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庫里婆多多良老師行狀記 第十章

結果……我縫了五針。

不過傷口意外地淺,也不會對步行造成妨礙,我只住院兩天就出院了。

噯,論起傷口,比起小腿,我的屁股傷得更重。被吊起來的時候,網籃的繩索陷進我的屁股肉里,真的害我得了痔瘡。

真是不光采。

因為被繩子綁得緊緊的,鬱血好像也促成了痔瘡。這樣的結尾真是太丟人了,絕對不能說給富美聽。

救了我的,是趕到現場的伴內巡查和伊庭刑警。為我緊急包紮傷口的是里村醫生。

栗田幸和栗田要次母子當場被逮捕了。

聽說兩人的嫌疑多到無法說明。

至於老師,在趕到的村落青年團以及聽到騷動趕回來的紫雲院食客們同心協力下,總算是從井底給救了上來。

不愧是重量級的老師,聽說為了把他拉上來,總共動員了十二個人。據說裡頭還有村裡第一大力士的相撲名手,但連他都說出「這傢伙真重」的感想來。我還聽說把老師拉上來的途中,不應該斷裂的牢固繩索斷了兩次。

老師似乎在采求傳說之旅中留下了傳說。

這位大師似乎只受到屁股和肩膀的挫傷,還有腳踝扭傷而已。需要五天才能痊癒。雖然是他自己的體重害他受的傷,但他肥厚的屁股肉,應該多少也緩和了撞擊的力道吧。

「結果……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出院,總算遷到一般旅館後,老師劈頭就說。

其實後來在紫雲院的栗田幸的房間里,找到了我們兩個人的行李。錢兜子也平安無事。錢也全拿回來了。再也不必擔心荷包問題了。我們能夠堂而皇之地住旅館了。

老師一進房間,立刻一屁股坐到坐墊上,憐愛地撫摸起失而復得的相機,然後把它收進特製的相機袋裡。

「我完全是一頭霧水呀。喂,那個老太婆幹嘛突然發颯啊?一定是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對吧?沼上?」

「你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吶。」

這裡的警方認為是這位大師識破了真相。

據說是栗田幸這麼招供的。因為還有里村那件事,多多良是個不容小的策士這樣的名聲似乎傳了開來。

大錯特錯。

「就是那裡的老太婆利用假祈禱欺騙當地人,搜刮香油錢、施捨等等,和兒子聯手騙人,掠奪財物,藏匿犯罪者,幫忙牽線逃亡或犯罪,甚至殺害誘騙來的客人,將屍體做成即身佛賣掉啊。」

「什麼!」老師一臉認真地吃驚。

他真的什麼都沒發現。

「那豈不是就跟古庫里婆一樣嗎?」

「就是啊。在那種老太婆待的寺院里講古庫里婆的事,人家當然以為是在說她。所以她才會以為自己的真面目曝光了。」

「嗚哇,冤枉啊。」老師說。

這詞用得太怪了。

「原來那個老太婆是那麼恐怖的角色啊。」

「是個恐怖角色啊。」

聽說淺野六次——栗田要次,盯上碰巧在這一帶閑晃的我們,前天就開始跟蹤了。我們不管是體型還是外貌、言行舉止都很引人注目。不僅如此,我們還又痴又傻,破綻百出。而且明明沒事,卻四處遛達,感覺就不是阮囊羞澀的樣子。

