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技術人員同來的還有大乖。他彙報說珍妮還沒有什麼線索,第二起謀殺簡直等於雪上加霜。
他們在走廊上走動著,儘可能把腳步放得很輕,說話的聲音也壓到了最低限度。尚天雄概括地向大乖介紹了發案的經過,以及掌握的一些證據,大乖聽得很認真。
「應該去審審那個小偷。」大乖說。同時向桑楚投來徵詢的目光。
「你說得對,還差點把個人忘了。」桑楚道,「走。」
一行人下樓來到了門房。
小偷被弄醒了,望著面前的四個人,表情十分驚恐。桑楚險些叫出聲來,這個人他見過,瘦雞似的,鼻樑上長著顆黃豆粒大小的黑痣,正是那天在夜明珠酒吧的玻璃門前糾纏不休的傢伙。
黑痣當然不會記得桑楚。
警察的到來使黑痣驚恐得要命,叫著:「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我還沒問呢,你怎麼就說不知道。」尚天雄道。
「您問吧,我聽著呢。可是,我的確沒偷東西,真的。」
尚天雄冷笑一聲:「偷沒偷東西不是你說了就算,我們還得問問這裡的服務員。現在你說說,幾點到的這裡?」
「這……這我倒沒注意。反正是昨天天黑以後來的,大概是八九點鐘吧。」
「八、九點鐘?」尚天雄望著他,「來幹什麼?」
「轉轉。」
桑楚盯對方的眼睛。那一刻,他似乎覺出了什麼。黑痣那對眼睛告訴他,這小子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看,汗都出來了。你究竟怕什麼?」桑楚湊近對方的臉。
「我、我……我怕你們把我當成殺人……兇手。」
桑楚閉了閉眼睛。果然不出所料,他都知道。其他三個人也是一怔。
尚天雄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踱著,突然停在了黑痣面前:「你怎麼知道這兒出了命案?難道你進來過?」
「不!我沒進來!」黑痣爭辯道,「我一直在外邊轉悠,直到您抓住我。這您最清楚。」
「可是,你卻知道死人了,這說得過去么?你既然沒進來,怎麼知道的?」
黑痣彷彿不那麼緊張了,咽了口唾沫說:「這其實很、很簡單,我蹲在這間屋子裡,窗戶外頭來了什麼人一眼就能看見,前前後後來了兩輛公安車,我就……我就知道出事了,而且肯定是大事。」
桑楚湊過去,歪向窗外看著。不錯,從這裡確實可以看到大門內外的動靜,加之是深夜,車輛進出是很顯眼的。
尚吸雄繼續問:「現在你也知道了,這裡有人被殺,我們有必要傳訊每一個可疑的人。你強調你沒有偷東西,暫且相信你的話是真的。但是,你鬼鬼祟祟地在此地轉悠,難道沒看見什麼可疑的事情么?」
黑痣沉默了片刻,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開口道:「是,我印象里好像見過一個人,不高,挺壯實。」
尚天雄道:「外邊來的?」
「不,他好像就住在樓上,把角兒的那一間。」
桑楚知道他指的是201。
「他都有些什麼舉動?」
「他看上去好像在琢磨事,而且專門在他旁邊的那兩扇門前走來走去。看得出,他好像想進去,但最後還是離開了。」
尚天雄悄悄湊近桑楚的耳朵說:「黑痣說的是實話,這個情況他也注意到了。」
又轉過身問:「大約是幾點鐘?」
「那會兒我剛來,也就是九點鐘的樣子。當時,我就躲在門外那輛麵包車後邊。那傢伙回去後不久,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您好像看見了,是吧。」
「對,外貿公司的。」尚天雄道,「他們來找胡禹淡生意。然後呢?」
「此後我就圍著別墅轉了幾圈兒,那會兒天已經全黑了,你好幾次從我面前走過去,都沒發現我。大概十點多不到十一點的樣子,開來了一輛藍色的奧迪,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女的穿了一條藍色的紗裙,長得也很漂亮,男的是個傻大個,獵裝,絡腮鬍子。兩個人上了樓,好像還和服務員說了些什麼,然後就進了北邊數第三個房間。接著,燈就亮了。」
「嗯,你的眼力不壞。」尚天雄盯著他。
「不行,我的眼睛一般。」
