不同。我估計黃瞎子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對樊躍的傷害有多深。但是我知道,是樊躍的一個秘書告訴我的。樊躍又一個表妹,是那種所謂的表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表妹,說穿了吧,就是樊躍老婆以外的另一個和他關係最密切,感情最深得女人。這個女人讓黃瞎子強姦了,強姦了很多次,最後得了精神病進了精神病院。而這一切樊躍絲毫也沒有表露過,和黃瞎子來往依舊。他那個秘書說,樊躍有些時候從黃瞎子那裡走後,坐在車裡會流眼淚,臉色蒼白。秘密就是前頭說的那個。

這就是樊躍,一個特能忍耐,為了利益特能忍耐的人。

(唐靈說她口渴,大馬遞了瓶礦泉水給她。喝了些水她吐出一口長氣,抹抹嘴唇繼續說)

至於那個郭力達么,我可能說不出太多的東西。

這人曾經是黃瞎子最早的競爭對手,在一次樓盤促銷中讓黃瞎子算計了,從此一蹶不振。後來聽說他愛上了旅遊,差不多走遍了全世界。黃瞎子和他重歸於好,覺得這個的很多社會關係可以利用。讓我不懂的是,姓郭的好像和他真的盡棄前嫌了,成了吃吃喝喝的朋友。我老是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好解釋的地方,如果我是郭力達,我會恨死了黃瞎子,會稱其不備把他推到井裡去……

噢,看我,扯遠了。反正我對郭力達這個人知道得不多。你們問我我照實說就是了。

就這些,不知對你們有用沒用。

「當然有用。」歐光慈給她點上支煙,深沉地看著她,「還有一個,那個馮克己。」

唐靈用力地吸了兩口,搖搖頭:「大叔,這個人我真的說不出什麼了,不了解,甚至連認識都不認識。」

歐光慈沒有再說什麼,點上支煙抽著,然後抬眼看著她:「姑娘,我想我應該正式告訴你一個情況了,你聽了不要激動。你,唐靈,並沒有殺死黃瞎子。噢,別這樣,真的,你僅僅是把黃瞎子勒昏了,然後匆匆離去。你走後,另一個人去勒死了他。」

唐靈大張著嘴合不上,紙煙從他指縫間掉在地上。然後她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眼淚突然間奪眶而出:「大叔,這麼說我不會死了?」

「當然,你本來就沒殺死他,幹嗎要死?」

「可……你們怎麼知道我沒有……」

「我們有搞技術的人,那些人可不是白吃乾飯的。當然了,還有其他證明。」他沒有提小三子。

唐靈死而復生般地直起身子,眼睛亮出些異樣的神采。她絮絮叨叨地述說著她走出川北小鎮走進繁華世界的種種過去,直至落到黃瞎子手裡的種種見聞與遭遇。最後說:「大叔,這是老天爺對我的關照,要是就這麼判死了,我真的不甘心呀我……」

「好了,這些我完全能夠理解。」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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