看在老練的歹人眼中,是上好的獵物吧。

只要跟在後頭,也可以知道我們怎麼花錢。他料准了我們身上有一筆不小的錢。

然後……愚蠢的我們完全落入了圈套。聽說那是要次的拿手好戲。他冒充旅伴,住進同房,灌醉目標之後竊取行李——他不但變裝,還四處變更作案地點,所以一直沒有被逮到。

可是更惡質的是還有後續的情況。

要次在行騙途中一旦發現目標有資金來源,就會灌輸被害人有救濟這類人的寺院這樣的資訊。他若無其事地透露有座紫雲院,就算是流落街頭的人,也會無償收容。

如果在旅途中變得身無分文,任誰都會感到不安。被偷個一乾二淨、摸不著東西南北的旅行者,非常有可能會懷著一絲希望前往紫雲院。

萬一……真的來的話。

先是免費收留,招待食物,親切地照顧到老家等地方送來旅費為止。

然後送來的錢……全部偷走。不管再怎麼等,錢都沒有送到,被害人會再三連絡要錢。可是送來的錢全都被偷走了。不斷地偷,不斷地壓榨。

等到被害人差不多起了疑心的時候……

他們竟然就把人殺了。

太殘忍了。不僅如此,他們把人殺了以後,還會假冒被害人的名義繼續要錢。若是家人來找,就推說不知情,然後這場犯罪才總算畫上休止符。

當然,這一招只能用在初次拜訪這塊土地的旅人身上。就算同是旅客,對於來過當地許多次的人,這個技倆也絕對行不通。

栗田母子招供,進入昭和時期以後,他們用這種手法殺害了六個人。就算除去大戰期間,平均約每四到五年的周期,就有一個旅人受到他們的毒牙摧殘。那兒簡直就是安達原。

我們就是掉進了鬼婆的魔掌。

「這麼說的話,他們是經常在干單純的行竊犯罪嘍?」

「好像吶。我們不是不小心說了村木老人的事嗎?形同炫耀地說。所以才會從一般客人被提升到貴賓等級。誰叫老師說只要跟那個有山林的大富翁討錢,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最先說的是沼上你耶。」

「是嗎?」

「是啦。」

都一樣。

「然後呢,這個案子裡面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屍體的處理方法。」

我……差點被處理了。

完全不願意回想。

「弄成即身佛,是嗎?」老師低吟,「這招……很厲害嗎?」

「是啊。一般犯下命案的時候,最麻煩的就是屍體該如何處理嘛。然而那對母子卻把屍體加工後……賣給覽會屋呢。把殺掉的人加工成商品呢。」

「這……」

老師皺起眉頭,視線飄到不曉得哪裡的遠方,接著像條鯉魚般張開嘴巴,「嗚哇啊啊」地大叫。

「這太殘忍了,太殘忍了啊!對不對?對不對,沼上?」

老師毫無必要地連聲呼喚我。

「呃,是很殘忍啊。」

「天哪,那我們在蒲田看到的……就是跟我們一樣,掉進圈套的某人的屍體了。嗚哇啊……」

富與巳的觀察是正確的。

「一般人不會想到那種點子呢。」

「我、我差一點也要變成那樣了嗎!」

老師抱住自己肥碩的肩膀。唔,我想老師是不會變成那樣的。連兇手都不曉得該怎麼處理他才好了。而且老師繼續在井底再待上一陣,或許才是造福世人。

我正想這麼說的時候……

一聲「打擾」,紙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那個黑色男子就站在門外。

「啊……你……」

「你好,這次兩位真是碰上了無妄之災吶。」

「你究竟是……」

男子狡黠地笑了:

「今天我前來打擾,是有點事想拜託兩位……」

男子說道,從懷裡取出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遞給我。

「我想麻煩兩位將它還給兩位的朋友。這是我透過東京警視廳借來的,但警方要我自個兒送還回去……」

「這是……?」

「請打開無妨。」男子說,於是我不客氣地打開油紙包——令人吃驚的是,裡頭裝的竟是富與巳的那張即身佛相片。

「這怎麼會……?」

「哦……」

我拿出坐墊勸坐,男子坐了下來。

「我在調查紫雲院的途中,查到了秋田的優門院,打聽之下,才知道下落不明的優門海上人的照片在一位姓笹田的遠親手中……」

「調查?你是什麼人?」老師以他一貫的粗魯口氣問道。

「哦,我先前也說過了,我是個書商。我在中野經營一家古書肆……敝姓中禪寺。」

「中禪寺先生……可是,那個時候你……」

——我是個專門祓除附身魔物的祈禱師。

他確實是這樣自我介紹的。

「那是我的副業。」中禪寺說。

「副業……?」

「是的。曖,我不曉得是作孽多端還是為德不卒,有不少愛惹麻煩的熟人朋友,經常被拜託一些有的沒有的事。這次我會前來這裡,當然是為了收購舊書,不過那個賣主……」

「你先前說……碰上神隱,是吧?」

「對,人失蹤了。」中禪寺揚起一邊的眉毛,「因為賣主失蹤了,只買了他的書就走人也不是很舒服……所以我稍微調查了一下。」

「不舒服?」

「哦,若是收購過世的人的藏書,那沒有問題,但是失蹤的話……人有可能回來不是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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