「你看見我了么?」尚天雄指指自己的鼻子。
黑痣遲疑了一下:「是,我看見了。您好像在樓梯口站了一會兒?是吧?」
「我還上樓了。」
「這我可沒注意,噢,我想起來了,您是上了一次樓。」
「兩次!」
「是嗎?另一次我沒看見,可能那時我轉到樓後去了。」
桑楚突然問了一句:「你在樓後邊?那麼你是否還記得,那間從北邊數第三間房的後窗,也就是進去一男一女的那個房間的後窗,是開著還是關著的?」
「開著!」黑痣回答得很肯定,「我看得很清楚,是開著的。」
「後來呢?是不是關上了?」
「這我可沒太注意,好像是關上了吧?」
「好像?」尚天雄提高了聲音,「說肯定點兒,到底關沒關上?」
「是,是關上了。」黑痣嚇得叫起來。
「也就是說,所謂沒注意是假的。」
「不,是真的。我真是沒有注意。現在回想起來,窗戶是關上了。」桑楚走到他面前,道:「你在後邊呆了多長時間?想好了再說。」
黑痣想了想:「我並沒有一直呆在後邊,真的。我更多的時間是在前邊和兩側,這是實話。至於多長時間,讓我想想……」
四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知道,問題的關鍵也許就在這兒。
黑痣無可奈何地說:「實在說不準,我總共去了三、四次,每次頂多不過五分鐘。我知道他……」他望了尚天雄一眼,「我知道他在監視這座樓,所以不敢久留。」
「三、四次,五分鐘……」桑楚念叨著,「也就是說,你至少在後邊呆過十五至二十分鐘?」
「差不多。」
「好,就算這是真的。在這三、四次當中,你肯定看見過什麼?」
黑痣眨巴著眼睛在回憶。
桑楚道:「比如說……有人翻窗戶。」
「哦!想起來了,」黑痣突然呼叫起來,「是有人翻窗戶!是有那麼一個人翻窗戶!」
「誰?」尚天雄追問道。
黑痣望著他:「就是那個傻大個。」
「噢,明白了。」尚天雄打了個響指,「接著說,他翻出去幹什麼?」
「是不是逃跑以後又返回來了?」八戒顯得很激動。
黑痣搖搖頭:「他沒有逃跑。」
「沒逃跑?」
「是,他沒逃跑。我記得他貼著牆壁,從這扇窗戶出來,翻進了另一扇窗戶。」
「北邊數的第二扇。」桑楚小聲說。
黑痣的目光轉向桑楚,半天才說:「對對,正是這樣。」
「然後,那個房間的燈就亮了。」桑楚盯著他。
「是的,燈亮了!」
「他大約呆了多長時間?」
「說不準。」
「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我起先把他當成了小偷,現在想起來,他不像是去偷東西。」
「你是否認為他就是兇手?」說這話時,桑楚故意看了八戒一眼。
黑痣想了想:「這我可不敢說,人命關天的大事,誰也不敢擔保。但是,請你們告訴我,被害的是不是那個女的?」
「不錯,正是她。」桑楚道。
黑痣點點頭:「那就對了,兇手不像是那個大個子。」
「為什麼?」八戒追問。
「因為那會兒她還活著。後來大個子又回來了,還和她嘀嘀咕咕說話呢。可是,我不明白大個子是怎麼回來的。」
「他是從門那邊回來的。」尚天雄似乎有些掃興,「小子,你說了瞎話。」
「我?」黑痣道,「你認為這是我編的?」
「不,這事兒是真的。可是你所謂的五分鐘是瞎話。大個子從去到回,絕不止五分鐘。」
黑痣嘆道:「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看錶。」
桑楚朝尚天雄擺擺手,又問黑痣:「這以後呢?你是否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麼?」
黑痣想了想道:「基本上聽不清。只有一句話因為大個子的聲音很高,我記住了。他好像說要從電視塔上跳下去……就這麼一句。」
「那時候窗戶是開著的,是么?」
「對,開著的。」
「也就是說,關上窗戶是這以後的事。你再想一想,那時候大約是幾點?」
黑痣轉向尚天雄:「我被抓住是幾點?」
「一點半。」尚天雄道。
「那麼,關窗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十二點到十二點半,估計差不多。」
「再後來你就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